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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空气里淡淡的浮尘。
夕阳的暖光透过窗子,绵绵地投在身边。浅金的光跳跃在眼睛里,眼睫触碰着的,是流淌的暖意。
我微微偏头,看着那朦朦小窗,看着窗外淡黄的太阳,看着风儿吹动层层的叶。心里突然很静,很静。
“醒了。”那个声音如常温和地从门边响过来。
“嗯。”
我没有歪回头,但自然知道来人是谁,只是轻轻应着。
苏顾自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那阳光便在他发上铺开来,泛着柔和,抖落在他肩上。
我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眼睛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
苏顾俯身吻上我的眼睛,然后抬手抚过我散着的发,眸子沉着,默了默。“睡吧。”便起身。
我看着那片莹白的衣角飘起,就像一把冷剑扬起葬天谷的雪,却转瞬就要化却。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它。
“宁儿。”苏顾看看我的手指,皱了皱眉,只好在床边坐下。
我望着他,笑一笑,“我知道是你带我回来。谢谢你打晕我。”
苏顾见我要起,便来扶,却是顺势将我拉进怀里。
我听着他均匀的心跳,静静地咬了唇。
“宁儿。”他的唇轻轻贴在我额角碎发上,“带你回来,不是怕你入魔,不是怕你伤人,不是怕你变化,不是想阻止什么所谓错误,只是怕你伤了自己。”
心里似涌动着暖流,我不自觉地笑了笑。
其实在此以前,我也并不知道,离火与记忆,与怨念,竟是相伴相生,互为饵料,这样的入魔,竟需要燃烧血液。
默了默,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使劲咬了下唇,直起身子,笑了笑,“好了……你放心吧,我没事了。左右我入个魔变成的是我自己,再怎么……还有你。”牵了他的手指,“苏顾……元冕呢?”
他一僵,手指扣紧,语气也是一僵,“你想去找他?”
“嗯……”我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我和他有滔天的仇恨,可是……当看到他对着婳魂的那个样子,心里却怎么都无法把他同初时那个魔鬼联系在一起。”
“他被陶冉封在生泪里。”苏顾淡淡道,“明日再说吧。左右我不介意晾他一天。伤心此事,多一天死不了人,不然,恐怕也没有今日的你我了。”
苏顾出去时正好同茶墨一撞,茶墨一脸莫名其妙,走进来坐在我旁边,“你们……吵架了?”
“不算吧。”我想了想,“总归……我还是能够同意他的看法的。”
茶墨看着我,忽然伸手将我紧紧抱了。
“你——”我睁大了眼睛,皱着眉挣扎。
“你让我抱一会怎么着了。”茶墨倦倦一笑。
我一愣,终于任他抱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推开他,“你怎么了?”
茶墨清楚的眼睛就像是一杯逍遥草泡的清茶,浸着清浅的亮棕色的瞳仁,虽不似苏顾那样墨黑,却也是十分好看。配他这一身青绿,整个人,都似了那茶。
只是此刻这汪水里荡着的却是一抹无奈的笑意,“叶子,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失笑,“我怎么了又?”
茶墨声音放轻了声音,一双眼失神地映着我,“我又救不了你……虽然你有苏顾,可是……我不愿意在旁边看着……叶子……”
“茶墨……”我心一酸,强笑,“你已经很好了……其实……”
“别说话,”他笑一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不过,我不想听你亲口说给我。你说我来看看你,你不感激我不怪你,你何苦打击我。就……没什么我爱听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咬了咬唇,轻轻道:“有……”
“嗯?”
