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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北陵独有的技艺!”瑾越望向殿上,如此说着。她垂手持剑,额角布着些细汗,气息微喘。
慕沉心中了然,对瑾越更是赞赏。北陵州因与那匈奴比邻而居,连年战火不断。这北陵的子民,除了过于老的少的,不论男女,皆能杀敌。瑾越这是在告诉他,北陵凶险之甚,以致于就连闺阁才艺,都无不带着血色。而这一切,皆是为了拱卫大炎!
“朕明白了。此剑舞甚好,下去吧。”慕沉心中感叹:席彻皓,你当真生了个好女儿!
瑾越明白目的达到,便施了一礼,转身就欲下台。
“休走!”却听得一俊爽舒朗的喊声,从宁熹殿的方向传来。
她凝眸望去,只见一道短短的银光,携着一紫袍身影飞来。瑾越当下挥剑格挡,只听得“铛”的一声,那银色物什便击在剑脊之上。瑾越这才看清,那银光是一根银筷,而这道紫袍身影,正是那本该端坐于殿上的慕珺。
原先隔得太远,也因没有留心,瑾越未看清这三皇子的面目,而如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臂的距离。这男子的形貌,便清晰地落入她的眼中。身前,慕珺的眉目清朗灵秀,褐瞳如那无云的天际般清澈。他的面庞线条柔和,白皙更胜寻常女子,却也不失男子之英气。这一席紫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一派的中正雍容,却也同样透着那山间精魅般的灵气。
瑾越也不由愣了神,虽然她立马清醒了过来,并暗骂自己一声“花痴”。
“妹妹,与我切磋切磋。”慕珺一笑,眼眸似吸却了天空中所有星辰的光华般耀眼而璀璨。
他也不待瑾越同意,便手腕翻动,手中虽仅仅是一根银筷,却如雷霆一般,直击而来。瑾越只好挥剑应对,两人闪电般交手几招,却也旗鼓相当。但瑾越的手腕却有些轻微的、难以察觉的颤抖。
“好!”在瑾越又以巧劲化解一击之后,慕珺惊喜地喊道,趁着瑾越挥剑露出的空处,复出招点向剑颚。却因被引起了些争胜之心,他不经意间下手稍重,手中灌注了些内力。
“铛啷……”寒渊剑在慕珉惊愕的目光下脱手而出,掉落在地。而持剑的那只纤手上,却有一道血流蜿蜒而下。鲜血一滴滴落下,在红衣上晕出深深的几点,妖冶异常。
慕珉立马窜上前去,携起瑾越的右手查看。只见虎口位置撕裂了一道口子,伤口甚是狰狞。他手忙脚乱地从袖中取出一瓶伤药,也不管这药多稀罕,启了瓶就往伤口上撒去。
这药本就灵妙,当下血就止住了,却疼得瑾越抽了一口冷气。
“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怪我手重鲁莽,对不起……”慕珺说道,并不放开瑾越的手,也毫不掩饰眼中的疼惜之色,又向宫人喊道,“快!传御医!”看他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不用宣了。”瑾越忙朗声止住那正欲奔往太医院的太监,又压低声音对慕珺说道:“伤不重,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你的药好,已经无大碍了。”
“不可,总要看过才放心。”他又遣那宫人去传。
“我……不喜欢被男人碰,我府里有女医,回去看就好。”瑾越只好这般说,并抽了抽手,示意慕珺放开她。
慕珺稍讶异,却也松开了她的手。在再次确认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之后,他叫住了宫人。可一双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神色复杂。
瑾越被他盯着不甚自在,问:“你做什么?”
“你……”他有些犹豫。
“我没有内力。”她轻叹,证实了慕珺正欲说出的猜测,“方才那剑舞,单纯剑招罢了。”
“对不起……”他又轻声道歉,心中十分歉疚,觉得自己不但自以为是,以致伤了瑾越,还揭了她心中的疮疤。而当初瑾越失去内力,也是为了救他……一时间,慕珺心中压抑,责怪自己三番四次使她受伤。
瑾越看他本明朗的脸庞布满歉疚之色,脑海中浮现起他年幼时那活泼稚嫩的模样,心中觉得,还是微笑的表情更适合他些,便下意识想把这层阴郁之色抹去。于是,她伸出未受伤的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鬼使神差地笑了一下。
“我没事,别难过了。”虽然白绸挡住了浅浅的笑容,她的眼眸却在笑意之下融化成水,生出一番别样的温柔。
慕珺当下愣住了,脸庞之上霎时绽放笑容,如冬日的阳光般暖入人心。她没有怪他。只是这样一个想法,就足以让他的心情从寒冬走向暖春。
他心中微动,突然出口道:“妹妹,我莽撞伤了你,理当向你赔礼道歉。这个,送你可好?”
