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撩人:冷妃倾权

第十四章 梅子黄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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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贺铸《青玉案》
    天和十五年,初夏。
    今年春天,大炎国向北始终未得太平,一桩桩大事相继发生,政局动荡恰如三月的天气般变幻莫测。你方唱罢我登场之间,历史戏台的帘幕后,一道看似柔弱的身影冷眼旁观,素手勾连,直将这一池春水搅乱。
    老单于头曼暴毙身亡,他的大儿子木那塔是公认的草原第一勇士,又最为年长,于是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单于之位。但不出几天,二子延术却突然起兵造反,并有将近半数的人投靠其麾下。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将大片草原浸透鲜血之后,延术的队伍终于冲杀而出,占据了原匈奴部族东边的地盘,并一反原有传统,如汉人般立国称王,号为疾风国。木那塔自然心有不甘,却拿延术无法,东西匈奴又交战了几回,均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只好暂时作罢。
    但还未过得几天消停日子,疾风国内复爆发内乱。头曼始终默默无闻的小儿子冒顿以雷霆之势击杀延术,夺取王权,手段之血腥,即使放在这茹毛饮血的民族的历史上也是罕见。木那塔见状,以为机会到来,悍然出兵,不料反被冒顿杀了个措手不及,折了近半的勇士不说,还险些把性命交代在冒顿的强弓之下。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冒顿枕戈饮胆,韬光养晦多年,一朝利刃出鞘,定然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势如破竹。
    但众人未能发现,有那么一支影子般队伍混迹于冒顿的军队之中。他们人数虽少,在这大军中就如大漠里的一粒沙,但他们总是在最关键的地方出现,如刀锋般切割着敌人最致命的位置,却也总是在局势甫定时便隐没了踪迹,从未真正出现在阳光之下。
    冒顿最终代替了延术,稳稳地坐上了这疾风国国王的位置。他将将稳定了国内的局势,便立刻向大炎示好,表现出甘愿俯首称臣的做派。大炎自然也乐观其成,当下与疾风国通了使臣,结了联盟,将刀锋齐齐指向木那塔那仅剩的西草原。虽然两方之间的战事依旧持续不断,但起码就现在而言,匈奴部族已不足以为患。
    几个月来的这些变故,却是产生了大炎与匈奴间几年战事都未能产生的大影响。一来这木那塔带领的匈奴部族未来几年都不再有气力来冒犯北部边境,实实切切地保证了大炎北部几年的安宁。二来此番动作再次切实地证明了镇守北陵州的席将军的忠诚,他若是有心反叛,趁此机会结盟了那冒顿,自立为王,便又是一支“匈奴”,大炎也无法奈何了他。但席将军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忠君护国,虽然北陵州的军务、经济都近似独立,但也是为了军令下达与军费周转的便利,这战报,政务,以及收来财税余下的钱银,却是一份不少,一分不少地递了朝廷。皇帝慕沉也很是欣喜,这奖赏夸赞的诏书如雪片般飞向北陵,可见其心大定。
    要问这些变乱为何会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进行得如此迅猛,这“始作俑者”此时恰在那将军府的塌上,沉沉睡着。
    席瑾越向床内侧躺着,身上盖着那柔软的蚕丝薄被,莹白的手臂随意地露在外面,墨色长发盘旋着铺满了身后的床榻,淡淡的烟雾从燃着沉香的小炉中萦绕而出,好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而下一秒,床上的女子就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眸,眸中还是一片混沌,可见睡意未去。小时候天天被沈漠白雷打不动地催起床,早已养成了卯时醒来的习惯,即使这些年来沈漠白不再叫她起床,这毛病她也是改不过来了。
    她坐起身,随意地披上一件外袍,向外走去,意欲吹吹风清醒清醒。
    推门而出,还未走两步,惺忪睡眼前突兀地横了一个高大的青色身影,她的额头还险些撞上这来人的下巴。
    瑾越一抬头,可不是沈漠白!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却被他又推了回去,两扇木门在鼻尖前重重地关上,倒是把她给震清醒了。
    “把衣服穿好!”他的语气煞是气结。
    瑾越低头,无奈地耸了耸肩。她敞开的丝缎袍子下,一件小吊带把该遮的都遮了,身下也套着短裤,不过露了点大腿,哪里是没穿衣服?这迂腐的古代人呐!
