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镜

第六章 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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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紫照总算是没有再在燕凉殿里住上一夜,她是被乾云尊带走的。燕凉二人一鼠刚吃完饭,就听门口一声传报,开路的仙官拿的是大荒海神蚌万年一结的夜明珠,顿时照亮了这半边天。这阵仗,一猜就是那位尊者来了。乾云在天界自然也有宫殿,紫照又出奇地听他话,一句也没反驳就乖乖的跟着走了,给小五弄得云里雾里:这乾云尊可比楚凌云温柔多了,小娘娘对着楚凌云都敢反驳几句撒个娇,怎么到了乾云尊这儿乖得像猫似的?它显然不记得昨晚是谁一伸手就放倒了自己,燕凉无奈片刻,只嘱咐它以后离乾云尊远一些,别自讨苦吃。
    本以为乾云尊上了天界自己可以休息片刻,不想这一早,一个熟悉的紫色身影又出现在了殿中:“燕凉!”
    研墨的小五手下一停,看向正誊写东西的自家殿下,非常恰好的没有错过燕凉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神色。
    “哎?抄什么呢?”少女走到案前,拿起一页燕凉刚刚写完的咒文:“清浊一体,混沌洪荒;盘古开天,阴阳升降;娲皇择土,造化万物;伏羲登天,神君始出……你在抄大祭要用的祭文?”
    “你看得懂?”燕凉有些意外。他所誊写的祭文是从古书上抄下来的,用的并非三界任何一种文字,不仅他读不懂,恐怕三界只有三座神君山中的圣兽大人才读的懂,虽然这祭文的翻译也流传于世,但他看紫照不像是背诵。
    “你们看不懂?”紫照被他一问,反而更为意外,双眸圆瞪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意外的有些凝重。
    魔界。无楚渡。
    魔界从无晴日,也无明月,唯有神君山封圣台上法阵的血光照亮着这个世界。深灰浅灰的云团翻滚着,仿佛饕餮张合着大嘴,吞吐着血红的闪电。无楚渡乃是黄泉路的尽头,虽说是渡,却有河道而无水,以河道为线,分隔冥魔二界。
    一阵风过,一片白羽轻轻飘落,站在渡口旁的魔侍仰起头,向那片白羽伸出了手。她看着那轻盈的羽毛在飘落的过程中化为死寂的灰黑色,在她的指尖触碰下碎成齑粉,眼里掠过一丝恼火与失落。
    这样美好的东西,永远不会属于魔族。
    一抹蓝影飘然而落,她连忙下跪,神色尊敬:“慕左使。”
    慕惊羽伸手虚扶,问:“魔君何在?”
    “君上外出未归,让您在万魔殿等候。”
    蓝衣女子皱了皱眉,话也忍不住有些怒气:“穹儿被我带去大荒海招魂,魔君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如今招魂回来,也连亲生儿子的死活都不问一句?他日日去寒微山,可曾见到那人半个影子?他在这儿装的什么深情,一切还不是他自——”
    “左使慎言!”魔侍急忙打断,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招祸的话;慕惊羽怒火不平,冷哼一声,甩手向前走去。
    无楚渡有一片梨花林,这是魔界除了神君山唯一还有植物存活的地方。相传魔君苏麒还是少主时,爱过一个凡人道姑,可惜那道姑命薄,三十几岁便死在了火里,魂魄残缺,连地府里都找不到;四万年前,苏麒伤愈失忆后,只记得那道姑一个人,便在此处为她种了这片梨花林以作纪念。魔界本是寸草不生,可这些梨花却顽强地活了下来,如今也成了魔界一奇景。
    说来可笑,无楚渡乃是万万年前孟婆亲定的名,那道姑却正好名唤楚茕。
    魔侍带着慕惊羽穿梭于林中小路,就见几个小魔物拎着坛子似在林中浇灌花树,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有人的痛呼声。空气中的血腥味让慕惊羽微微皱眉:虽然已在魔界四万年,但这是她第一次来无楚渡,她能感觉到这里有很深的一股怨念,不似魔界,倒像冥界。
    魔侍见她皱眉,扫了一眼林中不甚清晰的人影,轻声道:“魔界自古不长一木,除却魔物不见生灵,若要这梨花长长久久地开下去,每百年就要以人血灌溉一次,慕左使不必惊讶。”
    “每百年一次?”慕惊羽的声音微微提高:“三百多棵树,每百年一次,四万年里你们杀了多少人!”
