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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国兴华四年元月一日,新年的到来洗刷了很多模模糊糊的东西,只要有人的地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永远也不会停止,但在这一天竟显得有些祥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每年的这一天度过人生最富足的时光,久别相逢,五谷丰登。
随着六皇子逐渐进入大家的视野,流言蜚语也悄然增多,行事多了些方便也多了些束缚,随着犀和帝有意无意的认可,作为六皇子先生的墨画的存在也成了理所当然。
元月一日也是犀国的国立日,邻邦各国纷纷派使臣前来祝贺,犀和帝大赦天下,于太和殿设宴款待群臣。
对于宴会上的很多人来说,参加宴会不过是例行公事,对于墨画和小狐狸,甚至犀子渊来说,却是初来乍到,有些新鲜,尤其是小团子,不顾各种异样的眼光,好奇地瞧来瞧去。
墨画怡然地抱着小团子,默默同犀子渊远远跟在犀和帝身后进入了太和殿,心里未免有些叹息,犀国国立日是元月一日,那一年,有多少本应该阖家团圆的人经历了生离死别……
里面已是高朋满座,刚一入殿,墨画便觉一束灼热的目光向自己刺来,直到王公大臣纷纷向犀和帝行礼时才减弱了几分。
犀和帝爽朗一笑,入座,抬手介绍各国使臣,到姜国使臣时灼热的目光更强烈了,墨画正眼看去,对方身着黑色大氅,带着些肃杀的气息,相貌英俊却充满戾气,裹挟着雪地的肃杀,虽向犀和帝行着礼,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墨画,确切地说同时死死盯着墨画怀里的小团子。
墨画淡然回望,双手不留痕迹地揽了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团子,小家伙恍若未知,已经开始偷偷吃起了桌上的瓜果。
犀和帝看向姜国使臣郭未卿,表情神秘莫测,墨画好整以暇地端坐着,心里有了一番思量,姜国曾经是国力富饶的大国,北方茫茫雪地中唯有姜国常年绿草如茵,然而十几年前阴差阳错间发生了变故,从此泯然积雪不化,民不聊生,近几年在犀国的扶持之下方才起势,一直以来定期向犀国朝贡,两方表面安定和谐,然而这和谐的背后有多少腥风血雨,外人不得而知……
思绪翻飞间,犀和帝一声令下,宴会正式开始。
墨画饶有兴致地看着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表面歌舞升平,内里早已风波暗涌,觥筹交错间一袭黑衣走到墨画眼前。
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知可有荣幸与先生畅饮一杯?”
用语得体,没有一点瑕疵与不敬,如果不看郭未卿阴戾的双眼,墨画几乎要以为来者真是朋友,端起酒杯站起身,“郭丞相客气了。”
酒桌上,两人各持一方,如若不是身侧吃得欢快的憨态可掬的白狐,墨画几乎要以为身处临疆雪地,殿内交谈声转瞬成了呼呼的风声,“久闻墨先生大名,都说犀国六皇子新得了个太傅,博通古今,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墨画听到“墨先生”心下发笑,面上却不显,“郭丞相过誉了,郭丞相的丰功伟绩在下也早有耳闻。”
听到墨画的话,郭未卿面上一凛,握着酒杯的手逐渐收紧。郭未卿自小聪慧,武艺超群,又出身于官宦人家,少年时期就被姜襄帝召入宫中,作为御前侍卫培养,甚至直接派去保护姜襄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姜离若。
郭未卿最想守护的,就是公主纯真无邪的笑容。
十五年前的一场秋猎,公主正值豆蔻年华,初次参加的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在郭未卿为她捉一只兔子时,情不自禁地就脱离了大部队,郭未卿拎着兔子心急如焚,派人通知姜襄帝后,马不停蹄地冲进深林寻找公主。
那一刻,郭未卿不由得痛恨自己,为什么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没有做到一步不离地跟随着公主,在密林间横冲直闯,差点被一个野猎的皇子当作猎物给捉了去,然而,郭未卿哪里顾得上这些。
直到今天,郭未卿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落日余晖的下午,几近绝望的他在穿过一片密林后,看到的场景:阳光透过枝叶,星星点点地洒在林间,继续向前蔓延,到了春天与冬天的边界,已经没有密林,晶莹剔透的雪山沐浴在阳光下,没有一丝杂质,阳光的存在似乎并不能使一片雪花融化,山上的积雪依然厚重。
