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将将,德音不忘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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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后,环儿又被欧阳老头叫去了,我忙拦住他告诉他不要去,他却道:“阿姐不此忧心,环儿只是将昨日摘录完成的乐谱交给欧阳夫子,他今日没说让我留下,应当不会再给我布置那些课业。”
    我闻言只得放过他让他去,若是让他因此受了责罚我也帮不了他,在欧阳老头面前我自己都是泥菩萨。
    我正欲离去,却见王焕仍坐在学案前。也不看书,也不做课业,只是发呆。我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家,天色不早了!”
    他回答说:“我今日第一日来上舍,兄长说要过来接我。”
    我闻言心头一动,崇贤馆的学舍里常有年幼的高门贵子,宫中准许这些人家入宫接送。
    “焕儿,还不过来,该回家了!”
    王焕一听,原本郁闷的小脸顿时神采飞扬,他忙收拾了书本笔墨,急急朝门口奔去。我循着他的身影望去,果真看到了王徵。
    我第一次在宫中见他不穿官服的样子,但因为要入宫的关系,穿着便不能像寻常一般随意,着锦袍戴玉冠的他别有一番风流韵味。我看见他俯身跟王焕说了些什么,王焕不大乐意地皱着眉同他撒娇,他有些无措,心思几转之后便又同他说了几句,王焕这才高兴起来,不久后独自离开。
    我见王焕离开,忙奔过去扑到王徵怀里。他被这般孟浪的举动一惊,愣怔了片刻后突然笑道:“千福,原来你敞开心怀之后是这样的。上次在望心楼,我还当你是一时情急。”
    我现在脸皮也是愈发厚实了,之前被他调侃还要娇羞那么两下,如今满脑子里除了兴奋竟什么情绪都容不下了。我听他这样说,没脸没皮地回应道:“上次的确是一时情急,这次……这次,却是相思难耐。小王哥哥,我已经十三岁了呢!”
    他停顿了好久都没有答话,我突然有些不安,紧张得手心沁出一层薄汗。良久我才听到他对我道:“千福,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年纪太小,之后还可以有很多选择。”
    我闻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得将他推开,气恼地背过身去一声不吭。这算是个什么问题,难道因为我怀疑了他,他也要来怀疑怀疑我吗?这种事也要礼尚往来?他真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明白?
    我以为他会过来向我认错,安慰我请求我的原谅,可是身后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算是个什么意思,他竟这样生气理都不愿意理我。我被这样的想法惊了惊,犹豫地扭过头想看看他还在不在。他仍保持着先前被我奋力一推后的姿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仿佛一座雕像。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空气明明这样充盈,我却觉得胸腔处一阵憋闷,窒息一般的折磨。
    我终究拗不过他,挪了挪步子,走到他跟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下气道:“……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逼迫你了!”
    他仍是不说话。
    “我都认错了,你想我怎么样?”我的鼻头陡然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险些就要掉落出来。自我懂事起到现在,从未在人前落过一次泪,即便往日里扮猪吃虎装傻扮可怜也只是装模作样地垂头皱眉,可是现在我好委屈委屈难过地竟要落泪。自幼便在云端上的我何曾对人低过头,就算在玉屏宫那次险些丧命我也不曾求过饶低过头,我这样卑微这样低声下气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他突然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我偏过头去不让他碰。他也不强求,蹲下身来与我平视。他的身量比去年深冬的时候修长高大了许多,我虽然也在长却比不得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高差距较之去年不降反增,这要一起出了门非让旁人认成叔侄不可。
    “千福,我让你伤心了吗?”
    我仍气恼地扭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突然抱住了我,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伤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明白你的期望,可你是陛下唯一的皇女,你的婚事必定是他心尖上的大事,绝没有旁人敢随意置喙。这件事的过程和结果完完全全取决于陛下,他一定早就为你打算了,我没有丝毫的把握……如果他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别人,你该怎么办?事关你的终生,陛下皇后定有他们的想法,这不是你任性胡闹就能改变的。”
    我缓缓转过头来,两眼通红地望着他,弱弱道:“……我去求母后!”
