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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苏轼《蝶恋花》
帝京,将军府。
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繁花落尽,树木的新芽已长成浓绿之色,在地面上盖出些荫凉。清晨时分,空气中还微微有些凉意,水榭亭台之中,一白衣女子静静坐着,手边是一摞摞公文与书籍。
她耐心看着,耳边环绕着古琴悠扬的余韵。这琴声出自对面红衣男子的指下,他的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抹挑勾剔之间,缥缈旷远的琴音便涓涓涌出,绵绵不绝。
阅毕一册公文,她抬头望向亭外的空地,便见一青衣男子执剑起舞。男子身姿矫然,剑随心动,剑招连贯优美而不失凌厉之气,腾挪之间,劲气蓬勃,引动着天地间的气韵。
待到红衣一曲终了,青衣也应声收势,本该是赏心悦目,她却轻蹙秀眉,将手中公文往桌上一放。
“落枫,沈漠白,你们总赖在这里做什么?”离宁熹殿的宴会已过去了三日,这三日早晨,这两人像是约好的一样,一起跑到她办公的地方,赖着不走。这一天两天的也就罢了,这都第四天了,依旧是这个样子。
落枫耸耸肩,理直气壮道:“你手伤了,我是大夫,要时刻盯着你,不能让你过度使用。”
其实瑾越的手伤早就愈合,好得七七八八了。然而这理由冠冕堂皇,让她实在无力反驳,于是转而看向沈漠白:“那你呢?”
“我只是找个地方练功而已。”漠白同志依旧严肃冷酷,说起瞎话来脸都不红一下。
“所以你昨日跑到我房里来做俯卧撑也只是您老人家恰好想到我这来练功?”瑾越咬牙切齿。
奈何,漠白并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只横了一眼落枫,后者则一脸纯良地抚着琴弦,煞是无辜。“他来得,我也来得。”
“那你呢?”瑾越又转而看向一旁的黑衣女子。她正坐在栏杆上,悠悠闲闲地喝着茶,看着风景。
秋夕宛然一笑,清秀的面庞带着几分柔弱:“小主人,我是来看戏的。”
你倒是诚实……瑾越叹了口气,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对待手下的方式,往日里许是太随意了,害得她一点威信都没有。
“小主人你放心,我们很快就散了。”秋夕抬头看了看时辰,想着正戏也该来了。
瑾越觉得奇怪,却也懒得询问,便不再理会这几人,依旧看她的公文。
可片刻之后,门房小李拿着封大红烫金的帖子跑了进来。
瑾越抬头看了一眼,皱眉。秋夕抢先问道:“小李,还是那人?”
这小李正是被瑾越连带着带到帝京来的,贴身丫鬟扶夙的未婚夫。他生得忠厚老实,此时正一脸焦灼地说道:“可不是,还是那三皇子的小厮。他已经连着三日带着三殿下的名帖来了,这都已经第四次了,要不要收了?”可他却没看着瑾越,却是向沈漠白望去。
漠白在看到小李的刹那,神色已经不甚好看了,如今听了这话,更是脸一黑,周身气息即刻阴沉下来,吓得小李连忙闭了嘴。
“不收!”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也不过问瑾越的想法。
小李当即应了,逃也似的出去了。在他心里,再去回绝三皇子的小厮一百次也比对着这凶神好。这在北陵的将军府待过一段时日的人都知道,这论威严,席将军是第一的,论谋略,小姐是第一的,但要论可怕,那是非小姐的师父莫属。
其实原先大家都觉得沈漠白只是表面严肃了些,待人还是很温和的。直到有一天,一草原来的刺客闯进将军府伤了小姐,他将其拷打一番,手段残忍到令人只是想起就头皮发麻,而在刺客把什么都招了之后,他还将其手筋脚筋挑短,丢到山坳里去喂狼……自那之后,众人就明白了,沈漠白的确是面上严肃没错,但要是有人伤了小姐,他就会从表面恐怖到骨子里。
小李回到大门口,一脸抱歉地将拜帖退回给那小厮,待小厮走后,才叹气道:“皇子殿下呀,谁让你伤了小姐呢?漠白师父哪能让你进去呢?”
