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废土的少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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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对于那些没有觉醒知性的同胞而言，我的救济是完全无用且不具有意义的。它们只考虑如何苟活下去——然而这又有何不可呢？我们‘老鼠’……不，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生物，无论旅行到何处，最后都是要回到这里的啊。”
    “可是，毕竟路上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吧？如果现在让你变回普通的野兽，你会愿意吗？”
    “…………”
    杰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波逐流。大家都只是随波逐流而已。你也是、我也是，拼尽全力维持现状的幸存者们也是……谁都没有想过要终结这个残酷的时代，谁都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终结这个残酷的时代……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确保今天的晚饭，对吧？对的。直到临死前的一刻，都正确得可悲啊。”
    流心站起身，打算离开了。既然杰瑞并不能伤害到幸存者们，那接下来的合谈实际上并不需要战斗力坐镇——那样反而还会使场面变味，按照现在的情况，最可能的发展就是杰瑞作为一位有点特别的幸存者加入徐武熙的队伍，这就已经是双赢的好结局了。
    “——你有头绪了吧？”
    “什么？”
    “终结这个时代的方法。刚才，你说‘谁都没有想过’、‘谁都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却没有说‘谁都没有去寻找终结的方法’，只是像提前知道了答案一般，说他们没有胆量去相信、去执行——”
    流心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杰瑞一眼：“不，我并不知道。即使真的知道，我也会将它埋藏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随波逐流的幸存者之一。用一人的生命来换取一亿人的幸福，你以为这是小学算术题吗？”
    ——呯。
    门被重重地关上，流心离开了。
    不久之后，之前来过一次的那个大叔，就会带着他的同伴们再次前来吧。
    谁又有资格要求别人面对缺衣少食的困境呢？毁坏所有引擎几乎等同于断绝大部分人的活路，气候又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得适宜，结果就是用一整代人的生存资本去换取不确定且姗姗来迟的希望。
    ——在这一点上，流心站在超能力管理局那边，宁可就这样维持满目疮痍的现状。
    废土就废土吧，反正饿不死我们——她这么对天音铃说过。
    这个“我们”，其实不止是说流心和双叶两人，也包括了所有还没输给这个世界的幸存者。
    流心虽一直我行我素，但说到要去亲手摧毁人们活下去的依仗，她自认还是做不到的。比起在几百年后的历史书里肯定会被称赞为明智而有觉悟的杀人行为，给快要饿死的路人分发面包片这种毫无进步性的事还更好接受些。
    即使那片面包已经发霉腐坏……即使接受的人和付出的人也在一刻不停地迈向腐坏。
    至少在咀嚼和吞咽的时候，还是能通过这一如野兽的动作，感觉到某种温暖的吧？
    比起自己当下的感觉，几百年后的历史书又能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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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并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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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双叶跟着带路的少年七拐八绕，总算是进入了幸存者们的长期聚集地。
    “阿饼——！好久不见啊！”
    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微胖身影，对方正背对她，捣鼓着场地中央的一台像是全息舞台的大型机械。
    “欸、是你啊，下午好。”阿饼倒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态度，朝双叶点点头示意，就又继续手上的事情了。
    “双叶小姐，首领的房间在这边……”
    “哪间？我等会儿自己去，就不麻烦你了。”
    少年本就嫌带路麻烦，听到双叶这么配合自然是顺坡下驴，给她指出了一间和左右并无区别的门牌号是4e257的房间，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人群中去了。
    这里俨然是一个社区：每个“房间”都是独立整齐的两层小屋，地面铺着锃亮的钢板，每隔一段路甚至还有圆形花坛；十几米高的天花板上led灯稳定地亮着，气温也被调整到了让人感到舒适的程度。生活在这里的依旧以未成年的孩子们为主，他们在这个年纪本该去学校里吸收知识塑造人格，却过着说不出是好是坏的集体生活，也只能说幸好领头人是个懂得教育重要性的中学校长了吧。
    ……咚咚咚。
    “请进！”
    推门而入，徐武熙正坐在客厅里等待。他的视线在双叶脸上停留了两秒，又移到她身后去，这才站起来请她入座。
    “你的同伴她……没来啊。也对，毕竟是我失礼在先……”
    大叔似乎是有些失落地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终于知道她的好了？”
    对于这个问题双叶是毫不客气，一向与不亲密的人交流时保持的礼貌也忘了带上，直接不假掩饰地揶揄道。
    “呃，其实在西京市初次相遇时的区别对待只是个误会……算了，我这么说你也不会信吧。其实我在监控里发现你们两人走在地下街里的时候，第一眼还以为是那个以凶暴冷酷不近人情著称的挟持我的女儿当人质来搞事了……该说是第一印象的延续呢，还是错误认知的固化呢……虽然我马上就否定了这个不靠谱的猜想，对你重要的朋友的猜疑和恐惧还是不由得留了下来。——这次邀请的是你们两人，也有打算道歉的意思。”
    可是流心并不是会接受道歉的人，你没想到这点吧？双叶不禁为只有自己知道的信息而得意起来了。她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就是知道：如果是流心的话，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你看啊，要接受道歉的话，首先得承认自己被谁伤害了吧？她可不是会因为受到冷遇就觉得内心受伤的脆弱之人啊。‘既然你那样表态了，那我也懒得主动找你’，只是这样而已。”
    而基于这个原因产生的冷淡关系，恰恰是完全无法下手修补的。因为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什么可以修补的裂痕——对她来说，彼此只是互不相交的两个圆罢了。
    “还有，她的名字是流心，不是，这一点至少请好好记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