“我是觉得,你,你们,跟着我是找苦受,我确实也觉得,你值得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在我身上浪费一生,我真的很觉得不值,很想狠一狠心把你推出去……”
茶墨苦笑一笑,闭起眼睛。
“可是……”我垂下眸,“我舍不得。”
茶墨一怔,忽然睁开眼睛,清清的眸子里闪着光,“叶子……”
“多少万年,我身边只有你们,你,允儿,冉冉,苏顾,陶冉,你们都是我生命里至关重要的,我舍不得,谁都舍不得……我也不忍,不忍自己同大家逍遥自在,留你在早已陌生了的外面,毕竟这四万年,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我不想要因为你对我的感情怎样,就把你推离早已属于你了的生活,自己独占着,却让你一个人重新开始,我没有资格……”
“叶子,”他突然打断我,扳住我的肩,我抬起头看他,他眼睛里亮亮的,“你方才说什么?”
“什……什么?”
“就是刚才——”
“哪个刚才?我……我说什么了?”
“第一句。”
“很不值?”
“不,再往后……”
“我……”突然愣过来,小心道:“……舍不得?”
茶墨突然笑了,很轻松很真心,不由分说地把我一抱,“很好……我也就输给了苏顾一个人而已……”
“茶、茶墨!”我被他卡得喘不过气,挣扎。
茶墨又忽然松开手,看了我一瞬,随即迅速——亲了我一口?!
我几乎瞬间石化,当悲愤欲绝地要掐死他的时候,他却化作一缕青烟——溜了!
“啊啊啊啊!”我双手揉着头发,一脸埋进被子,心里懊悔得恼火,“叶宁啊叶宁,你跟他认真什么啊——”
……夜。
我郁闷地从床边桌上拿起一本公文,感觉着不太重要,随手批着,门却吱了一声,一个纤细的身影怯怯地闪了进来。
“允儿?”我抬头惊讶地望着她。
“嗯……”她怯怯地看我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元上……”
“我叫叶宁,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叫我阿宁。”我将她牵近。
“可是他们说……”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别人叫你祭司你开心吗?”
她咬着嘴唇,头低得更深,紧紧攥着裙子。
我后悔太冲动说话太急吓着了她,忙笑一笑,拉她坐下,“对不起啊……你别怕,我就这个脾气……”近近地望着她,感觉她表情有些不对,垂下的蓝眸里除了怕,竟全是委屈与伤心,显然硬忍着。心里一疼,声音柔软了好几个度,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允儿……你怎么了?”
她略一抬头,看见我关切的表情,再忍不住,使劲咬住嘴唇,眼泪一串串下来了,哭得如同那年……拦了大典的那个孩子。
“他们……他们说重华身上也染了蛊……要给重华治病,我想要进去,他们,他们都不理我……我一个人在门口哭了好久,都没有人出来……我怕……”允儿颤抖着。
我心里揪起,才感到她身上凉成什么样子,立刻将她拉上床,拿被子拢了,揽在怀里抱紧,皱着眉火起,“怎么重华病了是病,你病了就不是病?他们也是,你病还没好全,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万一再受凉了呢?再者,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性子,就敢这么由你一个人在外面伤心……”
允儿哭得控制不住,靠在我肩上,抱了我不撒手。
我想着允儿的处境,心愈发凉疼——好容易忘了从前,可以不再忍着,伤时便哭,现下又失了重华——这样一个失忆后陪了她一路的人,居然还让人隔了开去……于是声音愈柔,轻轻安慰着她:“不伤心了……明天我替你教训回来……待会我去看看重华,你放心吧,你染蛊那么久都治好了,重华刚刚染上,也没有大碍的……”
“真、真的吗……”她还在颤抖,抓着我的衣服道,“他们都说你是漠域最厉害的人,有你在,重华一定没有事情,对不对……”
我点点头,苦笑,“这个时候,我居然第一次觉得,这个‘漠域最厉害的人’的号,还有点价值。至少它能让你安心。”
记忆里的允儿……那个小小的女孩,孤身在雪峰冰幕边生存,只因为遇了我这么一个朋友,便拼尽全力地要进漠神邸,谁知进来了,才是苦难的开始。
