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之食全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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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栋, 十楼，第三间。”
    提了一箱水果, 割了两块猪肉，陈意拎着点心呆呆跟着顾钧往前走, 那人，真是自己大伯。
    绕过脚底下的污水坑, 她忍住捏鼻子泛呕吐的欲望, 快走两步, 生怕再看一眼以后再也吃不下鱼丸。
    刚才经过的地儿是一家鱼丸加工厂，说是厂, 其实是几家一楼推空连起来，摆几个凳子放几把刀子案板, 还有几个脏的看不出原色的大袋子和便地鱼鳞鱼泡鱼血甚至乍一看死不瞑目, 眼珠空荡荡的鱼头
    血水顺着鱼腥往外潺潺流动，陈意不知道怎么形容刚才从敞开的门里亲眼看到垃圾食品成型外销第一步的奔溃心情。
    一个去鳞的汉子把脏水里袋子拎起来, 先是抖两抖袋面，大脏污抖掉就张开袋口，下一秒锅边的大婶双目圆瞪, 手脚发力，胳膊上肌肉隆起，直接把案板篓子里热气腾腾的鱼丸哗啦掀倒在张开的袋子口, 中间不慎滚掉了几个, 由白变黑的丸子咕噜噜往外滚, 慢慢慢慢滚到旁边去鱼肺泡的婶子脚下…
    “婶子你可瞄准扔。”
    “你婶儿扔了几年了, 闭眼都能扔袋口，张好了。”
    确实，扔的挺好，呕
    一想到上午吃的丸子，两人胃里顿时冒酸，等到袋子扎口一路拖到车上，两人离鱼丸加工厂至少二十步远。
    五栋。
    从外面看挤挤嚷嚷如同蜂巢的九龙寨走进来也是座蜂巢，虽然两人已经知道在第五栋，可这错综复杂还违规扩建连城一片的楼里，哪个是第五栋？！
    转了十分钟无奈的两人最终只能拦下旁边光屁股撒欢的小屁孩，拿兜里两颗糖问出了记栋方式，感情，这楼左边单数，右边双数…
    顺便把第三间从哪边数问清楚，两人拎起行李重整旗鼓继续出发，但经了两场事，陈意心里那种压抑的紧张感倒是消了不少，只剩下的心疼。
    楼梯道很窄，但堆得东西不算少，每层转口都能有半面是锅碗瓢盆或者垃圾，特别现在偏晚饭时间，浓郁的菜香和熏人的油烟伴随着垃圾味道更是刺鼻，但陈意不担心这个，应该说她更担心的是怎么说服她们搬出来换份工作，这栋楼到处可见裸露和撕拉乱扯的电线，她自己都担心哪天电线超负荷起火，这么窄的楼梯间，十楼的亲人能有一分把握死里逃生。
    索性两人身体素质不错，味道太重，中间几层两人埋头苦走没有说话，快到第九层，顾钧扭头看身后的陈意，把手里拎的酒递给两双空空的小姑娘，
    “别担心。”
    陈意把脸上的凝重和担心以对及见前世听都没听过突然冒出来的一支亲戚的茫然收了收，安静点点头，又小声说，
    “我想让他们去奶茶分店工作。”
    “你那个店还缺几个人？”
    现在奶茶店知名度不算高，听陈意说过依照前一阵只能堪堪顾住本钱，等她们投放广告才能盈利，但现在奶茶店再多开一两家还行，最好等他们投放完广告，让有心人自愿来投资加盟。
    顾钧不知道后市遍地奶茶店还需求极旺的境况，所以哪怕听陈意说过要再找几个，但还有点担心陈意，虽然是自家穷苦亲戚，但一两个还好，听说这家七八个孩子，如果打算自己出资贴钱给亲戚补漏洞，毕竟不是个办法，滴水恩，斗米仇，
    她知道顾钧担心自己，摇了摇头，跟着顾钧放慢脚步，
    “没事，会陈家刀的我再安排，不会的我打算先让他们去以前的店里帮忙学个手艺，半个月学会了广告应该也出了，到时候我出本金开个店，总归签个合同让他们先做着，照顾着总不会差，如果人品真不好，总归有个合同束着。”
    “有我。”
    “嗯。”
    站到十楼楼梯口，刚往里走了两步，两人就发现自己成了全层焦点，不用一间一间往里走，做饭的婶子扯着嗓子，浓郁的混合腔调，一脸热情的问，
    “哎呦，大兜小兜的，这是找谁啊？”
    “陈，陈云乡。”
    婶子一脸羡慕，扭头朝后面喊， “哎呦，陈老头子，快出来迎人咯，有两个后生找你家儿嘞。”
    “谁啊？”一阵噼里啪啦，那婶子羡慕的看着两人手里拎的，忍不住问，
    “你们找他们有啥事儿啊？”
    陈意笑了笑，和顾钧对视一眼，
    “认亲。”
    不等这位婶子继续八卦，一个宽脸白发的老头人未到嗓门倒是到了
    “乡没回来，是哪两个后生？”
    话音没落，就和迎面衣着光鲜大包小包的俩人对了眼，陈小爷子老脸迷茫，
    “你们找川子？”
