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尘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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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就望见城门上“回澜城”三个字,长长的一队人都等着入城,因为疫情,城门士兵戴着三角巾盘查勤严,稍微咳嗽似有半醒状态的人都被拒入城。到我们的时候,陈伯跳了下去,和兵官交涉着,另一个兵官打量着我,“老头儿,你前几日运酒可就你一人,今天,怎么带上人了?”“军爷,这是我孙女。现在兵荒马乱的,回澜城刚好是林将军坐镇,这比哪儿都安全,这不是…。想图个平安嘛。”说着,给兵官抱了两坛酒,“给各位官爷去去晦气。”“行,走吧。”“谢谢官爷!”陈伯跳上车,我才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被看出什么了,当真心虚,却猛的有头晕之感,缓了一小会儿,过了两条街,发现无人戴防疫面巾,“陈伯,城里怎么没人?”“你在的难民棚是第一道关,过了就是城门口,你现在看到的是第三个关口,人都到城里以西的方向了。”“城西,为何?”“回澜城风多是以西向北或向南,这样风就是第三道屏障了。”“可我们来时的方向是城东啊?”“回澜城北有座环侧山,城南有云朝国,风无论刮向哪个方向,都可以被挡回来再刮向东方,自然城东没人了。”“所以,陈伯是从环侧山那边过来的?”“是环侧山,你怎么知道?”“听父亲说过,环侧山再以北有湖地下泉水。陈伯酒酿出名,水源当是最好的地下泉水。城门口兵官阻行,接了陈伯的酒,直接放行,而我最主要是那个兵官讨酒的由头,好奇我的身份却是其次。”“哈哈哈,丫头啊,聪明难得啊。记住陈伯一句话,难以言说,难以不说。”“嗯,陈伯,我记下了。”“日后你会懂的。”我小思片刻,也难懂陈伯话语,只得作罢。“那为何陈伯今日要绕到东边瘟疫危险之地?”“不是今日,是日日如此。东边虽瘟疫横行,可我这酒坛,有样东西只有东边有,所以,要每天绕道才行。”“是…。”“这个是酒家之秘,不能说。”“陈伯,日后我有不明之处,还请陈伯指点。”“客气了。我就是酿酒卖酒的老头儿,谈不上指点。你这丫头蕙质兰心,将来说不定,陈伯还需要你帮忙呢,到时别说陈伯啰嗦呀。”“陈伯是苏己的恩人,苏己此世不忘。”“好孩子,以后有什么需要陈伯帮忙的,尽管开口。”“谢谢陈伯。”“还要一会儿的路程,你再休息会儿,到了我你。”“嗯。”
    今日起的早,实在还有些困,就靠在车架上睡了一会儿。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陈伯叫醒了我。酒车停在了貌似是后厨的地方。
    “哟,陈伯。您老今儿起的早啊。”一位一看就知道是店小二的人在忙着打水,他瞥了我一眼,也没有多话。“今天算是来晚了,五十坛酒,点了数找人抱进去。”陈伯说着点燃了自己的烟袋“我这会儿就叫人。”那店小二就进去了,陈伯转而向我,“孩子,这就是你做工的地方。以后啊,靠你自己了。”陈伯意味深长的咂了口烟,我点点头算是大概明白陈伯的话,可总有些疑虑萦绕心头,工活累至如此吗?正想着,来了些人点了酒数把酒抱了进去,刚好五十坛,看来陈伯早已打算好,送我进城会舍掉两坛酒的,陈伯虽是不起眼的酒肆,可到底也有商人的精明。我看了看四周,只见两边小屋时常有人进出,多是四十以上的样子,穿着和我一样的粗布麻衫,大家都忙着各自手里的事,没有过多的言语,想来这户人家的掌事是个严厉泼辣之人,心里的疑虑消了半许。
    “各自手里的事不忙完,今儿晚子时以后我和你们再做计较。”没有见到人,倒是听见了干脆利落的声音,是个女人。行步如疾火,脚落地有声,身材有些发胖,袖子挽了起来,头发没有一丝散落,眼神有些凶气。陈伯先发了话,“五婶,前几天说的事儿,今儿人我带来了。”被叫做五婶的人在门中间驻了步,由于门下还有几阶石头,所以五婶是往着下看的,我和陈伯抬着头看着她。她从头到脚的打量我,我却被她看的有些发怵,低下了头,“是可以再往上送的,一看也不是…。”五婶的话还没有说完,陈伯从台阶上去拉着五婶到了一个角落,好像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五婶从台阶上走到我跟前,“叫什么名字?”“回掌事的话,小的苏己。”“真是个怪名。从今天起,你就正式在这后厨做活儿。当天的事儿当天完成,明白吗?”“回掌事的话,小的明白。”“别一声声回掌事的,你是个小姑娘,我是你五婶娘,明白了?”“五婶娘,小的记住了。”陈伯走到他的驴车跟前,抖抖烟袋,“托你照顾了,五婶。走了。”说着就扬了鞭子赶着驴车走了,我本想托陈伯给父亲捎声平安,可想着才来又不好多做什么,只能作罢,想着陈伯是周全之人,定会带平安给父亲,心下就宽慰许多。
