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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白金氏已经当了奶奶,但是她还没到五十岁,抱着白曙在院子里溜达, 简直是小菜一碟。邱氏看妯娌那么有闲情,也抱起了自己的外孙,在院子摆上一张藤椅和两个只白藤竹摇篮, 摇篮上铺着厚厚的小棉被, 一一和二二则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躺在摇篮里不透一点风。
秋菊、春花还有白梅在东厢房里玩耍,她们用木制娃娃玩过家家, 还用铁丝编成的小花篮插纸花,三个小姑娘玩得开心, 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白玉氏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厨房里传来了淡淡的饭菜香味。白曙享受地深深吸了两口气,跟上辈子比起来, 他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他觉得上辈子经历的末世, 恍如虚幻,这辈子的一切才是真实。
对了, 忘记说了。在他不小心把那个绿色和平鸽琉璃奶瓶收进空间之后, 奶奶白金氏再次花了大价钱, 托人搞到一个新奶瓶。新奶瓶和上次那个奶瓶除了颜色不一样, 其它都一样。新奶瓶是白色的,也是和平鸽形状,也是大都第三玻璃厂产的。
其实,白家四个婴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奶瓶,不过只有白曙的这个是新的。一一、二二,还有白义的奶瓶都是以前家里人用过的老奶瓶。说是老奶瓶,但也是十几二十年前从国外进口来的舶来品,形状是扁平的白色樱花玻璃奶瓶,长约有十五厘米,看起来也很精致。
“煤不够用了,得去叫点煤!”白玉氏从厨房里出来,她这两天怪忙碌的,一个白义就已经把她搞得头大了。昨晚那孩子又半夜哭闹了,害得她和丈夫都没能睡个好觉,好不容易哄到天快亮的时候,那小冤家才睡着了。
一听到要叫煤,白昌和白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婶,我们去,我们去!”
白玉氏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去煤站那,就说猫儿胡同的白家要四筐煤,知道吗?”
白昌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知道的!知道的!”
说完他就拉着白仁往外跑,而白田和白军则在他们后面追!
“哎,回来,回来!”白玉氏朝他们大叫,但是他们跑得太快,根本就没听到。
白玉氏郁闷了,“忘记了跟他们说,让他们把摇煤的也叫回来了!”
白金氏抱着白曙走了好一会儿,有些累了,干脆就也把白曙放到摇篮里。她此时听到白玉氏的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媳妇,做事没个谱,跟孩子交代事情,也没说清楚,等人走了,才记起来。
“煤站那边会有摇煤球的跟车来,如果不来,等下你注意听听,看今天那个郝摇煤来不来走胡同。”白金氏给她支招。
这时候,刚从三进院白启后那出来的白立国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忙开口:“我会摇煤,让我来吧!”
白玉氏忙拒绝,“哪能让你来呀,这活恁累了!”
白立国挽着袖子,豪气地说:“不累,不累,我有的是力气!在家里,我也会自己摇煤!”
一旁的邱氏也搭话:“你就让他干吧,这家伙,每天不干点活,他浑身就不舒服!整就一个劳碌命!”
邱氏都这么说了,白玉氏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看向白金氏。白金氏一锤定音:“好了,好了,不就是摇煤球吗?立国愿意干,让他干!他干不了,大不了到时候再花钱找人就好了。多大的事儿,犯得着劝来劝去的吗?”
当白曙在摇篮里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煤站终于就把煤送来了。
“送煤来啦!”还没进门,送煤的伙计就在门口叫道。白玉氏赶紧迎了出来,果然没见到摇煤的。白昌他们几个,都跟在煤车后面,看着煤站的伙计把煤卸在院子里。
“您家今个儿自个儿摇煤?”煤站伙计看到白立国已经把摇煤的工具都准备好了,顺口问了一句。
白立国点点头,“今个儿有时间,自个儿摇!”
煤站伙计笑了笑,把货卸完之后,拿了货款,拉着排子车走了。煤站正是忙碌的时候,摇煤的也忙,白家能自己摇,也挺好的。不过,这家还真的跟传言一样,外面看着挺好,内里和大伙一样,没好到哪儿!都要自个儿摇煤了呐!回去得跟大伙说说!
