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长歌

第七十六章 半身嫁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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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铁谷冷笑一声,“是!你说的没错,起初我也生疑,可父亲是个极好说话的老实人,我只当陆将军真有什么话想与父亲谈,但没想到,一身正气、从不与人结党营私的陆腾竟然是一个伪君子!我不知我父亲与他有何仇有何怨,竟至于这般阴险恶毒的对我父亲下毒!”
    殿中一时寂静若死。
    陆腾有意下毒毒害铁谷父亲?
    恐怕任谁都不会信,这殿内,也只有玉幼清还有些稀里糊涂。她到这异世两月余,所知甚微,关于陆腾刚正不阿倒是有所耳闻,可再刚正不阿的人,一辈子难道不会行差踏错一次?
    其实,她不知道,这其中,更多的是因为铁谷的父亲。铁谷的父亲出生时便逢天灾,一出生就死了娘,爹为了口吃的,将这儿子卖给了人市,因为是个婴儿,又是先天不足,卖的也不过是个做些下等生意的人,襁褓中不会说话的他一双圆圆的灵动眸子里,充斥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童男童女,他们瑟缩在笼车里,满身污脏,终日或沉默,或哭哭啼啼,偶尔新来一个已经长到懂事的年纪的,刚来时还会挣扎着求生,攀在笼车边缘乞求贵人将他买下,可过了几日,也如其他人一般了。因他是个婴儿,所幸能躺在铺了些稻草的牛车里长大,一直长到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先天不足,可眉眼间也有几分清秀,一双水灵的眸子不同于笼车里的孩子那般死水一潭,也因为长大的环境,他的心智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希望摆脱这一切的他,在买家来时,便乖巧的跪坐着,聪明的拿他那双眸子一声不响的瞧着,所以他早早被人买了去。直到那时,他才明白笼车中的孩子,为何各个生无可恋了。
    他逃出这个牢笼的那夜,被送入一幢看来华丽辉煌的府邸,在府邸男主人的半夜的折磨折腾下,他终于明白自己逃入的,是另一个更可怕的深渊。那一夜,他的腿瘸了。那一夜,他暗自发誓,从此要做人上人,从此要拿富贵压人。十几年后,他不着痕迹的杀了那府邸里的男主人,坐拥了男主人的一切。他没有名字,只对外说自己姓铁。
    他其实不能生养,也是那夜落下的病。铁谷和铁于薇是他收养的两姐弟,据说是从富贵人家偷来的,可到底真相如何,谁也不知,不过他现在也算是富贵人家了。
    只是幼时经历,造就了他阴暗贪婪的性子,他亦从不与人结交,或许是穷怕了,爱钱爱到了骨子里,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屋子里也终年昏暗,有人私下里传这一双儿女早已受他荼毒,才男的暴戾女的泼辣,不过这也只是坊间传言罢了。
    面上,铁谷和铁于薇极其爱重他们的父亲。
    也正因如此,就算陆腾递了话,铁父也不可能因为陆腾一句话,而在铁府摆宴开席,也就更不可能中毒了。
    可今夜铁谷既然敢闯宫,求纳兰容棤做主,这其中必定还有一些与彭烁光和铁谷口中都不大相同的猫腻。
    铁谷这话可笑,卫寻慢慢走上前,不忘拉着玉幼清的,走上前去。
    路过纳兰锦彦的时候,挂在纳兰锦彦腰间的一枚玉佩忽然落地,摔成了两半。
    纳兰锦彦似乎心情不错,没了初时的急躁,他淡淡瞥了眼摔到地上滑得有些远的玉佩,无声挥挥手。
    卫寻欠身一笑,拉着玉幼清走到纳兰容棤身侧,浅浅一笑道:“皇上,这殿中似乎还缺几个人。”
    纳兰容棤回头看向卫寻,眸光掠过后面伸着脖子的卫雀,眉头一皱,殿外月已西斜,他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问:“铁谷,现在陆腾和陆丰正在何处?”
    “回皇上,在殿外。”
    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忽然轻轻爆出来,玉幼清忙捂住嘴,偷瞄了在场几位瞧过来的人几眼。
    这陆腾和陆丰还真是好性子,如果真的下毒毒了铁谷他爸,居然还敢进宫?如果是被铁谷诬陷,居然能耐着性子候到现在?就算不为自己被污蔑而急,也该为云猊军叛乱闯宫而急吧?她感叹一声,这两父子不是傻就是真的直,耿直,特别耿直。
    彭烁光听见这一句,急急朝着殿外的方向跪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左右探看着一圈,最终深深的伏倒在地。
    长夜漫漫,到得今日,似乎尤其漫长。
    得了纳兰容棤的传召,陆腾、陆丰父子才踏入了这殿门。
    陆腾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步伐沉稳的行到纳兰容棤面前,拂袖撩袍,双手交叠,跪地,叩头。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陆丰跟在陆腾身边,没那么沉得住气,话音里落了些许的不甘,却也面不改色。
    “陆腾,朕问你,铁谷说的,是不是真话?”纳兰容棤当着满殿的人,似乎在给陆腾一个机会。
    上位者,每日听到的话太多,而听得多了,难免疑心深重。在这重重无形刀剑的高高神坛之上,这常人眼中的黄金椅,便成了铺满针毡的孤椅,高悬,他下不来,别人要上,亦难如登天。纳兰容棤这样问陆腾,是为亲耳听到陆腾一句话。
    陆腾没有那么傻,去毒一个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铁谷父亲,然后让云猊军没有主帅而闯宫。
    陆腾没有起身,他道:“回皇上,陆腾忠心不二。”他说的平静,如暴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纳兰容棤已半俯身伸出去要扶陆腾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他深深看着陆腾,好半晌才慢慢收回了手,“朕,知道了。”
    玉幼清奇怪的看着一站一跪的两个人,她和卫寻一直是站在纳兰容棤左手位的,这角度能看到很多,也能挡住很多,她偏了偏头。
    卫寻忽然将她一拉,玉幼清被拉得一个趔趄,站到了卫寻的身后,她仍想上前,却被卫寻紧紧拉在身后,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微微生怒,不看便不看,看了会如何?能长针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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