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订了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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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二十五那天晚上，简思安正跟家人一起吃饭，突然接到了郭晓婷打来的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神色凝重地站起来抓上外套就往外走。
    “怎么了？”苏安若担心地问。
    “同学受伤了，我得去看看。”
    “伤得严重吗？要不要让你爸爸一起去？”
    “不用了，我先去看看。”简思安焦灼地低着头。
    苏安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说：“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还有，带点钱去。”
    “哥，外面下雪呢。”桃桃在他出门前踮起脚尖给他围上围巾。
    他有些失神地呢喃：“是郭晓婷。”
    看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桃桃心里又心酸又担心：“你路上小心点。”
    简思安点头站在门口替她挡着风：“快进去，外面冷。”
    临到年关路上堵得很，离医院还有差不多一站路的时候，简思安实在等不了了，打开车门就跑。
    司机在后面大声喊：“大少爷，下着雪呢！”
    简思安没有理会，到医院之后一打听，郭晓婷已经转移到加护病房了。
    他一口气跑到病房门口，撑着腿喘粗气。
    简思安体力本来挺好的，但是外面天气实在太冷加上汽车尾气又重，他心里又焦虑，从下车的地方到医院差不多三千米，他差点半路跑趴下了。
    喘了会感觉到有人帮他拍背顺气，他抬头一看是郭晓婷的弟弟，郭晓阳。
    “怎，怎么样？”简思安问。
    郭晓阳拉着他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摇头说：“情况不太乐观。”
    “怎么会打起来的？”
    “我姐的日记本被那个人发现了，他认定是我姐勾引他儿子，他们大吵了一架……”郭晓阳说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他和郭晓婷的继父。
    他们是组合家庭，继父那边有个儿子。
    因为对方家庭条件好，而且家风比较封建传统，所以郭晓婷和郭晓阳在家里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所以当郭晓婷名义上的哥哥跟她表白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并且央求简思安当她的挡箭牌。
    简思安原本不同意，但是在得知郭晓婷患有抑郁症，并且自杀过好几次后，心软了。
    可是即便这样，也没能阻挡她哥哥对她的追求，没多久两人就相爱了。
    “是他打的？”简思安不由得拽紧了拳头。
    “不是，我们不知道是谁打的，但是大概能猜到。”
    除了他们的继父，简思安也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郭晓婷继父的前妻，家里有权有势，早早就给儿子定下了豪门贵族的千金。
    那姑娘他见过，曾经因为桃桃的一句话，掐死了自己养的猫。
    从那以后他就有意带着桃桃避开她。
    却没想到长大后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很严重？”简思安声音有些颤抖。
    郭晓阳不说话，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
    几步路，从门外到门内而已，简思安却觉得像是长征。
    郭晓婷躺在白色的床上，半张脸包着纱布，一只手放在外面打着点滴，手腕以上也包着纱布。
    一口气哽在简思安的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他紧紧地握住拳头。
    空气中除了医院固有的味道以外，还有些别的什么味道，象征着颓败和虚弱。
    再走近一点，发现郭晓婷的呼吸很轻，轻到好象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简思安靠着病床坐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重伤的人，腿有些发软，脑袋里一片空白。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没意识的郭晓婷，渐渐觉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肋骨断了一根，腹部内出血，右手小臂骨折，右脚小腿骨撕裂，脑震荡，左眼视网膜严重受损害，可能会导致失明。”
    郭晓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站在简思安身后解释。
    拳头捏得更紧，简思安喃喃地问：“那个人呢？”
    “跑了。”郭晓阳吸了一下鼻子，强忍着泪水。
    简思安霍地站起来：“跑了？这些全都是因为他，他居然跑了！”
    “他被那女人吓到了，说什么也不敢留在国内娶她，就跑了。”
    简思安狠狠一拳砸在墙上，他错了，当初他不应该劝郭晓婷接受那个人的爱，他不应该在自己得不到的情况下从别人身上得到满足。
    如果当初他没有动摇郭晓婷，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家里其他人呢？”
    “妈妈让那个人追究责任，那个人当然不肯因为姐姐去得罪别人，还骂姐姐败坏了他家的名声，两人正吵着离婚。可是离婚后，我们连姐姐的医药费都负担不起。”郭晓阳说着低声啜泣起来。
