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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信是遇难者亲属中最后一个到达山庄的,张冲得了信,亲自带着小六儿去大门口迎接。甄信有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但张冲还是从他眼神的最深处,看了一种失去兄弟后彻骨的悲痛。这种痛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地扎在了张冲的心上,他的心不由地抖了一下。此时,他很想说点什么,但想了好久,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只能使劲地握了握甄信的手,长叹了口气,道:“进去看看吧。”
甄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低头走进了灵堂。小六儿看了一眼张冲,张冲悄悄地摆了摆手,小六儿便急急跟在甄信后面陪着他走了进去。
张冲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也跟着一起进去陪一陪甄信。他也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人到伤心处,任何安慰都不能将痛苦抹去,除非甄义能重新活过来。但这可能吗?甄义已经成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他就躺在里面,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张冲长叹了一声,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甄管事,您节误!”“大哥,您不能这样。”“甄叔,您快住手啊!”屋子里突然传来了激烈的喧闹声,张冲心里一凛,急忙抬手擦了擦腮边的眼泪,快步往屋里走去。
几个在屋里守灵的兄弟正拉胳膊抱腰地紧紧地将甄信按住。大家看到张冲进来,又七嘴八舌地叫起来,“员外,你可来了,甄管事非要开棺,您快劝劝吧,可不敢扰了甄义兄弟啊!”
张冲看了看甄信,只见他脸上还算平静,倒看不出有癫狂的意思,便伸出手来,示意大家先把甄信放开,又走到他面前,道:“兄弟,你有什么想法?”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我大哥?”甄信冷冷地道。
张冲痛苦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已经仔细地找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兄弟,冷静点,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我不相信。”甄信很坚决,“我了解我大哥,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就这样去死,他一定会给我们留点什么。”
“你确定吗?”张冲直直地盯着甄信。甄信却没有理会,又往甄义的棺前走去,刚要伸手去推棺盖,张冲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了甄信的面前,郑重地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甄信点了点头,道:“决定了。”
“我信你。”张冲说着拉起甄信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在甄义的棺前跪下,举起右手发誓道:“甄义大哥,您在天有灵,我与甄信今日只为查明真凶,您且慢走一步,只给我们明示。”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吼道:“甄义大哥,得罪了。开棺!”
甄义是被乱刃分尸的,山庄的兄弟们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将他的尸体拼凑完整,用麻线缝好,将身上的血污洗干净,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努力使他看起来能安祥一些。甄信看着哥哥身上的露出的麻线的缝痕,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伸出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
就在甄信检查甄义尸体的时候,张冲又悄悄命人将甄义生前穿的衣物取来。果然,甄信一无所获,又把衣物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收获,面色立即黯淡下来,摇着头道:“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张冲拍了拍甄信的肩头,劝道:“没关系,一定会有线索的,或许只是有的地方咱们没有注意吧。”
“绝对是有的。”甄信自说自话地道,再次回到甄义的面前,直着眼死死地盯着他看。突然,甄信一抬眼,从靴筒里抽出匕首,朝着甄义的腹部猛地捅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张冲惊呼一声,跳过去想要拉住甄信,但已经晚了,锋利的匕首已经划破了甄义的肚子,甄信将匕首扔到一边,伸进手去,在甄义的肚子里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沾满了污血的东西来。
“拿水来!”甄信狂吼道。屋里的人都惊住了,过了一会,张冲最先反应过来,冲出屋去,接了一盆水跑回来。甄信将手里的东西放进水盆涮了涮,却原来是一个银质的徽章。
张冲接过徽章,反来复去地看了看,这是一个骷髅状的徽章,两面都有浮雕的图案,一面是一个三桅的帆船,别一面是一个赤身长发长髯的壮汉,站在一辆马车上,手里举着一柄三叉戟。“这不是波塞冬吗?”张冲记得好象以前在游戏里见过个图片。
“不错,这就是海神波塞冬。”张冲抬头看去,说话的竟然是窑场司炉队长的魏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难道你知道这个东西。”
“知道,当然知道。”魏晋满脸悲凄地咬牙切齿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这帮强盗杀了我的父母和族人。”
小六儿以前曾经在张冲面前提起过魏晋这个名字,原来就对他就点印象,直到在小六给杨家兄弟办的酒宴上才把名字和真人对起号来,当时就觉得眼前这个瘦瘦的青年有些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出来。现在听魏晋这么说,便加了心,细细地打量起他来,只见这个魏晋高高的个子,头上裹着一个褐色的头巾,几缕黄色自来卷曲的头发从头巾里伸出来,鼻梁挺高,眼窝也深,与平常的南汉人不太一样,便问:“魏晋啊,你不是南汉人吧?”