瑾越正想推辞,一低头看到他递来的那物什,僵住了……心中想着:所以这玉佩是可以随便送人的吗?还是说只是他们俩兄弟有这个特殊的癖好?
慕珺掌心里,一块龙纹圆玉静静地散发着微光,除了那系着的宫绦不同,与七年前慕珉曾经拿出来的,一般无二。
四周围登时响起一片由惊愕引发的抽气声,瑾越这才想起两人还站在台上,刚刚那番对战、交谈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而慕珺却在这样的状况下,想把这给正妃的聘礼……送给她?
她心中无奈,却见他依旧目光灼灼,平平伸出的手丝毫没有要收回的意思。虽然当众回绝一定会伤了他的面子,但她也是绝对不能收下的。于是乎,她正了神色,说道:“三皇子,我的伤没有大碍,你无需赔礼。你若是用这玉来抵我受的这伤,太重了些,我受不起。但你若是想用它来换我这人,还不太够,你可明白?”
慕珺听了,笑意未减,只顺从地把玉佩收了回去,说道:“是我唐突了,妹妹莫怪。”他此番虽然是抱着希望她收下的心思送出去的,却也没觉得她真的会收,只想把一番心意告诉她罢了,而这丢脸不丢脸的倒是从未考虑过。
瑾越松了一口气,正想下了台去,省的被这殿内殿外一片人盯着,然而身侧又突然出现一颀长的白衣身影。
慕珉轻轻携起她受伤的右手,用一条素白的绸带将伤口细致包着,神情专注,温柔开口道:“我送妹妹回去。”
瑾越正愁没法脱身,又实在不欲忍受这些小姐们欲将她拆吃入腹的目光,忙应道:“好,劳烦大皇子。”她正欲抽回手,慕珉却已然放下。
于是她当即向慕沉与太后告辞,太后面露心疼地抚慰了她几句,责怪慕珺鲁莽,也就让慕珉先送她回去了。两人便并肩而去。
慕珉出宫门前,回首望去,见慕珺依旧站在那台上,也望着这个方向。他回以轻笑。
三弟,你既越界,我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
“把落枫叫来。”瑾越进房坐下,便对扶夙说道。
扶夙本就心细眼尖,见瑾越右手之上缠着一条白绸,上面还渗出点点的血迹,当下奔出房去。没过多久,落枫就衣衫不整地被她拉了进来。
可落枫却并不在意,袒露着大片的胸膛,也不管头发散乱,就冲到她的身前拉起了她的手来看。审视几秒后,他舒了口气,才从容地拿了药水冲洗伤口,一边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皇子皇孙伤了你?还把这种救命的好药给你用了。”他口中这般说着,下一秒却把更贵重难得的伤药抹在伤口上,毫不犹豫。
瑾越疼得皱了皱眉,说道:“是三皇子。他们应当是听了传言的,半信半疑。我舞了一场剑,他可能以为我没失内力,就来与我比试,我不能暴露,只能被他伤了。”
七年前她落入寒潭水,虽然大病一场,还留下些病痛,却也没有严重到伤了武学根基。因大炎寒潭的厉害人尽皆知,瑾越便乘机放出流言来,说她这一病失了内力,从此不能再练气,借此打消慕沉的忌惮。也因此,她不能让皇家的御医切脉诊断,只好扯了个谎,回来让落枫医治。
一句话的功夫,落枫已然周全地包扎好了伤口,这才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也施施然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来喝。刚从睡梦中被扶夙拖起来,一阵狂奔,当真是跑得他口干舌燥。
静默片刻后,落枫却突然问道:“你这般……真的值得?”他低头看着茶杯,盖住了眼中复杂的神光。
瑾越只当他在问自己伪装失去内力一事,便答道:“自然。既能让慕沉少些忌惮,又能让慕家对我有愧,日后行动起来也不易招致怀疑,或是因此连累到爹爹。更能以此为借口,解释了我性情大变的缘由,就无需在人前装模作样,何乐而不为?”
虽然漠白对落枫总是抱有一丝怀疑,可她却对他十分信任。这并不是出于落枫几年来的表现,却是在她一见到他时,心中就莫名其妙产生的信任之感。她是一个很相信感觉的人,也因此,只要落枫问了,她就会如实告诉。落枫也该知道,她从来都不会做无益的事。
落枫点点头,敛去了复杂的目光,一双桃花眼又变回了那副眼波流转的样子,只是眼底的忧虑难以抹去。他笑着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吵我睡觉了,若不是看在受伤的是你,他人即使是血流空了,我也是不来的。”
他这般说,自然是想讨个情意绵绵的谢。
瑾越则回应道:“知道你关心我,回去睡吧。”她嘴角含笑,然而被白绸遮了,光看眉眼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这冰人儿!落枫气竭,当下跺着脚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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