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之境之漠域传说

第八章 血泉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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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子夜,已经快到了。
    彼时我正蹲在水塘边上,点着情九照明,边替颜竹月泡药。拿网包把药草网了,从岸边吊进清清的那汪小塘里。颜竹月说,上清境的许多药,都极有灵性,必得拿上清之水浸,才能更见药效,每一株药草下水前,都要碾磨开一半,汁水入水,混合了这清灵塘水以后,再循环药草之内,久久这样泡着,这方小塘,也已经成了药泉。
    我将手指从水中拿出来,想了想,削了几滴血进去,眼见那药泉竟泛起白光。于是便启了随身的一个小瓷瓶,灌了些,又放回腰间。
    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秋千上坐下。情九浮过来。
    “你不和漠神邸联系?”
    我抬头看着它,手指握住秋千绳,荡了荡,笑了笑,“干嘛。”
    情九再凑近些,“那几个臭小子好歹也是我们漠域女儿们的心上人,你就不和他们说一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想怎么救重华呢。再说,你们一下子逗留这么久,他们担心不说,怎么也快相思成疾了吧。”
    “这才几天呢。”我撇撇嘴,手指却一扬,幻出一面镜子。
    “元上!”镜子那边,是萧然惊喜的脸,他后边是聚过来的安默浔和慕方笙。萧然刚要说话,一声脆叫,一团紫影瞬间把他推开,一张娇俏的小脸贴在镜子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喊元上。
    “这么快就复原了?”我笑。
    “元上师父,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呀……”紫水晶邃紫色的大眼睛又水了水,“我想你了……”
    “快滚吧,信你的鬼话,”我翻了个白眼,隔空弹了她一指,“你是想你主人了吧,套什么近乎。”
    只见那小妞缓缓收了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开始嘻嘻嘻地笑,“谁让上清境最近频频异象,不能轻易用法术联络外界呢……那……我主人呐……”
    我毫不留情,“慕方笙!把她给我拉下去!”
    慕方笙应了,只是却被紫水晶瞪了回去。
    紫水晶欲哭无泪,“元上元上……”
    “那好吧,你不走,那就趴这吧,我今儿就通讯到这,你们……”
    话音未落,感受到另外两人威胁的慕方笙立马过来把紫水晶扛了走,边走边哄,对那小祖宗的幽怨抓挠欲哭无泪。
    萧然笑得有些勉强,“元上……你把紫水晶支走,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点点头,“我们,见到陌重华了。”
    二人一震,面面相觑,又望着我,我将事情简要说明。
    又道:“晶儿刚刚恢复,听了这事哪能不哭闹着过来,不说白白闹完你们的精力,就是过来了,难不成我还真用她的血?”
    安默浔抿抿唇,再问:“需要用血?”
    “就是用血。”我笑一笑道,“冉冉和陶冉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些费灵力,但允儿嘛,倒确实是……大出血。子夜时上清境可能还会出现异象,怕你们担心,所以特特先告诉一声。且,若没有意外,重华性命无虞,放心。”
    萧然良久一叹,十分歉然地对我行了个礼,“元上,你们都是漠域长老,可,非但没有杀了我们这些外界之人,反而一再援手,一路帮助,萧然等无以为报。”
    我一愣,忽然有些恍惚,马上一笑,“谁跟你客气!你道我愿意!谁让我们漠域的闺女非要看上你们,我不帮,你们这些外头来的臭小子死了无甚,她们的怨气我可承担不起。”
    凌亦仍是谦谦笑着,默浔却上前一步,“元上……重华有难,我们……”
    “你们不用过来。”我收起笑容拦了他,“且不说我们人已够,你们过来只能白白担心,就是过来,现在子夜将到,也已来不及了。”