    漠白还“贴心”地唤来了伺候她的丫鬟们,直到确定她已经梳洗完毕了,才结束在屋外伫立望天的状态,走进屋内。
    “你确定将‘长生军’都带走?还有那个落枫?”漠白遣退了一干人等,只留下一个扶夙在旁伺候。
    他们今日便要上路前往帝京,因此他特地早来再次向瑾越确认一遍。其实将整个“长生军”都带走他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这支队伍本就直属于她,多些人保护她也好。他比较介怀的倒是那个落枫。
    这落枫是几年前突然主动来投靠的,他在江湖中已经有了名气,再怎样也无需跑到这北陵将军府来讨生活。席将军热情地接待了他,可他却只愿为席瑾越效力,只收普通大夫的诊金,其他人出面求诊,即使是席将军,他都要开个天价,还不一定乐意。若不是这些年来他始终没做出什么背叛瑾越,或是损害将军府的事情,医术也是无人能出其右,漠白也不会容他留在将军府。
    即使瑾越愿意让这个来历不明的落枫知道长生军的存在并为他们疗伤,但此次他们前往帝京,却是一点差池都不能出。
    “已经没有‘长生军’了,他们以后都只是我的隐卫罢了。既然这群傻子愿意跟着我卖命,我还是养得起他们的。左右不过四五十个人,爹爹没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她漠然看着透明的杯子中浮沉的茶叶,只露了半脸的面庞没什么表情,“至于落枫,他既然不愿意说明来历,也就随他去吧。他这几年来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倒是帮了我不少忙,便暂且信了他只是单纯的想效命于我。去了帝京就派几个人盯着他,他的医术还是很管用的。”
    漠白点点头,明白她有自己的决断。虽然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从未有什么改变,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同了。可能是日益美好,不覆面纱时便会让自己失神的脸庞,可能是日益成长,逐渐显露出女性气息的身躯,也可能是,她眼眸中已然泯灭的波澜。没理由的,他觉得有些悲哀。
    “小姐……”始终静静侍立一旁的扶夙突然出声,握着瑾越的手臂跪倒在她的身侧,“也带上扶夙吧。我照顾了小姐这么久,换个人来,小姐定然会不适应的。”
    瑾越看向她,有些惊讶:“我前些日子才许了你和那门房的亲,可是厌了他?我本就觉得他配不上你,你却偏要那小子。我再给你挑个将士的公子可好?那楚校尉的长子可好?他虽然军衔低了点,但为人诚恳,武功也扎实……”
    她正琢磨着再为扶夙找个靠谱的爷们,扶夙却红了脸,慌忙打断她,“不是不是!李哥哥很好!只是相比之下,我更想跟着小姐!”
    “跟着我?”她心中斟酌了一下如何劝说,答道,“你可知我们此去帝京……是不打算回来了?”她所背负的仇恨,直指大炎龙椅上的那位,若是成功,全身而退,下一步便是南下,若是失败,自然这条命也就交代在那里了。不论怎样,这北陵她是回不了了。她爹爹是大炎的将军,忠心护国,这些年来他包容她的动作,即使不知她的身份,又岂会猜不到她的意图?她已将爹爹拖累太多,不能再让他在这浑水里淌得更深了。
    “扶夙知道!”这个姑娘沉默片刻,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眼神煞是坚定。
    她因这战乱,十岁不到便亡了父母。将军府收留了她,让她照顾、陪伴小姐,眨眼便是十多年。十多年来,小姐从未嫌弃她笨手笨脚,从未打骂过她,也从未让其他人欺负了她去。她也才二十几岁,却可以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心中对小姐是既尊敬,又爱护,偷偷地将小姐当成妹妹来看待。她自然是忠心耿耿,小姐也给了她无以复加的信任,处理事务时也从来不屏退了她去。
    扶夙不知道瑾越的目的,但她知道,那定然是一件危险、困难、甚至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愿意跟着瑾越,哪怕前方是万丈的深渊,她也愿意跳下去。她只想,一直照顾、陪伴着她的小姐!