“不是。”魏晋点了点头,“我是明珠岛人。”
张冲倒是听说过明珠岛这个地方,是汪老板告诉他的。据汪横说,明珠岛在南汉国的东边,大约半个多月的船程,这个岛子不算小,比定州、匀州再加上河州那么大。岛上的气候宜人,土地肥沃,物产也丰富,岛上的人日子挺富庶的。
“那这帮海匪也是你们那个地方的吗?”张冲接着问道。
“呸!我们那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牲。”魏晋恨道:“这些海盗是恶灵岛上的只都人。”
“只都人,恶灵岛?”这些名字张冲就没有听说过了,好奇地重复了一句,沉吟了一会,拉了拉甄信道:“有点意思了,甄义大哥果然在天有灵,这么快就把答案告诉咱们了。既然真相大白,还是先把甄大哥安顿好吧。”
甄信固执地拒绝了所有的帮忙,一个人慢慢地将甄义的肚子缝好,重新换了衣服,最后将棺材的盖板盖好,这时,他再也绷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没有人上前劝,大家默默地在一边陪着流泪。直到甄信止住了悲声,张冲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仇人都找到了,不把他们弄死,咱没脸在甄义大哥面前哭。”
甄信听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张冲又冲着魏晋招了招手,叫道:“小子,你也一起来。”
三个人到了东厢房坐下,张冲先开口道:“小魏啊,你先详细说说那个什么鸟都人吧。”
“好的。”魏晋想了想,道:“就从恶灵岛说起吧。”恶灵岛其实不是这个岛子的本名,这个岛的原名叫冰火岛,在极北之地,从南汉国出发,顺风的话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到。这里天气苦寒,常年冰雪覆盖,因此,岛上绝大部分地方人根本无法生存。幸好岛上有一处火山,常年往外喷火,火山附近气候温暖,适宜耕种,只都人的祖先就生活那里,种田、打鱼为生。只都人一代代的繁衍生息,人自然越来越多,但岛上能住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的人,于是只都人便动了歪心思。他们本来就擅长造船出海,当起海盗来自然得心应手,于是越来越多人干起了这个行当,最后连他们自己都坚信,他们只都人就是为海盗而生的,他们居住的冰火岛,也成了让人谈之变色的“恶灵岛”。
“只都人信奉海神。”魏晋指了指甄信手里握着的徽章,道:“就是上面雕的那个,他们那儿的男人一出生就会在肩膀上纹一个海神的图案。”
“你的意思是每个只都人都会带一个这样的徽章是吗?”甄信打开手掌,看着手里的徽章问道。
“那倒不是。”魏晋道:“这徽章对只都人来说,是一种身份和荣誉的象征,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带的。这样的徽章分为金、银、铜三种。甄管事手里拿的是个银的吧,那甄义大哥干死的那个人,至少是个小头领。”
“这个徽章原来是用来标志身份高低的。”张冲点着头道。
“也不完全是,严格说徽章和地位高低没关系。能不能带徽章,带什么材质的徽章,是要看他杀的人多少,杀十人的可佩带铜徽章,杀百人的可佩带银徽章,杀千人的可佩带金徽章。”
“这么说,甄老大杀的那畜牲背着一百多条人命呢。”张冲有种毛骨悚然地感觉,“这他娘的不是跟小鬼子一个德行吗?”
“对,他们就是鬼!”魏晋又咬起牙来,道:“他们就是些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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