她总是对我笑,说没事的没事的,我真的没事的。可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她那么小……又会有多少个夜晚是蜷在石室里哭?尊掌的计划,她是要有怎样的勇气才敢接受,虽然,她平时一直是那么的平静而坚强,可说不定……当我轻蔑地和陶冉对骂的时候,身后某间正在关起的石室里,就有个小小的女孩,正看着我,于那一瞬间第一次露出所有的害怕,在希望着,我可以去救她。
再后来,她成了那个万人之上的高贵祭司,她清冷而平静地处理着所有的事情,可是当她回到漠神邸,她还是那个笑软温柔,为我们做饭叫我起床的女孩,当我受罚死扛,只有她会哭喊着扑过来,只有她愿意放下所有的尊严,清冷而坚定地跪在尊掌面前替我求人,只有她……甘在我六亲不认之时,亲受我一记堕龙鞭,被日夜当做最珍视的人的我伤得险些没命,却还是愿意对着我笑……
在我做了元使以后,时常不管事务,她并不逼迫我,只是默默的多承担一些,只为了给我多腾出一些可以自己安安静静待一会的时间;拿她单薄的身躯,稳住那高高的灵杖,劳累一天,回家后还要给我最温暖的笑容,却不知有多少次,趴在桌边累倒过去;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为了不让我担心,为了不耗费我的修为,她走了,忍着所有的悲伤,去一个人面对那个陌生的世界,我知道,她虽每是强强笑着,可是她也会害怕呀……在她这四万年的生命里,几乎只有一个我,然而我却把她弄丢了……
“允儿……我找到你了……”我眼眶发酸,笑着,“不管你还认不认识我们,至少在这里,没有人会刻意伤害你,你知不知道……你回家了……”
允儿一颤,“家……”
我将她从怀里扶起,温柔地望着她,“对,家。”
她望着我,泪痕未干,表情却是怔了。
“允儿?你怎么了?”我被她吓了吓。
“你、你真好看……”
我望着愣愣的她,也是一愣,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一如那年……
允儿反应过来,红着脸低下头,“我……我又犯傻了……”
“没……”我使劲忍着,抚开她脸上被眼泪粘着的发,“这哪是傻,这是可爱……我们家允儿最可爱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最终下定决心般开口:“阿、阿宁……”然后又红着脸低下头,“我……”
我怔了怔,心一暖,揽住她,“别怕……你这么叫我,我很开心……”
她于是咬了咬唇,最终吃吃笑了出来,“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好不好,我们是不是就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我一笑,感到她一僵,于是轻轻在她耳边道,“是家人。”
她终于笑了,满足地搂了我的腰,不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我笑着将她裹好,安置在枕上,自己轻轻下了床,打算去看看重华到底什么情况,刚出门,就闻得外边“咔”地一声,接着就是瓢泼的雨声,风也不再止息。
皱了皱眉,将室门关紧,便向走廊那边的小密室去。
一挥袖开了门。
只见里面,中间设着一张冰榻,溢着冷气,重华苍白如已死之人,单薄地躺在上面,冉冉,竹月凝悠,凌亦喻笙,皆在他身边,皱着眉,茶墨同苏顾正坐在小几旁,思考着什么,见了我,赶紧看过来,冉冉拉了我,有些焦急道:“师父……我们没办法了……”
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让允儿进入。冰封之术已动,显然是只能冒了风险将重华冻起来……
我皱着眉走过去,探了探重华的脉,一惊,望向众人,“他把蛊吞了?!”
颜竹月悔道:“是我们大意了……他说要陪一陪祭司,我们就离开了……熟料他会歃血涂术……大家都知这洗血蛊毒不同寻常,子蛊母蛊皆在中毒者身上,而亦是蛊母死则受蛊之人死,重华便拿不知何处学得的秘术,通过子蛊,净自己的血换给祭司大人,而将换出来的血生生吞下……祭司大人当日还好,伤自身躯,蛊从外入,虽然一时不好解决,亦不至于立时死命……”
颜凝悠比颜竹月还要急,“可重华哥哥生吞蛊母,那毒蛊是从五脏六腑直接烧过去的呀……又因为吞的是蛊母,很快又把子蛊都引了过去……幸亏姐夫中途过去送吃的,才发现……再晚些,只怕连尸骨都见不着了……”
我皱着眉,有些蕴怒,“为什么不早叫我?”