    “师父!”身后忽然传来冉冉的声音,我回过头,她迅速跑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弯下腰气喘吁吁地皱着眉,“师父……不好了……重华的冰封自己融化了……他,他身上,有魔气……”
    我心下大惊,不受控制地瞬间站起。
    镜中二人也同样睁大了眼睛,忙近前来。
    冉冉才注意到我在和默浔二人通讯,气息未稳地往这边看了一眼,默浔也深深皱着眉,担心地望着她,冉冉轻声道了声安心,便同我一起向屋内跑去。
    当我挥开石门,看到陌重华身上的红黑光芒的时候,我几乎眼前一黑绊过去,恨恨地瞪了一眼那该死的门槛子,也没来得及咒骂为什么石室还需要门槛,就三步并两步来到冰台前。
    才发现对面在台子旁哭的允儿。她的手指抓着冰台边缘,冰得已然通红,指尖牢牢扣着,指缝渗血。
    “师父!”冉冉跑进。
    “把冰允拖开。”我努力克制住心下的惊与慌,沉下脸道,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扣住了冰台。
    冉冉霎时愣住,怔怔地答了声是,跑过去,抱住允儿便往外挪,允儿已然哭得有些疯狂,自然不肯,被冉冉努力锢住。
    我定下心取出身上的那瓶水,果断地泼上了重华心口。
    死气沉沉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狰狞吓人,可不久却又随着黑气的消散而闭上。
    我眼前一黑,脚下便是一虚,直直坐了下去。
    “叶宁!”瞬间的,感觉有人将我架住。
    陶冉。我看着她,苦笑,“看来……我是失算了……”
    “究竟怎么了?”陶冉皱着眉道,而石门再开,苏顾茶墨竹月凝悠等也皆疾步走了进来。
    冉冉一边努力困住允儿,一边艰难地扭头看我,“师父,那魔气……”
    我闭上了眼睛,只觉头十分的疼,“那不是魔气……是尸毒……”
    在场均震住。
    “你说……重华他,他已经……”允儿突然表情木然,不再挣扎,任泪水肆意,人却骤然脱力,摔了下去。
    “元上!”“这不是真的……”“叶子,小允……”
    陶冉扶住我,定定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头痛欲裂,咬牙忍住,却听身边一片惊呼,只觉不对,再睁眼时,眼前一片血雾。
    “宁儿!”“叶子!”“师父!”“元上!”“叶宁!”
    “别动!”我用尽力气按住太阳穴,踉跄退开几步,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一时间便再不管其它,喊了出来:“有办法!有办法!你们……你们把重华带到那湖上去!”
    于是当我踩着一路血焰出来,已见苏顾将重华拿气泽裹住,浮在湖上。
    “师父!”
    “不要近前。”我死死攥着拳努力稳住视线,顺着那一片纱红,一步一步,踩上利刃,踏到水塘边。
    原本……原本我想用血引,想用先前吸用了重华的血的允儿的血作引,用冉冉的灵力和我的修为为辅,修补重华的五脏,配合药泉的灵水,一点一点洗净他的血液,虽然会有如剥皮换骨一般痛苦,但是有我,终归是不会有事。
    可是我却没想到,用元冕的血喂出来的蛊,居然有死灰复燃的本事,居然会化出尸毒,个中缘由,来不及思考……
    好在子夜未过,洗血的最好时机,血蛊气息最弱的时辰,仍然未过。
    可是重华的这副灵形,现在已然是废了,内中精魂,记忆心神,也约莫已经被蚕食得差不多了……这样一个空壳,到底让我如何去救……可不知道为什么,是否是受尸毒影响,我突然就又变成了这副模样,渊古那时所看过的卷轴术术也突然觉醒于脑海……
    现在……恐怕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人的血了……
    我抬起手,汀雨箫现形,我将它复成灵杖,召出灭泪。
    灭泪一出,陶冉的生泪立刻有反应,也慢慢浮了出来。
    “叶宁!”陶冉大惊,“你要强行炼化九颜泪吗?!”
    我吞下喉间汹涌的血腥气,淡淡一笑,“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不等它们自己通灵了……”
    “你……”
    “重华,他是凡人,肉体未死……本来,想要重塑一个灵人容易,可要重塑一只生魂却难……况且这生魂,又死于血蛊口下……想要保全他的记忆心神,势必不能杀死血蛊……”我强压心头烈火,盘膝坐下来,“所以……你们得配合我,用蛊虫为原料,将陌重华,重新再造……”
    “你疯了!”“你说什么?”“元上,这方法,重塑出一个已死的人,还要造出他的神思记忆,这,这太过冒险啊!”