而亭台处,原先簇拥一处的众人却是当即四散而去,皆心中愉悦。
秋夕:又看了一次沈漠白发火,我满足了。
落枫:那伤了瑾越的小子没进来,我放心了。
漠白:那伤了瑾越还想娶她的小子没进来,我放心了。
唯有瑾越叹了口气,倍感头疼。本来她也不想见慕珺,但人家身为皇子,郑重其事地递了名帖前来拜访,回绝一两次也就罢了,这接二连三地返回去,也太不顾皇家颜面了……不过当着漠白的面,这慕珺的拜帖是别想收了,且事已至此,总不好再派人去要回来。她便叫人去支会那小李一声,若是慕珺的小厮再来,就让他自主收了,找个漠白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再给她。
谁知过了些许辰光,便又有人递了帖子来,却不是慕珺,而是大皇子慕珉了。且慕珉并不是要来拜访将军府,却是邀请瑾越前往他的靖宁皇子府。
此时沈漠白一干人已经放心地各自离开了,自然没有人再来阻止瑾越。她想着若是再拒绝慕家的邀请,恐生事端,便接受了慕珉派人送来的帖子,当下换了衣服,坐上慕珉派来的马车,便往皇子府去了。
装饰精美的马车上拴着铃铛,马车稍一震动,便叮当作响。女子一席白衣,轻纱覆面,搭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她的右手笼在袖中,素白绷带若隐若现。只一瞬,她便进了车厢,倩影不复。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稳稳地向前驶去。
这一切都被远处高楼中一人看在眼里,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手中酒杯顷刻化为齑粉,归于尘土……
——
马车稳稳地行驶着,驶过了大半个帝京,最终停在了一宅邸的门前。这朱漆大门甚是恢弘,门上牌匾题有五个苍劲而有力的大字——靖宁皇子府。大门两边笔直地站立着两排配刀配枪的侍卫,个个面目冷峻,不苟言笑,令人有种威严压迫之感。
见马车回来,皇子府门口等候的侍女当即上前,打开车门,扶瑾越下了车。守门的护卫也半跪行礼,却并未喊出瑾越的名号,招来行人侧目。令她不由心生好感。
打扮整洁得体的侍女复引了瑾越进入大门,绕过雕饰精美的照壁,又走了一段路,出了正堂,眼前的景致却陡然改变了。不再是满眼的堂皇恢弘,严整气派,而是四处的水榭亭台,曲折回廊,饰以丛丛翠竹,森郁林木,又有涓涓的细流蜿蜒地流过各个院落,直给人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一路走过,看着这些景致,瑾越也不由心生赞叹。可奇怪的是,除了为瑾越领路的这个侍女,她再未见其他人影。而这个侍女,也是除了几句“小姐请往这边”,便一言不发。
片刻后,丫鬟引瑾越走到一独立院落的门口,开口道:“席小姐,殿下就在里面等你。”瑾越只点点头,正欲进去,却见她并不跟着进来,似乎犹豫了片刻,又道:“小姐,殿下说你爱清净,令府里的下人都不许出来吵了你。”
瑾越心中惊讶,但面上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转身进了院子。
侍女见她进去,便也转身离开了,还不禁面带愁容,叹着气。可没走两步,原先空无人影院落里就突然出现一大片人,都冲上来拥住了她,压低声音七嘴八舌地问着“这小姐漂亮吗?”“你看她对咱们殿下有意思吗?”“这事儿能成吗?”
侍女心里正郁闷呢,又被众人吵得头大,当下喊道:“别问啦!没见着脸!我就没见过这么冷漠的人!我都告诉她殿下为她这般费心了,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唉,咱们殿下,可没见对什么女人这么上过心……就连她……”正说着,她突然瞥见路口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立马住了嘴,低声说道:“好了快散了吧,等会那人又借机治我们了!”
众人当下会心,四散而去。
这皇子府的下人在外面做了些什么,瑾越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自顾自走进这小院,又穿过竹林中的一道小径,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只见一片格外宽广的湖恰在竹林旁边,其上一半是澄澈的湖水,一半则密布着莲花。或嫩黄或粉红或素白的莲花亭亭立于微风之中,多数含苞待放,也有几朵已然绽开,却也只半开花苞,尤似含羞的女子。对面依湖建着一道游廊,廊中还横出一片,凌空造着一座亭子,而游廊的另一边则是几进屋子,皆雕梁画栋,却又不失雅致清新。
这慕珉倒是好雅兴,好享受。瑾越心中想着,料想他就在湖对面唯一的那间有光亮的屋子里,便绕湖走过,步入游廊。
瑾越已然走到那屋前,却见房门紧闭,便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道温和低沉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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