“是我没让人叫你。”苏顾站起来,淡淡道。
我看过去,刚想说话,却觉他脸上苍白,额角似有冷汗,皱眉更深,“你已试了?”
茶墨无奈道,“刚试完,连我都上了,没什么效用……只怕无力回天……”
茶墨语气渐轻。石室里很快就又寂如人死。
我盯着重华,忽而冷笑一笑,“我真没料到……上天待允儿是这般的好。”
“师父……”“元上!”
“他不能死。”我摇摇头,又抬头望着众人,“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搭修为也不会管用了。”
“这么说……您有办法?”
我看看苏顾,“有办法……这个办法比较古老,连苏顾都不知道的……不过现在这个条件,倒是很容易。”
苏顾皱了皱眉,“可有危险?”
我坦然摇头,“没有。”笑一笑,“放心吧。幸而重华进了漠域,用的魂魄而非真的躯体,还好修补一些。好了……苏顾你这两年修为都搭上了,估计今夜无事,先封住他,待明天子夜,时候就到了。”
话落我便要走,身后凌亦道:“元上!为什么非要明天子夜,今天不可以吗?”
我笑一笑,“今日有雨……寒气潮气太重,容易有偏差……”
便跨出门去,挥上石门。
深吸口气。不再笑了。
是容易……就是……不知道允儿是否受的住。也不知道……这邪门歪道能不能一定成功。重华偏是外界的人……要是是漠域族人,我费几万年修为给他重塑个灵体也就罢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右边走廊口,屋外雨幕里传出一声熟悉的呻吟。
心里霎时一震,想起的那件事情如同当头一道霹雳。拿起手边的伞便冲了出去。
果然……那人正痛苦地捂着头,倚着屋墙滑坐下去,苍白的嘴角溢出一丝殷红。
“陶冉!”我三步并作两步,将伞撑到了她头顶,蹲下身去,急急望着她,“醒一醒!”
我的天……又是作的哪样!陶冉这魂,天生畏寒,平日里那雨也就罢了,还轻一点,顶多削弱些体质,但这境里的雨,早说过并不常下,但一下就是极寒的,再说,重鸾涅槃,方历烈火,无所谓,但冰寒却正是与劫后烈烈气息相冲……按理说,当一个月内不能受寒,否则,立刻就得受得一种名唤咒雨的阵术,从此以后,逢雨日便脚不能沾地,否则便如她现下症状,头痛欲裂,经脉冲震。
“叶、叶宁……”她眼底血红,头发早被不知是雨泪汉粘得满脸,拿仅剩的理智辩识着我。
“你这又是干什么?!”我怒恼地吼,“你不知道咒雨的事情?!”
“知……知道……”她死死咬着牙,一张绝色的脸,此刻已经近乎扭曲,十分可怖。
我不欲再问,立即拉起她,移形带回屋里。
刚刚挪到床边,陶冉就从我身边滑坐下去,跌在地上,死死抱着头,几乎就要喊出来。
我狠狠心,将她一拽,半推半抱地带上床榻,提足灵力,一掌推在她额头。
陶冉凄喊一声,昏了过去。
我皱着眉,略略调整呼吸,看着陶冉满身泥水,雨水,唇边还沾着血水,无奈一叹,将她扶起,拎进一旁的小浴室。
终于给她清理干净换好衣服,我拿软被把她堆起来,拿肩挡了她,边给她擦着头发。
折腾了半天,我将她安置好,取出情九,“快,把陶冉的体温提上去。”
情九表示幽怨:“你真的拿我当个烤干的是不是?!”
我拍它一下,“你先看看陶冉再给我犟吧行吗?你主人我今天累了不想给你怼!”
情九于是默默了,放起暖光。
当陶冉头发快干时,终于醒了过来,意识还是有些模糊,坐起来,看看自己,又望着我,脸色有些不正常,“你……你给我换的衣服?”