    王徵道:“皇后更中意慕容家的人,王家虽然显赫却也比不得百年世家皇后母族。”他顿了顿又说:“你应该见过慕容勖了吧!”
    我点点头。
    他道:“慕容勖原本在溟海学宫修学,学成归军后根基未稳便被急召回京,正是皇后的意思。慕容勀那样的纨绔自然配你不得,但是慕容勖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少年英才。”
    我对他这般赞扬嗤之以鼻,“那种高傲的像个花孔雀一般的人有哪点儿好,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若改不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性子,就是废物一个。须知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配我。”
    我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得屋外一阵大笑。我透过门口望见一个着月白锦缎箭袖的少年轻飘飘落在一枝海棠花树的枝丫上,他脱去了板正的学服换上了自己寻常的衣裳,少了几分严肃古板的气质,瞧着比之前顺眼了一些。
    他轻蔑地望着我,嘲讽道:“小丫头口气不小,人人都说你是仙人门下高徒,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听他这口气似乎是想打架。开什么玩笑,在宫中私斗,他是嫌命太长吧!这架坚决不能打,打完之后无论谁输谁赢都是两败俱伤,他自要受宫规处罚,可我为了他暴露真实实力,引得父皇猜忌和太子忌惮更不值当。
    我脑中灵光一闪,回答道:“我的本事自然非凡,别说是你,便是放眼整个天下都绝无一人能做我的对手。”
    慕容勖怒极反笑道:“真是猖狂!”
    我笑道:“猖狂二字不敢当,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你……厚颜无耻!”
    我听他一个“你”字憋了半天,放出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怒骂之词,登时便乐了。
    他见我乐,愈发恼怒,深吸了口气,突然看了眼王徵,讽道:“我劝殿下还是多读些圣贤书的好,厚颜无知到连男女之防都不顾及,光天化日地同少年男子私会苟且,传出去丢的可是陛下和皇后的脸。”
    我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女子名节何其重要,纵然我不在乎世俗之念,但慕容勖若有半分厚德,就万不该出此恶毒之言。不过一时口角,他竟能恶毒至此,如此心胸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何况他竟敢污辱王徵,他竟敢用那样轻蔑的语言来污辱王徵,他有什么资格,他这样狂妄无知之人有什么资格。
    我调动体内真气运转,随时准备窜出将他击成重伤。我我忘记了他显赫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忘记了一切,这一招真气奔腾使出了全力,纵他是少年英才也要他经脉尽毁变成废人一个。他察觉到我体内蕴藏的杀气,神色警惕,如临大敌般的望着我。我缓慢地挪出一步,落足的汉白玉石地面被我灌注到四肢百骸的真气瞬间击得粉碎。那人脚下的树枝不安地颤动着,眼中的警惕更深,我瞧见他的右手落在了腰间,那里应该藏着他护身的武器。
    我与慕容勖已是箭在弦上,只待一个爆发便是一场大战。这时,王徵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游荡于我的全身经络,先前涌动的真气竟被他突然灌入我体内的暖流压制下来。我感觉浑身发软,仿佛全身上下的力气被渐渐抽走了一般。王徵似早有预料及时扶住了我,慕容勖惊魂未定地看向我们,似是不明白那骤然发起的杀气怎会消失于须臾,而我又为何会突然瘫倒。
    王徵突然看向他,朗声道:“我今日救你一次,望你能有所收敛,须知天外有天,千福公主既然能有那般的盛名自然不会是碌碌之辈,只是幼童心性难免做事不计后果,你若真要跟她计较,我也不拦,只愿你日后不要后悔。”
    慕容勖深深地看了王徵一眼,道:“你究竟是何人?师承何门?”
    王徵淡淡道:“在下王徵,多年前曾于江都云岫山岫玉书院求学。
    慕容勖道:“岫玉书院向来修心避世,何曾有过这般惊世的武技内功?”
    王徵道:“既然避世,你又如何知晓岫玉书院不会教授武艺?”
    “……我,我是不知。”他窘迫道,继而又道,“王徵,我慕容勖今日记住你了,日后必来讨教。”
    王徵淡笑道:“随时恭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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