    我看向木在一边,形貌似已失魂般的允儿,略一笑,“你愿不愿意,为重华,冒个险。”
    允儿的眼珠木然转向我,确信确有希望时猛然闪光,站起身来,双眼通红,有些激动,“他肯为我不惜命,我就愿意为他死……”
    “我在,你们谁都别想死。”我艰难地笑着,使劲呼吸了两口,“你真的愿意……”
    允儿泪水未断,身子一虚,踉跄了两步,却含泪笑了,“我只知道,重华他待我好,我也想要待他好,此刻……唯愿他好……”
    “坐好。把手抬起来。”我不再犹豫,对她道。
    允儿于是亦盘膝而坐,双手抬起。
    我将灵杖推出去,白光一幻便在塘边绕出一个大大的刃圈,刀刃成环。
    “我需要你的血。”我道。
    允儿片刻吃惊,然后眼神一定,毫不犹豫地伸手,狠狠握上了那刃。
    溢着寒光的鲜血,如一道瀑,泻进药泉。
    “我还需要,冉冉的血,用来中和这些不同的血引,同时,解掉尸毒。”
    “是。”冉冉点头,亦坐下来,坚定地握上刃幻。她的血液,清鼎幽香,气泽清润如水。
    “凌亦的。同是凡人,这血便更好塑些。”
    “没问题。”凌亦拧着眉急切地点头,也马上坐下来,抓住刀刃。他的血液藏着一股特殊的灵气,这是他的身世经历所至,跌宕坎坷。
    “陶冉的。你是生泪的主人,炼化生泪,缺你不可。”
    “啰嗦什么。”陶冉近前,坐下来抓住刃。她的血,溢着淡紫的灵光,神息极强。
    终于看向苏顾,轻轻一笑,略有苦涩,“你属地界,造生魂,需要你的气息……”
    “嗯。”他略一笑,便亦坐下来。
    他血液里的气泽依然那么清凉温润,冽如晨风,又煦如春风。
    茶墨有些急,“叶子!那我们!”
    我又费力地呼吸了两下,撑着嗓子,克制着里面那如受刀割的痛楚,道:“竹月,竹月的血液里有药,药性,可作辅助,其他人,便不用了……只是,只是茶墨,我需要你带着他们,稳住阵法,聚好重华的神魂,不要让它们散掉,也不要放走一只蛊虫……只剩你了……我相信你……”
    “……好。”茶墨现形叶子笛,唇瓣触及笛子的那刻,荧光泛起,渐渐旋转至我们身旁,绕出一个大的结界。
    情九与生灭泪旋转在阵法中央,荧光流转,翎鹰飞旋,快得看不清形状。我咬住牙,朝着三颗九颜泪打出了自经络外溢的炽血真气。
    瞬间的,九颜泪里,如瀑地泻出了一道血流。
    那是元冕的血。
    隐约的视线里,湖水渐渐转红,却笼罩着五彩的灵光,皆向重华的身体汇去,他的躯体在燃烧,魂魄和血蛊一起灰飞成星星灵光,又汇入九颜泪。
    ……
    ……
    一日后。夜。
    我从密室出来,石廊里的茶墨,喻允儿,冉冉,苏顾,陶冉,竹月,陵亦,凝悠就都围上来。
    “怎样?”
    我看看脸色苍白,衣衫染血,掌心基本都裹了厚厚绷带的大家,他们都蹙着眉毛,认真紧张地盯着我,能站稳地扶着已站不稳的,就是不肯休息。允儿挤到我身边,紧紧抓住我的衣袖。
    生死之交……短短时日里,我竟已有了这么多,朋友。如果没有变故,往后的日子里,或许大家可以相互搀扶,一路同行,不管遇到什么,都会如今,不放弃,不离开,毫不犹豫地付出,一起守望未来,微凉的阳光。
    我努力弯起唇角,点点头。
    他们的表情才松懈下来,皆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了,”我压抑着眼底泪意,笑着,“看看自己,一个个的,跟刚从沙场下来的残兵败将似的。有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非要在这里守这么久。”侧过脸看着允儿晶莹的蓝眸,里面是泪光和笑。我笑一笑,抬手抚了她已无一丝血色的颊边的一点血迹。
    “还说我们,你看看你吧。”茶墨扶着石壁一笑,“炼化九颜泪,重塑生魂,纵你是渊古,还不是把自己闹成这样。”
    “谢谢你,阿宁。”允儿笑着哭,直接抱住了我。
    “轻轻轻轻点……”我没忍住,略龇牙咧嘴着笑。
    “好了,”茶墨皱着眉轻轻拉开允儿,将她扶住,却笑了笑看着我,“是我们修为不精,害你还要分心给我们渡灵支撑,这一下子撑这么多事,灵力又抽过头了吧。”
    “你别想多了。”我赶紧把捏着肩的手放下来,看了大家歉意的表情一圈,干笑,“我……身上疼是因为离火,这样开启从前的力量,只要入魔,就会这样,和你们没关系。”
    竹月看看身边喻笙,小夫妻相互支扶着,又看向我,“总之,还是多亏元上,否则我们可能都撑不到结束。”
    “是我把你们拉进来的,当然要负责。”
    “什么叫拉进来啊,师父又不是为了自己,你这是给出了一个大家都想要的方法,我们自愿去做,然后师父帮我们撑住了。”冉冉苍白地一笑,“再说了,白白得了渊古大人的修为,师父别以为冉冉不知道,这是能再生的灵力,就算这一时没变化,总会能帮我们恢复,甚至变得更强,对不对。”
    “行了行了……大家快都休息去吧,现在重华的身躯,已经封好,没有大碍了,等上七天,七天之内,一定会醒过来的。”
    “嗯。”
    “好吧……”
    “允儿跟我挤吧,竹月,喻笙,看来还得打扰你们一段时间啊。”我扶过允儿,抱歉地一笑。
    “这有什么,荣幸之至啊。”喻笙开玩笑般地笑道,“只要元上不嫌弃,我们哪还能有意见。”
    陵亦与颜凝悠对视一眼,凝悠拉着竹月的袖角晃了晃,“姐姐,那,我还要跟你挤呀。”
    颜竹月宠溺地笑了笑,“小时候不总是这么睡吗,怎么,不愿意?”