我瞥她一眼,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陶冉愣了愣,然后立刻冷漠,“以后不用你管。”掀了被子,直接跳下床去,我心里一惊,想抓住她,却来不及了,果然下一秒,她便一倒,被我忙忙接了,又拉回来,掀开被子将她盖了,触了触她的手,发现那温度果然迅速下降,看了一眼情九,于是屋里更暖了起来。
“啊……”陶冉很快就清醒过来,表情又一次扭曲。
“让你作!”我气闷地瞪着她。
“不用、不用你管!”陶冉还想强硬下去,可音还没沉完,就又抱起头,死死咬着嘴唇,咬得唇间渗血,也还是不带减轻半点,我竟在她眼角,看到了几点晶莹。
心一晃。陶冉的……无助……
“陶冉……陶冉!还能不能听清我说话?”我焦急地按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睁开眼睛看着我。
陶冉十分吃力地点点头,随后又半呻半喊地开始挣扎,眼角的泪无声滑落。
“忍一下。”我让她老实片刻,轻轻扶起她,双手抱了,牢牢锁住。
“陶冉,调整气息。”我边说,边闭起眼睛,先平稳了自己的气息,催动灵力在脉络当中循环。很快,就闻得屋内飘起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
陶冉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调息了几下,呼吸在满室清香间,竟渐渐昏沉下来,不再挣扎。
“好点了没?”我轻轻地晃了晃她。
“嗯……”陶冉疲惫地发出一声轻小的应答,情九在空中飞了一圈,竟听话地拎了一条暖乎乎的湿毛巾给我。我接下,对自己的凶有些歉然,将它也捧了下来,轻轻道了句对不起以后保证温柔点,然后将它放在陶冉身上,以帮陶冉调息,而我则拿起毛巾,细细擦了陶冉面颊上的汗水。
“叶宁……”我放下毛巾时,陶冉显然清醒了不少,竟听到她叫我。
“我在。”我略替她理了理头发,较为柔和地道:“记着,以后雨天不能再下地,不能出去,更不能淋雨。”
“嗯……”陶冉答完这一句,便沉默了,竟没有从我怀里挣开,仍旧安生地倚在我肩前。
“你今天为什么跑出去?”我偏一偏头,看着她的侧颜。
陶冉沉默了茶墨,终于哑着嗓子开口,“药……”
“什么?”
“莫雪冉,颜竹月,她们种的……冰允的药。”
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看来那种药也不能受寒……陶冉竟是为了允儿……或者……我一震。为了我?
勉强一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又气的从床上跳下去……我抬手揉上她的太阳穴。“我知道了。”
陶冉皱着眉,微微挣扎。
“你别动。”我把语气放生硬了许多,陶冉才没有再动。我无奈着便又柔下来,“还疼不疼?”
陶冉闭着眼睛,眉心微蹙,仍半咬着牙,不答话,我知了她余痛未散,手上略略放轻了些。
不一会,那浅浅的声音再次飘过来:“可以了……反正从前,也并没有人管过我……”
从前……看来她这个毛病从前也并不轻……果然只能自己无助着罢了……
我将手劲加大,果然听得她一声呻吟,便立刻轻下来,笑,“你倒是再说一句可以了?”
她不说话,身体却开始微微颤抖,我着实一顿好吓,后悔开了方才的玩笑,“陶冉……你说句话——很疼吗?”低头看到她紧咬的唇边闪下来的晶莹时,我才一惊,“哭了?”
陶冉别开脸,生硬道:“没……”
我皱皱眉,“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不管你别扭不别扭,总归我还能帮帮你。”我将她扶起来,笑了笑,“我出去一小会……你安生点儿,赶紧睡。”
刚绕到床边,陶冉突然喊了我。
我回过头,她脸上略过一抹红,不太自然地扭开脸,“我……睡不着。”
我着实愣了愣。睡不着?因为不习惯这么多人一起睡吗?还是因为……头疼?该不会……我被自己吓了一跳,陶冉的意思,不会是要留我吧?
