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泪落谁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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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儿，这些年独自在外飘泊，无依无靠，可苦了你了。”沐衡岳危坐堂上，满面慈容，语气中尽是心疼。
    “师父生前贵为京师第一名捕，虽名扬万里，深得圣上赏识，却也积了许多怨气，仇家遍布江湖，难求平淡日子。他老人家不愿我也落得这般田地，只道远离纷扰，独求一份宁静便好。此番前来也是听说沐小姐即将上京，担心路途险阻，恐有不测，谨遵师命尽己所能护沐府周全。”男子一袭黑色短袍束身，眉宇犀利，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坚毅与决绝，散出逼人的英气。此时正端坐堂下，身姿挺拔，气息平稳，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沐衡岳还想说什么，却见自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青纱蝉衣的女子。
    “女儿见过爹爹。”沐愔俯首行礼，大方得体。
    “诺儿，这便是小女沐愔。”说罢面向沐愔道：“愔儿，还不快见过你封诺世兄。”
    沐愔侧身正准备向男子行礼，却突然被一双手扶住。
    “让沐小姐向封某行礼恐有不妥，在下此番只不过是以一位随护的身份前来。虽知沐老爷重情义，至今仍惦念与师父的兄弟情义，但一切还是按规矩办事的好，切不可乱了方寸。”封诺的声音严肃认真，绝无半点伪饰造作。
    沐愔听罢有些吃惊，不曾想过这世间竟有这般严肃较真的少年，甚是有趣，便无意地抬头，封诺却略吃一惊。的确，她换回女装则变得更加娇美可人。细致描过的眉搭上明亮的眼睛，如蝶翼般美妙的睫毛扑闪灵动，墨发在脑后轻轻绾起，虽然只配了一枝翠玉珠钗，却意外地衬出她若出水芙蓉般素净恬美。他的眼里有一丝失神，慌忙中急急松开了手。
    “你这孩子，不仅功夫得了燕老弟的真传，就连倔脾气也与之不差分毫啊。既然如此，那便依了你吧。”沐衡岳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欣赏。
    “小姐，此番上京封诺必会竭尽全力护您周全，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封诺的眼神坚定，语气诚恳，竟让沐愔莫名心安。
    “好，我信你。”眼里流淌着一世界的星河。
    “你们二人能相处得这般和睦，着实让老朽欣慰啊。愔儿，太后派遣的护卫军不日便要抵达淮麓，你快些去准备准备吧。”
    “是，女儿这便去了。”沐愔欠身行礼，又向着封诺微微致意才退出前堂。
    “诺儿，舟车劳顿，想必你也是乏了，便早早地歇下吧。”说罢令一名奴婢领封诺去厢房。
    “多谢，告辞。”封诺拱手作揖，便退下了。
    沐衡岳的眼睛微眯，狭缝中闪现了一丝琢磨不透的异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封诺消失的地方。
    果真不出三日，护卫队便抵达沐府，领队的依旧是首席锦衣卫江奕枫。江捕年轻有为，做事一丝不苟，总给人一种古板的感觉，实则待人和善，和沐愔的私交甚好，平生最敬仰的人便是燕泓天，得知此番可与封诺同行，心中不胜欢喜。
    为了不误太后寿宴，护卫队计划在沐府停歇一夜稍作休整后便于次日便启程。
    已是深夜，周遭的喧嚣都淹没在星光下。明日便要启程，今晚也是一如既往地静谧，却莫名地令人略感不安。沐愔在榻上辗转难眠，便随手取了件披风披上，独自在院里走走。
    初春的夜里还存着些许凉意，偶尔飘过的冷风撩起她倾泻而下的黑发，偷偷亲吻她的玉颈。沐愔惊得一哆嗦，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所幸今夜月光还算不错，柔柔地撒在草木之上，就像，他的眼睛，朦胧迷人。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觉地勾起了唇角。只可惜，这清冷孤傲也如他一般，从来都不会分给别人半分温度。她得叹了口气，眼里的忧郁更深了几许。
    行至后院，似是有什么人在说话，沐愔悄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探了探头，借着月光依稀看见亭中有两个身影。
    “当年燕神捕不仅在我远昭威名远扬，在其它诸侯国也赫赫有名，甚至连天子都对其赞不绝口，前辈可谓是所有习武之人的目标啊！”
    “师傅的风采的确无人能及。”
    “那是当然，能亲眼目睹燕捕的风采是我毕生的梦想，只可惜在我有这个资格之前燕捕就不幸驾鹤西去。”
    “江湖远非看上去那样平静，师傅也是受奸人所害才旧病不愈而亡，纵然手刃仇人也难慰师傅在天之灵。”他的拳头紧攥，每一个字都冷到冰点。
    “江某理解封兄心中所感，封兄不愿入朝为官也是情理之中，强求不得。”
    沐愔似乎有点明白封诺了，比起再经历一次敬爱的师傅的不幸人生，他宁愿承担下独居空山的孤寂。
    “恕江某愚钝，尚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封兄解惑。”
    “江捕但说无妨。”
    “既然封兄已隐居多年，沐小姐也并非首次入京，为何偏偏此次出面护送？”
    沐愔一惊，难怪总觉得怪异，原来是这样。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早些没发现，不然也不会心里不适至今。
    封诺顿了一下，随即开口：“早些年一直在为师傅守孝，不宜外出，加之武艺不精，便迟迟未出面。”
    “原来如此。”
    解释似乎合乎情理，沐愔便不再生疑，却突然发觉这样偷听他人对话实在有失礼仪，便急急得折身回房了。
    封诺抬头看向沐愔离开的角落，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神色。
    次日清晨，艳阳高照，气候恰好，沐府门前早早地就聚了一众凑热闹的人，图个新鲜来看看宫里来的官爷，也一睹这位有着绝世容貌的深阁闺秀的风采。
    “愔儿，一路上可要乖乖听从江捕和封儿的安排，切不可任性妄为。到了宫中，也要处处留心，万不可失了礼数叫人笑话。”沐衡岳拉着女儿的手，年近半百的老人此刻却显得那样局促不安。
    “爹，不用担心，往年出行不也是一帆风顺？况且此次又有封诺相伴，更不用担心才是。至于宫中礼数，娘在世时可都一一教过女儿，女儿怎敢忘记？只是女儿一去数月，爹万万要保重身体啊。”不知为何，虽然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切安好，她却无法不觉得此番出行会暗生变数。
    “好好，爹在家等我的愔儿早日归来。”
    封诺上前向沐衡岳行礼，道：“老爷，小姐，该启程了。”
    沐愔欠身向老人行礼后，才在封诺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随后封诺一跃上了匹纯黑色的千里良驹，转头向沐衡岳致意。只听得江奕枫一声响亮的“启程”，这支精良的护卫队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封诺紧随马车左右，着一袭黑衣，墨发飘扬，骑高头骏马，佩玄铁长剑，英气逼人，胜似一幅精美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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