    “不是呀……这里,除了石室,一个正堂,只还有四间小室,要是还像那晚一样,我和冉冉和姐姐睡,元上,陶冉殿下还有祭司一起睡,他们这些男人分两间……那……”
    “怎么了?”
    颜凝悠嘟了嘟嘴,低下头,有些脸红地一笑,“那姐姐和姐夫不就又要分开了……”
    颜竹月一愣,红云立刻飘上了脸颊,笑着就去拧颜凝悠,颜凝悠便躲。
    喻笙咳了咳,茶墨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
    “好了好了别闹了快睡去。”我笑着赶人。终于还是让我都推回了屋,除了……苏顾。
    “咳。”我看走廊里也没有人了,转过身来,走向苍白如纸,却仍淡淡微笑看着我的苏顾,觉得佩服——这白袍染血,却还能被他穿的这么仙气。
    “怎么?”苏顾挑挑眉,对我这幽幽的目光表示了一丝笑容。
    我咬咬唇,轻轻抱住他。心里一阵阵泛疼。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渡灵力帮我了。仇恨越来越难控制,没有你,说不定我就入魔失控了。我就说,隐隐的有股气泽在护着我的经脉,我知道是你。”
    他轻声一笑,勾起我的下巴,眼睛里就像藏着一个深深的漩涡,笑容有些小小的诡异,“那,你怎么报答我?”
    我咳了咳,挑挑眉笑着,“要奖励啊……可以,”迅速现出灭泪塞到他手里,“那你得帮我个忙呀。这……咳,灭泪呢,刚刚炼化,灵识仍然没有全开,我得借你的灵气养着啊。”
    他一笑,隐掉,收下。
    唉……好吧,什么养九颜泪,就他现在那气力,这是借九颜泪养他呢。
    “我答应了。然后呢?”他笑得更加邪乎,凑得愈发近。
    避无可避,脸上略热了热。我大大方方搂了他的脖子,果断地亲了上去。
    他并没打算放过我,却也知道今天我们是仍不会一起挤的,十分珍惜时间地立马夺了主动权。
    “唔……”
    哗地,外面忽然响起泼雨落地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从苏顾怀里挣开。
    “不行……我,我得回去看看陶冉……”
    我转身欲跑,忽然想起这嘴唇……一驻,回头看着哭笑不得的苏顾,有些脸红,却仍摆出一份气势来,“咳咳,那个,我……”
    “去吧,我还没来得及那么狠。”
    立刻逃跑。
    ……
    门被撞开又合上,我平复了平复心跳及心虚,转过身去。
    却一惊。
    允儿脸色煞白,唇角沾血,已然是失了神智,盘坐着,而陶冉正盘坐于她身后,为她渡灵。可陶冉的情况显然并没有比允儿好多少,死死拧着眉毛,一张苍白的小脸被汗水打湿,额前冷汗密布,连抬起蕴灵的手臂都在颤抖。
    瞬移。我停至她们身后,提掌汇气,迅速将掌间气泽打进允儿背后。
    允儿和陶冉间渡灵的纽带猛然断开允儿身子一倾倒在软被上,而陶冉则瞬间失了力被向后一震,唇角竟也溢出了一痕血迹。
    我拿肩挡住她的身子,顺势坐在了榻边。
    “叶宁……”陶冉皱着眉微微睁开眼睛,唇畔飘出两个浅浅的音节。挣扎着坐正。
    “外面下雨了。”我给允儿盖了盖被子,边探着她的脉,边对陶冉道。
    “我知道。”陶冉冷淡淡而不耐烦地道,却又挣扎着咬了唇,压住了喉间呻吟抬手死死抱住头。
    雨日里,她的灵力会比平时单弱许多,身体也会更虚,不下地则已,但这个时候妄动灵力也简直是自我虐待。
    我皱着眉跑下去,打了盆热水,只是居然找不到毛巾,命即情九去给我捞条毛巾回来。此球对自己的体型表示忧郁,当即把翎鹰放了出来,只是缩小许多,它的那只脚仍然不能太灵活,但略使点劲已经是可以了,于是一球一鸟开始忙活。
    我回到榻上,拉住陶冉手腕,探上她的脉。
    陶冉拼着气力将手抽了回去。
    “不用你管!”