在大都买煤,一般是块状和粉末一块送来的。白曙躺在摇篮里,能看得到院子中间的那一堆煤。煤的旁边放着一个大圆筛子,一个花盆,一根棍子,一把铁锹。只见白立国先把煤块挑出来,拿回厨房放煤的那处放好,再把煤末过一遍筛子,筛出粗大的煤渣和煤块。
“家里存着黄土吗?”白立国朝白金氏问道。
黄土?白曙更好奇了,摇煤球,用黄土?他不自觉地往白立国那边移了移身体。
一直盯着乖孙的白金氏,看到这情景,就把乖孙抱了起来,以方便乖孙观察。她指着厨房说道:“在放煤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布袋子,里面装着些黄土,是上次摇煤时剩下的。”
白立国从厨房里找出了白金氏说的那个袋子,袋子真不小,看样子装了不少黄土,“这黄土够用了。”他把黄土和煤末掺和在一起,再添水搅拌均匀。
不止是白曙看得仔细,白昌和秋菊他们七个也排排蹲,眼巴巴地看着白立国忙活。
秋菊、春花和白梅三个姑娘嘴甜,不时还夸上几句,“伯,你真厉害!”
这让白立国干得更加卖力了,甚至还不时给她们讲解,“这煤末和黄土的比例,那可是很讲究的,煤末要两成,黄土八成,如果黄土多了,那就会烧不着,烧不透!”
秋菊和白昌他们几个频频“嗯嗯”点头,那乖巧坐听的模样,别提多么可爱了。相较于白昌他们几个的兴奋,白田和白军就相对淡定多了,毕竟白立国在家里也常自己摇煤球。
“我爸可厉害了,他摇的煤球圆整紧实,还耐烧!”白田一脸骄傲自豪地炫耀,引得白昌、白梅他们更加崇拜地看着白立国。
白立国把搅拌好的煤末和黄土混合物摊在地上,摊了大概一寸厚,然后用铁锹扎成一寸大小的网格,最后再在上面撒上一些煤末。
做完这些之后,白立国拍拍手,笑着说,“晾两个小时,就可以摇了。”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煤灰,整个人看着有种质朴的真。
白昌、白仁和秋菊他们几个早饭都吃得不专心,一个劲地惦记着院子里那没有摇好的煤球。快速扒了几口饭后,他们干脆哪儿都不去,就守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等着。此时,一一和二二已经被邱氏带回西厢房了,白曙倒好,白金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等白立国开始摇煤球的时候,就抱着他去看了。
白立国把花盆放在大圆筛子底下,以此作为支点,把刚才做好的一寸大的块状物,放到筛子里,甩开膀子使劲摇。筛子里的块状物动了起来,滚呀滚,很快就滚成了大小均匀的煤球儿。
“摇好了,摇好了!”白昌兴奋地捡起一个已经摇好的煤球,左瞅瞅,右瞅瞅。
白立国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等晒干了就能用了!”
白梅嘴巴张得很大,眼里像是闪着小星星一样地看着白立国:“伯,你真厉害,比我爸,我爷,我伯他们都厉害!”爸爸、爷爷和伯伯他们都不会摇煤球!她好羡慕白田和白军,有这样能干的爸爸!
白金氏难得赞同孙女的话:“立国的确比你爸、你爷、你伯他们都厉害!”能引起乖孙的注意!
白立国被一大一小这么一夸,脸上立刻飞了两朵红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用力摇煤,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白曙“咯咯”地笑了起来,他喜欢这个世界。
白金氏更加赞许地看了白立国几眼,这侄子不错,能逗乖孙开心!
这一天晚上,白曙睡得特别踏实。但是白昌、白仁、白田、白军还有秋菊、春花、白梅几个,可就是兴奋得有些睡不着了。因为过了今晚,他们就要去幼儿园了!幼儿园里有什么呢?好不好玩?
白金氏有些尴尬,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也不看看她这是为了谁才这样的!真是个没良心的!
白鹿萍两年多没见到母亲了,但是两人的相处没有任何隔阂。她也不理会她故作凶狠的模样,笑着和几个嫂子打招呼。
“这两年家里怎么样?爸呢?不在家?”白鹿萍一边逗白曙,一边跟白玉氏说话。她看到了白玉氏怀里的孩子,紧接着问了一句:“这是芳姐的孩子?”反正肯定不是二嫂的!