    三十平米的房子挤了十个人，凳子是从左邻右舍借的，不论怎么摆都有些拥攘，陈老爷子看着面前两个不大但衣着打扮怎么时髦怎么鲜亮的年轻人，听了她两个的介绍，不自觉有点激动，还有道不明的拘谨和羞愧。
    “你是他干孙女？”
    一怒离家不少年，爬船飘海一路上辛苦过来，当年想着凭手艺来这边找个活路，陈小爷子自嘲笑了笑，一家子偷渡过来哪有什么身份，可黑户别说找工作，连个住的地儿都难，幸好相亲们帮衬，总算再九龙寨安了家。
    走前身上还有点钱，可这一路水路，带着俩孩子偷偷摸摸，慌得慌，病的病，等拖着在就龙寨安了家，媳妇熬不住没两月就没了，小的吃药吃了两月，全靠他熬着，十几年下来硬是拉扯俩孩子长大取了媳妇生了孙子。
    后悔吗？最苦的日子肯定是后悔的，可后悔也歹过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十几年下来，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蹉跎下去，死也不能回去跟家里道个歉，哪知道还能看见干孙女，陈小爷子又激动，又是燥的慌，过成这个样子，他没脸，可大人就他一个，这嘴再不好意思张，也只能张张罗。
    大媳妇没回来，陈小爷子叫孙子去叫，二儿子下去买包盐，刚刚错开，二媳妇见人来，被陈老爷子吆喝下去买几个菜回来，大儿子在外面做饭，
    看陈老爷子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能张嘴，旁边几个萝卜丁孩子拿着一兜糖喜气洋洋唆着吃，陈意只能找个话题先问了，
    “孩子们，上学了吗？”
    叹了口气，陈小爷子一看这架势，还能不知道这俩孩子是想帮衬家里，但心里，
    “大的俩上了，小的还没上，学费贵，只能大的教小的，先这么来着。”
    “小意和小顾怎么来香港的？”
    陈意和陈老爷子慢慢聊天，顾钧偶尔说两句，更多的是听两人说，脑子琢磨怎么把户口问题解决。
    “你大娘在街口开了家小食铺子，强子去叫，马上就回来，当时咱们刚到，也是你大娘家人帮衬，总算咱能定下来。”
    “你大伯啊？诶，也是前两年给人剃猪肉，沾上了事儿，这腿就落下毛病，站久了不住，平时去给你大娘帮帮忙，偶尔在家照顾我。”
    “你二伯这不是听说有什么群演，想着给家里添点钱，咱家人哪演过戏，还叫你俩看见了，也不知道演的咋样。”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进来个声音，
    “咱家来客人了？”
    下一秒，嗯？
    鱼丸店的老板娘？
    来吃饭的小情侣？
    巧了，等陈二伯拎着盐进了屋，
    “爸，盐买了，咱家来人了？”
    嗯？下午和刘哥聊天的两个小年轻？这咋到自己家了？
    等炒了七八个菜，问旁边几家借了桌子，大伙一起上桌吃饭，陈家人还不敢相信，特别是陈大娘和陈二伯，下午还夸这两个年轻人，晚上他们竟然是自家亲戚？
    两家孩子有奶就是娘，五六个小孩吃了糖，亲亲热热直叫人。
    虽然孩子多，但不可否认，陈家人教的好，哪怕孩子眼红馋的流口水，到吃饭也是乖乖规规矩矩做一起，大的喂小的，不争不抢，连小的也不乱抓，偶尔还能给爸妈夹菜。
    陈意默默看一眼墙上的奖状，这样的家教，哪怕是他们不来，陈小爷子一家日子也能一点点好起来。
    等饭吃了大半，顾钧已经不动筷子，只是和陈家大伯二伯聊天，陈意看小萝卜头也像是吃好，才说道：
    “二娘要是不嫌弃，我这还缺人，是一家奶茶店，技术好学，主要是卖茶饮的，就是累了远了点，不再九龙区，但能包住，工资什么也不错…”
    …
    “大伯父要是来我们餐厅，这手艺也是大厨手艺，不用长站着，作者也能行…”
    …
    “小的该上学了，老爷子您也别推辞了，这也是我弟弟妹妹，我当姐姐的帮一帮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强子想不想上学？”
    “姐，我能上学吗？”
    “能，都成小伙子了，来，别哭了，姐姐来了还能不让强子上？”
    等陈家老小把两人送上环岛大巴，目送着车走远还遥遥挥手，看的陈意顿时眼酸。
    这么好的一家人。
    顾钧揽住陈意的肩膀，
    “以后不就好了吗？户口这事儿我晚上给王大哥打个电话，你不用担心，回去和陈爷爷说一声，以后，都是一家人。”
    “我舍不得你走。”
    “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