    “你找死?你的灵力……”
    “你的灵力就足了吗?!”
    她这是……我挑眉笑了笑,“怎么,你还担心我耗损过度?你也太小看我这几百万年的修为了吧……”
    她颇为不耐地扭开头,死死克制着就是不出一点声音,微微颤抖着将头抱紧,身子也压低了下去。
    闻得肩旁一声轻轻的鸟鸣,我接过翎鹰抓过来的热毛巾,摸了摸它的毛表示赞扬。将自己略往里移了移,轻轻扳住陶冉微颤的肩,放轻了声音,“好了我不动修为。把手放下,头抬起来。”
    陶冉死咬着唇,咬得齿间都是血迹,微微颤抖着将手缓缓放下,可却不肯将头抬起来。
    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于是不得不动手,强制性地帮她一把。
    热毛巾轻轻敷上了她狼狈的脸,我尽量轻地将她的脸擦干净,又将毛巾丟给情九,换了一遍,敷在了陶冉唇上。
    “唔……”她眉心一抖,拧得更紧。
    “你还知道疼?”我没好气道,手上力道却不得不再放轻。最终是将血擦干净了,我把毛巾丟给了那两只,咬牙切齿地看着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陶冉,心一软,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抬手把她圈了过来。调动了血脉灵泽,往体外汇溢,白泽蒸腾,空气中如昨夜般飘起幽香。
    陶冉许是知道我想干什么,竟也乖乖地蜷着,不作挣扎。
    感受到她未息的轻颤,我竟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五千年。
    白日里我与她互相蔑视,争夺打斗,而至夜,谁又知,我们独坐暗室,独享孤独,眼睛里沉着的同一片黑暗。
    强笑了笑。谁又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们会彼此拥抱,在一片黑夜里相互依靠。
    “好点没?”
    她意料之中的没有答话,但眉头已然舒展了许多。
    笑了笑,“好点了,就睡吧……”
    她的声音依旧轻渺虚弱,十分苍白。
    “……你……要做什么……”
    “……陌重华不能没有人守。再者,我若是不去,何时允儿醒过来,就该跑过去了。你看看她这副模样,站都站不稳,如何还能撑得住一夜不眠。”我轻叹了口气,给允儿掖了掖被角,又只手接过毛巾将她的小脸擦干净。翎鹰非常默契地又领走了脏毛巾。
    “就你情况好是么……”陶冉这边声音息了息,方挣扎着坐起来,缓了口气,皱着眉咬唇掀开软被,自己爬了进去,我想要扶她,却被她僵硬地挣了开。
    “你又怎么了?”我有些许无奈,“又赌什么气啊?”
    “没有。累了,你去吧。”她自己躺下闭上眼,没什么感情且倦地对我道。
    我实在也没摸到头脑,从榻上下来,回身时却看到了陶冉苍白神色里死死隐藏的挣扎,额角的冷汗。
    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退回去,在床头蹲下身来,无奈地望着她的脸,又回头轻声唤了情九过来,拿眼神对过话,情九身周便泻下一道暖光,缓缓流进陶冉额间的血印子。
    我的灵力是无法渡进她身体了,虽然本是同根,但是就如磁石掰断,便相斥了的原理,我俩的灵力如先前所说,相克。
    轻掀了被角,我拉过她的手腕,探脉。熟料这姑娘居然还有余力把我甩开。
    将她的手腕再次抓过来,不容她挣扎,我凑近她耳边。
    “这世上,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不是没有人真正在乎你,你的四万年,也没有不值得,萧然,司元,你是他们心间最重要的存在。而于我,允儿很重要,苏顾很重要,茶墨很重要,冉冉很重要,大家都很重要,但你,也很重要,明白吗。”
    无声。
    我抓住的那只手腕却不再动了。
    轻轻一笑。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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