白玉氏有些尴尬地回答:“今天昌儿他们去上幼儿园,过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这孩子是大伯家的。”她没孩子……
“哦,原来是这样呀!”白鹿萍明白了,“本来我们也打算送小凤去幼儿园的,但是不舍得,反正她爷她奶也没工作,可以带带她。”
白玉氏点点头。
她们这边聊得欢,那边白金氏也没有被外孙女难倒。她从兜里掏出一条漂亮的丝带头绳,丝带后还系着两个漂亮的金色小铃铛。
“看,这是什么?”白玉氏把小丝带在空中挥了挥。虽然不知道女儿女婿什么时候到,但是在接到他们要回大都的消息之后,她就随身带着给两个外孙的见面礼了。
许凤眼睛一亮,立刻从爸爸身后出来,小跑到白金氏跟前,“好漂亮呀!”她还没见过那么精致的玩意儿呢!
许凤从小就离开大都,跟着父母在前线作战。在前线,大家都是怎么简单实用怎么来,哪里会有女孩儿的这些精致物件。
白金氏笑了笑,“来,奶奶给你绑上!”
许凤这次不再害怕白金氏那张凶恶的脸了,乖巧地等着外婆给她绑头发。她这会儿只觉得外婆真的和妈妈说的一样,不仅一点都不凶,还很疼她!
白金氏的手非常巧,不一会儿就帮许凤绑上了。许凤兴奋地摇摇脑袋,辫子上的丝带飘扬,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好看吗?”许凤臭美地左摇摇,右摇摇,长长的睫毛噗嗤噗嗤地扇着,想要听大伙的夸奖。
邱氏最喜欢小姑娘了,连连赞许,“小凤真漂亮,像只小蝴蝶。”
在许文志眼中,女儿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咱们家小凤是最美的小姑娘。”
许凤笑嘻嘻地抓住了爸爸的腿。
“对了,启后的伤怎么样了?”许文志随口问了正在擦桌子的刘英一句。
刘英以为许文志是从婆婆哪里知道这事情的,回道:“还是那样,反反复复的,没完全恢复。”
“怎么会?当初在野战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说痊愈了呀!”白鹿萍惊讶。
白曙在她眼中除了看到惊讶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尴尬和心虚。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副画面,妈妈拿着砍刀,要把院子里的核桃树砍掉,爸爸气急败坏,一脸的忿恨,而哥哥姐姐们却在一旁哭泣。
白曙被这副画面吓了一跳。他知道这是他的预知能力。是继上次预知到大伯母的父亲出事后,再一次的预知。他有些不解,妈妈这个以夫为天的女人,会因为什么和爸爸争起来呢?而那颗核桃树又为何碍了她的眼,让她非要把它砍掉?
白曙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所以即使有再多的疑问,他也没法传达。况且画面中的场景,只是争吵僵持,并没有伤亡出现,他也就只能把心中的疑虑暂时先压了下来。
“小妹你们去过野战医院?”刘英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不是婆婆告诉他们启后的病情,而是他们早就知道的。
白鹿萍沉默了片刻,白曙看到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她欲言又止,但是却被丈夫许文志制止住了。
“对呀,”许文志突然说道,“我当时受了点轻伤,也进了野战医院,在那里遇到了三哥。”
“你当时的伤重吗?怎么也要进野战医院?”刘英没有注意到白鹿萍的不对劲,她关心地询问许文志当时的伤势。
白曙分明看到了白鹿萍眼中闪过更加浓重的愧疚!他的心紧了紧,莫非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文志笑着回答:“不打紧,只是当时队伍转移,我不小心中了流弹,幸亏伤着要害,只是小伤,现在全好了。当时战友们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才把我送到了野战医院。”
“天呀,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在信里都没提一句!”白金氏不满地觑了女儿一眼,这家伙,女婿受伤这么大的事,来信都不带提一句!别让女婿以为他们这些做亲家的不关心他!哎,还是太蠢了!该撒谎的时候,不懂!不该撒谎的时候,偏装!哼,她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刚才的不对劲,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许文志对于岳母的关心非常受用。他是家里的独子,爸妈也年迈了,好不容易找了个不仅人丁兴旺,且还知礼明事的亲家,当然是想要好好亲近亲近,将来女儿和儿子也好有个照应。
“你这孩子,真是的,我们又没老,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白金氏嗔了女婿一眼。她知道女婿就吃这一套,喜欢被他认定为亲人的人关心他!
