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之秘而不宣

第五章 一纸婚书愁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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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风飒飒,玉露泠泠。
    承坤殿上,宇文昌端坐上殿,面色沉重,英眉紧蹙,下臣数重皆不敢言。
    气氛凝重许久,宇文昌终开口:“众下以为何?”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宇文昌心底所想,谁也不敢第一个冒失谏言。
    “拓跋鲜卑欲同我族妹联姻,各位作何感想?”
    一老臣忠心耿耿道:“臣下以为,自大鲜卑王仙逝,我鲜卑族各部落联盟相继瓦解,各自为政,甚至有很多部落已然投靠汉室。而拓跋部同我宇文部一样顽抗不屈,各自独立。眼下拓跋部想借联姻同我部族交好,想必是要与我宇文部齐心协力,一致对外。若大人应允,这将对我宇文部无论政治还是军事势力无不增加一强劲盟友。”
    宇文昌面色越发沉重:“其他人呢,有没有不同见解?”
    众人见老臣胆敢直言不讳,便纷纷附议。
    “此番婚书写明是拓跋部可汗的长子提亲,那也就是说新月小姐嫁过去之后便是拓跋部未来的首领夫人,他们的儿子也将是未来的继承人,那对于我宇文部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众人皆点头应和,为之称好。
    座上宇文昌瞋目无言,愠容顿显,场下众人缄口不言。
    只听到殿上传来冷如寒冰的声音:“退下吧。”
    宇文昌不是不知与拓跋部联姻的种种好处,只是所有的好处都建立在他付不起的代价之上。他不怕她反对联姻,怕只怕她委曲求全。善良聪慧如她,该如何才能让她说出一个不字,此事困扰宇文昌数夜难眠。
    仲秋时分,北雁南飞,红衰翠减,雁湖美景不复。
    新月却在此时孤零零倚在镜游亭栏边任凭秋风肆虐。
    通往镜游亭的岸边阿珠同碧瑶远远守着,碧瑶忍不住担忧道:“外面都在传小姐要同外族联姻,是未来的拓跋部首领夫人。门当户对,人人都看好这桩婚事。可是我知道小姐她肯定不愿意接受赤、裸裸的政治联姻,同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成亲。你说昌大人这么疼爱小姐,他不会违背小姐的意愿吧?”
    依旧着紫衫的阿珠抱剑环胸:“大人固然不会委屈小姐,只是小姐深明大义,只怕她……”警觉如阿珠,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及时止语,转身颔首:“阿珠见过昌大人。”
    宇文昌顿足,望着远处亭中摇摇欲坠的身影心疼不已。
    “月儿她近来如何?”
    碧瑶瞧了眼低头不语的阿珠,轻盈上前一步,恭敬道:“回大人,小姐她近来总是一个人发呆,闷闷不乐的样子。”
    阿珠徐徐抬眸正看到宇文昌双眉紧锁,担忧无奈的模样。
    碧瑶还想说什么,宇文昌却将外衫脱下给她:“这个给月儿送去,这里风大,以后小姐出门记得给她加件大袄。”
    碧瑶细心接过:“是,碧瑶谨记。”
    宇文昌又望了望远处羸弱的身躯垂眉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忧伤而寂廖。
    碧瑶盯着手中衣物叹道:“我方才还想说小姐现在正需要大人陪伴,谁知道他留下衣服便走了,难道真的是愧对小姐不敢见她么?”
    阿珠眼神飘向宇文昌背影消失的尽头,心下清明:“他许是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小姐吧。”
    “也是,一直以来小姐只有大人可以依靠,如今大人也不要她了,小姐真是命苦。”
    阿珠垂剑正色道:“别乱说,这世上若有一人对小姐不离不弃,那便是大人。”平时待人疏离,向来冷漠冰霜的阿珠难得带有如此激愤情绪,令碧瑶着实震惊。
    碧瑶呆立惊诧的样子使阿珠方晓自己的失态,即刻指向新月处道:“你忘了大人要你给小姐送衣服啦。”
    碧瑶这才想起,疾步小跑着将衣服递到新月手中。
    新月摸着衣衫内里仍带有宇文昌的余温,心中叹然:“你来过,却不见我,我又该如何呢,哥哥。”
    如何,才能让你好过?
    那封沉重的婚书在宇文昌的案上放置了许久,迟迟未得到回复的拓跋部按捺不住又送来了第二封文书,内容是拓跋部可汗的长子拓跋夜为表诚意将于冬月亲自迎亲。
    寂静的书房内传来物件零落的破碎声,侍者慌忙跪地:“大人息怒。”
    面色发青的宇文昌指着地上的缣帛怒发冲冠:“这哪里是迎亲,分明是他拓跋在逼婚!”
    门外娇小的白色身影顿了顿,扶在门上的玉手一点点收回,无声离去。
    是夜,碧瑶在暖月阁廊下徘徊,见紫色身影走近,挥舞着小手道:“阿珠!”
    阿珠步至廊下,侧身倚着柱子,冰唇微张:“何事?”
    碧瑶提溜着大眼睛,瞅了瞅四周无人方才开口:“今日小姐本想找大人谈那事,可是到了门口小姐却回去了。”
    碧瑶抿了抿小嘴,继续神秘兮兮道:“可是你知道吗,在门外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昌大人大发雷霆!虽然我们大人高高在上,可是脾气向来温和,据我所知在当年火烧荣安府之后大人都不曾因何事发过火。”
    阿珠站直身子,深邃的眸子探向碧瑶问道:“那你可知是为何事?”
    “就是拓跋部又给大人递了一封书信,说是拓跋部的公子要亲自来迎亲,大人就怒了。”碧瑶如实说,自己却想不明白大人如此怒气从何而来。
    那就是了,阿珠心中叹息。
    在此之前,宇文昌只是在想办法如何能不伤和气的拒婚,而现在,却在逼他,逼他为了新月而从此与拓跋部树敌。他从不怕与谁为敌,他只怕新月会为此担忧自责。他自是从未要答应联姻,他怎会想将新月从此离他远去,他不会舍得。
    正值秋高气爽,风清云静之日,新月眼含春水,笑意盈盈:“这些日子哥哥可是在为了妹妹的终身大事苦恼?已经许久未见月儿了。”
    伏案锁眉的宇文昌闻声诧异抬首:“月儿。”
    此刻新月来找他,令宇文昌措手不及,他还未理清楚该如何让月儿心安,能让他放手去为她抵挡外面的一切。
    新月笑意不减,寻了个椅子坐下:“听闻拓跋部要来迎亲呐,不过月儿还未想好要不要嫁呢,近来在宫中许久有些闷,不如让月儿到宫外转悠一阵,也好想想此番婚事是否适合月儿。届时我会赶在拓跋部迎亲前归来。哥哥可答应?”
    宇文昌半晌无言。
    他怕,怕她最终会答应,答应远嫁异族,答应从此离开他。
    “你愿出宫游玩散心也好,但联姻之事乃朝政大事,我自会处理,你无须上心。”
    新月扬起俏皮的笑容:“哥哥最好了,月儿一定不会让哥哥为难。迎亲之日我定回来。”回来为你排忧解难。
    宇文昌的所思所想,新月又怎会不知,既然问题的根源是自己,那便只有自己才最适合去解决,也才能做到药到病除。
    那日午后阳光耀眼,宇文昌伫立窗前,遥望青天:“月儿,待你归来,一切如故。”
    而此时,新月已经轻装上路,马车驶出朱色宫门,新月拂开车帘,碧空如洗:“哥,待我归来,解你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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