    五婶把我安排进了十人的屋子,此时屋里无人,我的床位在边上,大家的被褥都整齐的放在床头,因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随身之物,在房屋里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五婶给我讲了后厨的规矩。一、不得探听前庭之事;二、不得偷拿后厨一物;三、不得背后嚼人是非;四、做活期间不得多言。我谢过五婶的教诲后,被安排在四十岁刘大娘手里做事。“马上晌午了,这些杯碗碟盏都要清洗干净,一道去污,二道热水冲洗,三道凉水净洗,四道棉布拭水,剩物去处分门别类,仔细清楚,若有摔损,工钱里扣。过时候我来看你这活计,应当完成。对了,热水到厨房取。”刘大娘说完抱着膀子就走到里屋了,阳光正变得烈热,到此时还未进食喝水,不觉有些口干舌燥,浑身无力,但若不做完这些活计,今天大概就真的不能进食了,我强打精神,挽了袖子,到厨房取热水,我站在门口,看着大家忙着厨房的大小事,没有顾到我这边,一时有些不知该向谁开口,幸好此时有人将成菜端出,“大娘,刘大娘让我来取热水。”这位大娘扭头诧异地看着我,“新来的吧?碗盏碟清洗可是没说用热水的,你许是听错了。”说完又进了厨房继续忙着,我提着桶回到井边,不曾想,离开的这一小会儿,井边已有累如小山的碗碟,这样的活计估计也是有几个人一起的,交给我一人应该也是为了下一个马威,她想要的不过是我日后的服帖,可我又是年少无依靠,如何会不听从她们,她们的想法也仅能如此而已,此时不顺从的话,日后会更难对付。但既然来了这只能事在人为了,我快速的洗着手里的盘子,为了省时,将第一轮洗过的放在了一个盛满水的大盆里,简单擦拭后再放入第二个盛满水的盆里,在地上铺了几张擦拭的帕子用作简单吸水,我不停的反复着这几道工序,可还是敌不过碗碟一拨一拨送来的速度,日头开始毒起来,加上体力不支,头晕的迹象越来越强烈,不行,第一天做事不可马虎,否则再往后只会更难,我得撑着,不能辜负父亲为我的良苦打算,我喝了几瓢从井里打上的水算是饱腹,总算缓解了头晕好些,立刻强作精神继续洗碗。不久厨房便来催促,“厨房快没干净碗了,你们洗碗的怎么不快些!”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姑娘高声着走过来,“怎么只有你一人,她们呢?”她扫了一眼我面前的洗碗工序,“我今天刚到这,只接了刘大娘吩咐的差事,不曾见到其他人。”我还是继续洗碗,她走到刘大娘在的屋子门口,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出来了五六个人,差不多都是四十左右,“今天算你走运,丫头片子!”她们都恶狠狠地盯着我,陆续坐在井边开始洗碗,看来今天是可以免受她们的刁难了,我不禁对刚刚那位姑娘心生感激,我抬头看向她,她也正看向我,匆匆走着又进了厨房。人多了做事效率果然加快,她们洗碗已是生巧,小山一样的碗碟顿时下了大半。
    忙了整整一天,终于到晚饭时候,想着逃难的这些日子没有一次饱餐,尽管洗碗没有一刻停歇过,但心里多少是欢喜的。可头又开始昏沉沉地,眼前的碗碟顿时成了白白的融流,人也看不清了,倒下的那一刻,只碎碎听见刘大娘他们的惊异之声。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着床上发黄的蚊帐,不像是工房,这是哪儿?“你醒了?”我听见五婶的声音,吃力的爬起来,她为我倒了碗水,我正要双手去接,谢谢婶娘四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五婶坐在床边扶着我喂我水喝,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是雷厉风行的五婶吗,难道她知道我的来处了?“我知道你的疑虑,等你好些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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