    “不是‘你们’。”魔侍难得的反驳她,碧色的眼睛很平静:“左使是在万魔殿发血誓入了魔的,无论您心里到底认不认,您都是魔族,无可辩驳。”
    蓝衣女子看着面前纤细的脖颈,她甚至不需要用力,只要轻轻一挥手就可以取走这女魔的性命,可是这看起来,又像是自己在逃避什么。
    是啊,四万年前答应楚凌云归顺魔界替她帮助苏麒开始,自己和羽龙一族早就不是龙族了。曾经她在大荒海来去自如,可前几日再回去时,天雷海浪无一留情,把她折腾到剩下一口气。她的君上,早就不是楚凌云,而是苏麒,那个变得让她心惊胆战、无比厌恶的魔君。
    “饕无姐姐,慕左使。”万魔殿前的侍女参拜行礼,语气恭敬:“慕左使,君上在殿中等您。”
    魔君回来的这么快?慕惊羽有些疑惑。每每苏麒去寒微山,少说待上两个时辰,今日怎么如此反常?不过以慕惊羽对此人的了解,就算他提前回来,也绝对不会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苏穹。
    当年苏麒苏醒后执意寻找楚穹,前代魔君看不过去,便找了个凡间道姑易容成楚穹的样子;苏麒也是急昏了头,就这么信了,二人便将婚事办了。第二日苏麒发觉被骗,再未亲近过此女,却不想此女新婚一夜便怀上了孩子;老魔君去世前,苏麒便对母子二人不闻不问,去世后更是让她们搬到魔界边缘,再没探望过。苏穹母亲死后,魔君令慕惊羽抚养苏穹,这孩子生来无名,直到两万年前有一日,苏麒酒醉后看着他念着‘茕儿茕儿’,慕惊羽改了一个字,这才有了名字。
    前几日苏穹误食离魂草,魂魄立体,唯有百里琴奏还魂曲可解;苏麒问都没问,还是慕惊羽自作主张带着苏穹去大荒海寻楚凌云帮忙。人道虎毒不食子,魔君对亲子尚且如此,其他手段无情狠辣,可见一斑。
    慕惊羽走进殿中,只见四张宝座中央坐着个黑袍男人,一手搭着膝盖,一手把玩着酒盏,衣上的麒麟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唇角笑意邪魅,只是瞥了一眼慕惊羽,压迫感便让她心里一颤。
    在魔君的目光下,她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魔君。”
    “平身。”苏麒放下酒盏,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看着殿下的蓝衣女子,皮笑肉不笑:“慕左使应当知道马上就是天界大祭神君之日了吧?”
    “知道。”慕惊羽点头。
    天界、魔界和大荒海各有一座神君山,在皇天与后土只见架起一个稳固的三角形,这是伏羲和女娲最后的法阵,也是这世上最稳固的法阵。祭祀神君的大祭每十万年举行一次,由天族、魔族和龙族轮流举行,这也是无论何时都必须遵循的规矩。无论四族关系如何,这天四君必须全部到场,共祭神君。
    “祭祀总是由神君山护山的上古神兽主持,天界神兽青鸾乃是娲皇坐骑,对于女娲,没有人比它更了解。”苏麒缓缓道,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唇角的笑意更带了几分可怖:“当年女娲补天,虽然已经神女称帝,却因为三魂七魄中仍有恶念而无法炼化五彩石;娲皇狠心,割裂恶魄,并求伏羲将其封印于海底——”
    慕惊羽猛然抬头,正撞进苏麒漆黑的眸子里,那一刻,她像忽然失了声一般,什么也说不出。
    “你说,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认得出上古咒文?”
    咔嚓!猩红的闪电照亮了大殿,血光之下,慕惊羽脸色苍白地看着殿上那人,一脸不敢相信。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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