“陶冉,你说……”
“我什么也没说……”陶冉忽然喜怒无常起来,冷下来就掀被把自己裹了,睡觉。
我张口结舌地愣了愣,微微低头,看到她颤动的睫,有些无奈,缓缓蹲下身。“陶冉,你何必这么锁着自己……”我抬手拿了个软垫,坐在了床角,陶冉近旁,看看她的脸,无奈一笑,“我看会公文……等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把那条温毛巾敷在了她额前,我就安心批起了公文。
一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放下纸笔,走了出去,关门后一转身正好撞上人,我往后一退,幽怨地瞪着他,“你知道我要出来?”
苏顾淡淡一挑眉。
“你来等我还是来找我?”我抱起胳膊,也挑起眉,瞪着他。
“等你。”他居然被我瞪笑了,虽然那张温和的脸沾上笑意的确很好看……但是!你怎么能笑呢?我是很认真地在瞪着你啊!
我气闷地睁大眼睛,结舌了一会,然后准备转身就走。
“宁儿。”他却从身后抱住了我,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声音也就十分温柔,“生气了?”
我无奈地轻掐了他一把,“我生什么气,今天也不知道是谁跟我生气……喂,我当时还虚着呢,是多么大的事情也值得你跟我生气,话没说完就走人。”
“对不起……我错了。”苏顾轻轻道,吻了吻我的发,也有些无奈,大手扣住我的手,温柔地摩挲着,“有些冲动……我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跟你犯气冲动是因为这个。走出去就已经后悔了。”
我轻轻挣开,转过身看着他,“不说这个了,不是什么大事。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
“我不想听这个。”我皱眉,抬手触及他苍白冰凉的笑容,心里隐隐发疼,“我虽然刚醒过来,可是法术是够用的,救重华怎么都还能余着劲,你干嘛非替我上……”
他扣住我的手,牵下来,轻描淡写一笑,“哪有丈夫让妻子上前线的……况且……不管你灵力够不够用,我见不得你吃苦。”
我望着他,只觉他的一动一笑都是那么遥远又现实,苍白却温暖的笑意,眼眶一酸,微微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
苏顾略笑了笑,随即将我按着了墙上,将唇压了过来。
“苏……苏顾……”我忙忙把脸别开。
耳畔却是他的一声轻笑,“还是害羞?”
我一愣,然后恼怒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瞪着他道:“什么叫还是,我害过羞?!但是你确定你……你,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啊……”
苏顾浅浅勾起嘴角,压在我身上的影子骤然离开,苏顾淡淡然站好,望着我轻笑,“好了,不逗你。”
我哼了一声别开脸,他又笑一笑,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好了,快去休息。”
我忽然想起元冕,皱了皱眉看着他,有些犹豫,“苏顾……元冕,他给了我……”
“我知道。”苏顾淡然道,“我问了他。”
“那……”
“先别看。”
我愣了愣,看着他旋转着星光的墨黑的眸,然后点点头。
苏顾复杂一笑,“这么相信我啊,也不问问为什么。”
“本来……我确实,也不想从别人那里查你的事情……虽然,那里面有我的记忆,可好歹是以你为主。如果,你不同意我看,我自然不能看……”
我微微低头,心里有些难过。明明知道他的身体已然不似从前,明明那么想找到源头,想治好他,可是……却还是想要听他自己告诉我,可是……
最终抬起头对他一笑。
苏顾亦无奈一笑,轻轻抱了我,下颔贴上我的发,轻轻道:“不是不许你看,我也不想瞒你,只是……怕你生气。且……你的心神记忆,愈发不稳定,方从入魔中回来,我怕伤了你……”
“那你什么时候打算告诉我呢。”我听着他的心跳,静静道。
“等我灵力稍复,找到办法将你入魔的痛苦化掉,好不好。”
我心里,却不知是苦是甜。良久,轻轻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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