    简思安拍拍他的肩膀，把二姑给的那张支票给他：“先拿去应应急，其他的以后再说。”
    “思安哥，我姐怎么办啊？她以后怎么办啊？”郭晓阳抱着简思安哭得无助而绝望。
    “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喜欢上自己的哥哥有错吗？就活该被打吗？为什么下手这么狠？为什么对一个女孩子下手这么狠？她有可能会失明啊！如果失明了她下半辈子要怎么办？”简思安握着郭晓婷的手，带着对未来的恐惧喃喃自语。
    “这里是医院，安静点！”路过的护士低声呵斥他们。
    郭晓阳拉着简思安出去，简思安看了眼床上的郭晓婷，心口一扯一扯的痛。
    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究竟犯了哪条清规，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晚上八点多，简思安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上可能不回去了。
    苏安若询问了郭晓婷的情况，说要派人过来照顾，被简思安拒绝了。
    没多会，郭晓婷几个要好的朋友也来了。
    大家商量着轮流守夜，突然听到楼梯那边传来人跑动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回音，震得人耳膜嗡嗡嗡地响。
    简思安突然有种预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跑上来的果然是郭晓婷的哥哥，苏白。
    他外套大敞着，毛衣上黏黏糊糊地粘了些东西，东一块西一块，鼻孔一张一合，嘴巴也大张着帮助呼吸。
    预感成真，简思安长长叹了一声，眼眶又有些发热。
    郭晓阳迎上去，依赖地喊了声：“哥。”
    苏白抱着他的头拍了拍：“怎么样？”
    “还没醒。”简思安沉声回答。
    苏白在郭晓婷床前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久到简思安他们以为他会就这样站一晚时才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在郭晓婷脸上摸了摸，低声说了句“傻瓜”。
    再无下文。
    后来听苏白解释，事情的确是那个女生做的，一出事苏白他爸就给他买好了出国的机票，让他出去避避风头，再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郭晓婷身上。
    然后等他跟她妈妈离了婚，再把苏白接回来，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之前郭晓阳说的那些话也是苏白的父亲为了让郭晓婷死心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苏白不肯丢下郭晓婷一个人离开，就从机场偷偷溜走，带人狠狠教训了那个女生一顿。
    两家毕竟是世交，而且那女生家有权有势，就算苏白想杀了人她的心都有，也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只能让人打她一顿出出气。
    “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就好。”苏白发了话，郭晓婷的那些朋友都零零星星地散了。
    简思安揣着心事等到最后，觉得自己还要跟苏白说点什么，走到医院门口便又找了个理由折返回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动静，他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往里看。
    郭晓婷好像已经醒了，苏白弯腰抱着她的头。
    能感觉到郭晓婷在哭，但是嘶哑的嗓子哭不出声音来，就跟小猫似的呜呜咽咽，声音本来不大，却在黑夜里听得很分明。
    苏白的身子也跟着轻轻颤抖。
    简思安后退两步，安静地转身离开。
    简思安坐在住院部的小花园里吹夜风，呼出一口一口的白烟。
    园子里没什么人，背后的住院部大楼亮着惨白的光，影子投在身前，乌黑一片。
    他将两只手都揣进衣服口袋，又并了并脚，鼻尖萦绕着桃桃惯用的护手霜的味道，应该是刚才帮他戴围巾时留下的。
    今天大概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陪家人聊天看电视的，可他却半点都不想动。
    反复想着郭晓婷的事，想她躺在床上的样子，想她抱着苏白的身影，在脑袋里盘旋起落，挥之不去。
    违背伦理的爱情带来的是家庭的破碎和爱人的受伤，这样真的值得吗？
    郭晓婷以后会不会后悔爱上苏白，会不会怨憎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今天出事的人是桃桃……他根本无法想象。
    突然有人靠近，递了一个东西过来。
    简思安侧脸看到郭晓阳手里拿着一根烟：“抽吗？”
    简思安摇头。
    他就动作熟练地给自己点上了。
    “看你这表情该不会要劝我小小年纪不要吸烟吧？”郭晓阳脸上似笑非笑。
    简思安轻轻叹了口气，问他要了根烟。
    第一次吸，呛得直咳嗽。
    “思安哥，你这么好，我姐为什么就没喜欢上你呢？”郭晓阳不解地看着他。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嗯。”简思安点头，心却突然失重一样晃了一下。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姐喜欢苏白了，她经常给他洗衣服，我都看见了。苏白从小就很照顾我们，可是我一直把他当哥哥，他跟我姐在一起，感觉很奇怪。”
    “你接受不了？”简思安挑眉，歪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