苍翠欲滴的树叶和青草,与另一畔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阴阳交界处,一个穿着浅黄色狩猎服的姑娘,与一只白狐翩翩起舞,笑容明媚。
郭未卿的心,在公主跑到他身侧的时候才终于落地。
秋猎的第一天,兵荒马乱,姜襄帝震怒,却也舍不得罚离若公主,虽有姜离若主动求情,郭未卿却主动领罚,好像只有被罚了,才能抵消心中的一部分歉疚。
此番秋猎回来,最惹人注目的不是哪个王公贵族的猎物,也不是姜襄帝与皇子们猎得的黑熊,而是离若公主带来的白狐,双眼湖水般纯粹,眉心有火焰斑纹的白狐。
象征祥瑞与富饶的九尾圣狐。
为姜国带来了好奇,带来了自信,也带来了寻狐的银发胜雪的烛卿华。
他的确带来了许多的改变,一时颇得民心,甚至在如今的姜国,仍有人在传唱曾经的国师烛卿华的风华绝代。
但他的到来,却带走了姜国捧在手心的公主,姜离若。
其中秘辛,依然是个谜,多年来日日夜夜困扰着郭未卿的谜。那几年的姜国,因朝堂上多的那个少言寡语却总能对答如流的怀抱圣狐的烛卿华,姜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的姜国安定和谐,那时的姜国蒸蒸日上。
烛卿华主张凿冰通河,扩展周边贸易,姜襄帝允了,整个雪地其乐融融,各取所需一切进展顺利;他主张救济极寒之地的难民,姜襄帝一番思量后也允了,姜国并非幅员辽阔,但衣食富足,一时间竟为姜国招揽了一定的兵力;他主张取消郡制,削减大量的闲置官员,虽过程略有阻碍,但成效喜人,受到了姜国无数平民百姓的歌颂与爱戴,也深受姜襄帝的信任,赐烛卿华为圣人国师,一时风光无限。
郭未卿明显地感觉到,就连一向天真无邪的离若公主,都由于烛卿华的存在而添了几分羞态与哀愁,公主将他当做知心人,今天跟他说卿华在朝堂上如何龙章凤姿,明天定会说起卿华琥珀般纯净无暇的双眼怎样瞅了她一眼,每当这个时候,郭未卿更加沉默寡语,一旁恭敬地听着,而且离若,也并不是真的需要他的回应。
郭未卿的心思深深埋在心底,他连梦里都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可是午夜梦回,总是看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花间飞舞,飘落的花瓣被荡起,一圈一圈旋转,花间稚嫩的面庞日益成熟,是今日的模样,仿佛触手可及……
郭未卿曾想,也许有一天烛卿华会辞去国师之位,以另一种姿态赢取姜国至高无上的公主,也许公主只是小女儿心态,有一天终会爱上别的王宫贵胄,或许还能够成就一篇佳话,不管是哪一种,公主的未来,与自己息息相关,却又丝毫无关。
姜襄帝察觉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心系于国师吗?也许察觉到了,也许没有。
直到有一天,烛卿华突然提出进一步融入边疆雪地,慢慢适应冰雪中的生活,学习雪中生活之术。这个提议令许多人感到莫名其妙,别说着手去做,而是姜国的人连想都不愿意想的。
姜襄帝也不例外,“我大姜国如今国富民强,身处雪地中央却受上天眷顾,不仅能够独善其身,也能庇佑四方,居安思危是不错,可何须费时费力苦练雪中生活?”
烛卿华立于殿下,不卑不亢,“姜国身处冰雪腹地,却四季如春,不见疾风素雪,本就有违天地人常,难保有一天……”
“行了,”姜襄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鲜有地驳回了烛卿华欲言又止的话。
只是后来的变故颠覆了一切却只能追悔莫及。
又一阵“咯吱”声传来,打断了郭未卿的思绪,看着与记忆中身形小很多的白狐毫无形象地大块朵颐的蠢样,郭未卿狠狠压下内心的暴戾。
同样的绝代风华,同样的烈焰白狐,同样留在了宫中,单是一样,都会让郭未卿按捺不住,而今坐在墨画身旁,郭未卿甚至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那种伫立于世间却超然物外的气息。
恍惚间,郭未卿仿佛觉得自己还身在姜国,身在那个鸟语花香的姜国,眼睛有些模糊,郭未卿抬首饮尽杯中酒。
墨画捏着玉制器具,缓缓将郭未卿空荡荡的杯子填满,“郭丞相旅途劳顿,应该尽情畅饮才是。”
郭未卿的眸子斜斜瞥向他,“不知先生籍贯何处,总觉得与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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