果然,许文志不说话了。在关心自己的岳母面说,说太多就显得客气了!
“果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邱氏调笑。白金氏的眼光就是好,当初因为有小芳这个前车之鉴,她还觉得许文志是家中独苗,上面还有两个老的,鹿萍嫁过去压力大。没想到……哎!说多了都是泪呀,当初就该听这个面凶心善的妯娌的!这样小芳也不会落到这地步!哎,这都是命呀!
白鹿萍掩嘴偷笑:“对呀,我妈对文志比对我还好!”
“就会揶揄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白金氏伸手作势往她脸上掐。白鹿萍忙躲闪,嘴里还不断说着:“大伯娘,你看,我妈就是这样对我的。”
白曙在白鹿萍怀里,随着她跟白金氏一块儿你追我跑。厅堂内顿时一阵欢笑声。
白三朝他们送孩子去幼儿园后,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回来看到白鹿萍一家,顿时又激动了起来。几个大老爷们开始叽叽咕咕起来。白金氏不耐烦听这些国家大事,索性拉着白鹿萍单独回房去了。
白金氏把门一关,毫不客气地质问女儿:“你给我老实交代,白启后是不是惹出什么乱子了?”
白曙还在白鹿萍怀里,只是这时候,他已经在装睡了。
白鹿萍眼神游离,底气不足地反驳:“能,能有什么事!”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太久没收拾她了,她莫不是以为她这个母亲开始吃素了!白金氏把白曙妥当地安置在摇篮里之后,双手直接往女儿的腰间掐去。
“怎么,你以为你结婚了,当妈了,我就管不着你了?”白金氏的语气恶狠狠的,衬得那张凶狠的脸格外可怕。
白鹿萍这两三年虽然跟着丈夫东奔西跑,但是天生就是个微胖的,被掐了软肉,可疼了。她呲牙咧嘴,告饶:“我错了,我说,我说!”
白金氏这才停手,“早这样不好!不管你是已经当人家的妈了,还是当人家的奶奶、外婆了,你都还是我女儿,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活着,你就得听我的!”
白鹿萍抱住白金氏的手臂,摇了摇,连声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老独裁!”
“你说什么!”白金氏作势又要掐她。别以为她老了,耳朵不行!“到底是什么事,快说!”
白鹿萍顿时像个小学生一样端坐好,颇有几分暧昧地说道:“当时文志不是在野战医院养伤吗?我去照顾他的时候,才知道三哥也在那医院里。他似乎和照顾他的那个护士,有点儿那什么!据说哥走的时候,那女护士还哭了呢!”
白金氏听到这,脸就耷拉下来了,“这不害臊的!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了,还闹出这种事情,他怎么不给我去死!”
白鹿萍就知道,三哥的那荒唐事要是被妈妈知道了,她准气炸!要知道爸爸白三朝以前可是个有钱俊俏的男人,就算不主动沾惹女人,那些花花草草也会自动贴上来,为这事,妈妈恼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爸爸老了,没精力乱来了,妈妈才过上了舒心日子。也就因为这,妈妈对哥哥们这方面的管教非常严格!三哥顶风作案,那纯粹就是找死!
“妈,你也别骂三哥了,他这不是回来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得了?”白鹿萍为三哥说话,虽然她觉得精神出轨也是出轨,但是为了三哥的小命着想,为了家庭的和谐,她还是昧着良心帮他说好话。
白金氏瞥了她一眼:“这我能不知道?”就算是为了她的乖孙,她也得把这事情压在心底。“别看你三嫂是个事事听你哥的,你看这事情要被她知道,她肯定要跟你三哥闹起来不可!”
白鹿萍有些将信将疑:“不该吧,三嫂对三哥,死心塌地,三哥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三哥说屁是香的,她绝对不会说屁是臭的!她怎么可能跟三个闹得起来!”当初三嫂是怎么赶上来巴着三哥的,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两人谈恋爱,三哥一杯豆汁儿就能把她骗到手!那倒贴劲儿,连她这个小姑子看着都脸红!为自己跟她同为女人,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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