    “罢了。”瑾越看扶夙的眼神,就知道这姑娘是劝不回来了,“那我就遣那门房去帝京将军府看门吧。”
    话音刚落,扶夙的眼中就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口中直喊道:“谢谢小姐!”
    “谢就算了,去检查一下有什么遗漏的东西,顺便去告诉你那李哥哥。”瑾越淡然回答,眼中却含着一丝笑意。
    扶夙应了一声,当下便欢快地干活去了。
    瑾越轻叹,摇了摇头。不知这一个两个怎么想的,她都把此去的危险告诉他们了,还偏偏要跟了她去,这拖家带口的不像是去冒险,反而像是去旅游了……可是心中却有那么一丝的喜悦,虽然一闪而逝,却是切切实实。
    她一抬头,却见沈漠白一脸含笑地看着她,黑瞳里波光粼粼。
    “做什么?”她无奈地问。
    “你还是很温柔的。”这一句话差点让瑾越一口水喷到面纱上。
    “我要是真的温柔,就不带她去了。”瑾越顺了顺气,回答道,又变回了那个冰冷漠然的样子。她从来都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真正拥有的,这些人,这些事,不过是因自己又平白地活了这么一次,而生出的贪念罢了。
    而她所做的,就是不断地斩断这些贪念。如此,在失去的时候,便不会悲哀。
    “走吧,与爹爹告别。”
    虽然早就做好了离别的准备,但是真正要走的时候,瑾越的心中还是闷闷的。父女俩的角色像是反过来一样,席彻皓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看着瑾越的脸庞,听她说话。她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叮嘱了好些事情,从军务到政务,从府内事宜到生活事宜,似乎这辈子从未说过如此多的话,似乎要把这辈子剩下的话也都说出来。
    末了,席彻皓笑了笑,大手摸了摸瑾越的头,轮廓坚毅的脸庞上此时覆满了柔情。他说道:“好了,越儿呀!这么多事情呢,我是记不下来的,也管不了。这除了军务以外的所有事情,还是快马送给你,你来管……你若是管不过来呢,拖那么几天也无碍。等这边安宁一些了,我就去帝京看你。你平常用惯了的物什,多带些去,帝京的工匠、裁缝,不一定会做,再教他们又要费心……”
    只见他说得煞是轻松,欲图装作不明真相的样子,但这叮嘱却已将他暴露了。
    瑾越红了眼眶,扑到席彻皓身上,就如年少时一般,喊着:“爹爹!”清越的嗓音已然带了哭腔。这么多年来,只有在席彻皓的面前,她才是这么一副小女儿的样子。
    席彻皓则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不就是去帝京玩一遭,你这么大人了也该出去走走了,老闷在这北陵州也不好。又不是不回来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他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却又忍不住说道,“你娘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九泉之下定然安心。不过你有时也该停下来想一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毕竟这是你的人生……走吧,好好照顾自己!”
    瑾越无话,只轻轻点了点头,戴上纱笠,上了马车。
    沈漠白坐在前方黑马之上,向席彻皓抱拳致意。席彻皓颔首,目光炯炯。
    一行人便从将军府门前向南而去,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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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朋友们,十一又双叒叕忘记更新……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记性好一点了……
    于是等会就把明天的章节定时传了……否则再拖更真的就不知道该何时才能申请签约惹……
    不能签约就不能有更多的曝光率……就不能遇到更多可爱的读者……问题就大了!
    早点睡吧朋友们,晚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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