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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药材不会有问题吧?”刘书文试探性问。
根据小吴的说法,徐家之前那批药材因为事故,在现场滞留了几日,早被雨水淋透霉坏,对方不会是想鱼目混珠,拿那批变质霉坏的药材蒙混过关吧?
徐道年几步走到磅秤旁边,弯腰解开捆在袋子上面的绳索,从里面抓出几片玉竹递到对方面前,一幅刁民模样,自信的道:“刘总,这批药材都是我用祖传的法子特别炮制的,都是上佳的品质,药效比一般手法晾晒出来的药材起码高出两成…”
刘书文伸手接住那几片玉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没有霉味。
“药效高出两成,祖传秘法炮制?”刘书文眯起小眼,忍俊不禁的笑道,手上也没闲着,将装着黄精的麻袋一并解开,抓出一大把仔细检查起来。
在他看来这批药材或许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几句话的功夫扯到祖传秘法上去,果然还是小孩心性,要知道,这年代祖传秘法和坑蒙拐骗几乎是可以划等号的。
徐道年见对方不信,赶紧开口解释:“刘总可能不太清楚,药物功效的发挥,除了本身药性以外,跟炮制方法有直接的关系,经过特殊方法炮制的药物,可以更有效的发挥药效,减低药物本身的刺激性和毒性,甚至增加和改变某些性能,更好的适应临床需要!”
“比如生地,味苦性寒,清热凉血,重在养阴,经过酒、陈皮等蒸晒以后,就成了熟地,药性由凉转成了微温,功效自然也不同了,熟地擅长滋肾补血,这一点就能说明了炮制的重要之处。”
其实徐道年也算看出来了,这刘总或许善于经营,对于中药辨识也有一定的基础,却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不然早该从这批药材的品相上发现端倪,言语间就不该这般冷嘲热讽。
刘书文却并不这么觉得,用拇指捏着一块黄精,一番斟酌后眼底精光一闪,之前焦灼的情绪反而一扫而空,左手拍了拍肚皮,显得成竹在胸,乐呵呵的问:“年轻人,送你八个字如何?”
“哪八个字?”徐道年弄不懂对方什么意思。
刘书文在大学期间主修的是西药学,两年前开始跟叔叔学习中药辨识的窍门,刚才听对方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拿出生、熟地的例子出来佐证,心里更觉得有趣。
“单从外观品相来看,这批药材的确算是上品,可是仔细一看,表面纹路颜色深浅不一,说明水分挥发的并不彻底,应该是晾晒过程中日照条件不够充分,而且药香里隐隐有一股松木的气味,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的话,这批药材根本不是自然晾晒,而是为了赶时间,用文火人为烘干的!”
“所以,我送的这八个字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刘书文刻意把声调提的很高,将手里的药材丢回麻袋,似乎生怕粘了什么脏东西似得,露出嫌恶的神情拍了拍手,大义凛然道:“如果药材检测不合格,货款的事情只能延后再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滥竽充数,以次充好,这种行为已经违背了我们的合作初衷。”
“我已经说过,这批药材是祖传秘法炮制,有些地方不同寻常也在情理之中,只要药效不打折扣,至于是自然晾晒还是人为烘干,根本就无关紧要!”是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徐道年才刚满二十三岁。
这样一闹,原本在后面排队的药农一窝蜂都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仓库里一下子变得乱哄哄的。
“怎么回事,徐家小子怎么跟刘总吵上了?”
“说是药材全是烘干的…”
“想钱想疯了吧…”
“小许,你去把我们从养生堂采购的那批极品黄精拿一盒出来。”见对方揪着药效的问题不放,一味强调祖传秘法,刘书文心里反而轻松不少,回头冲身后的女助理吩咐一句。
他清楚知道今天这事必须有个了断,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与其跟对方口舌理论,不如直接拿出实物与之对比,也好让这群泥腿子们开开眼界。
养生堂,极品黄精?
在国内,养生堂的招牌实在太响,任何药材只要跟养生堂扯上关系,价格立马就能翻上一倍,其出品的药材绝对都是数一数二的珍品。
徐道年隐约已经猜到对方的意图,眼底陡然冒出一股戾气。
这时候小许已经让人搬来一张方桌,在上面铺了一层绸布,之后非常小心的把一个褐色的长方形盒子搁在桌面上,那盒子外观看上去格外精美,四面雕着草木鸟兽的图案,褐色的纹理透着沧桑古朴的气息。
推拉式的盒盖设计的非常巧妙,里面放置的全是乌金般莹润的制熟黄精,个大肥厚,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隐约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方桌上,小许还非常机灵的从徐道年带来的袋子里抓了几块黄精摆在一旁,这样一来视觉对比就很鲜明,顿时惹来一阵窃窃私语。
“小许,把盒子打开。”
刘俊非常满意小许刚才的表现,朝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盒极品黄精跟你那些所谓的秘制黄精一比,谁得药效会更强一些?”
所谓的秘制黄精?刘书文的话里已然暗藏玄机。
仅从包装而论,徐道年带来的那些黄精显然已经一败涂地,就连他自己都不免有些汗颜,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衬托那盒极品黄精的珍贵。
“这些鸡头黄精虽然个头也不小,可是跟养生堂出品的熟黄精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一个过来凑热闹的老中医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虽然懂些药材炮制之法,跟养生堂一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刘书文围着桌子转了半圈,志得意满的享受着大家崇拜的眼光,伸手从盒子里拎起一块黄精凑到鼻子前,闻着那股淡淡的香气,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盒极品黄精,净重正好500克,市场标价800,当然,这里面包含了店铺租金、包装、工资、制熟工艺等等成本在里面,相对国内的消费水准来说不算便宜,可是你知道它一个月的销量是多少吗?”
他看似无意的走到磅秤边,用鞋尖踢了踢那几个蛇皮袋子,冲徐道年露出一脸清冷的笑意,朝他伸出三根手指。
“就说我们湘南,从今年2月到9月的销量就突破了三十万盒,大胆假设一下,若是换成你这所谓的秘制黄精,一年能卖出去几盒?”
徐道年竟觉得自己无言以对,不是心虚,而是在为对方的无知感到惋惜。
短暂的沉默过后,徐道年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道:“黄精之中,以姜黄精最优,鸡头黄精次之,滇黄精最次,如果我没有看错,这盒子里炮制的熟黄精,用的就是产自云贵地区的滇黄精,采用的也不过是一般的酒制法,到是弄了一大堆的噱头,糊弄小孩子的把戏!”
噱头,糊弄小孩子的把戏?
这话一出口,整个一楼仓库已经变得落针可闻。
刘书文有些温怒,任由对方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势必会严重影响药材收购的进度,传出去终归对自己不利,可自己今天是收购现场的总负责人,做事情需要顾及影响,若是换在其他时间,其他地点,早就该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了。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让保安先把对方丢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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