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灵闹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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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敲更声传来，年老的更夫一遍遍敲着更鼓，喊着更时，经过一间府邸时顿住了脚步，揉了揉眼睛靠近去看墙角，那里只有几道树影，哪还有之前见到的人影，接着摇摇头笑自己老眼昏花。
    隔着一堵墙，更声渐渐远去，卫满摸了摸额上的冷汗，吐了口气。
    “幸好能及时飞进来”
    “是我好心拎你进来”旁边有凉凉的声音泼她冷水，穆流寻迦蹲在墙角，虽然很有损形象，可是身边有卫满这种巴巴跟来的半吊子，只能委屈的陪她蹲着。
    “都一样，话说回来，你走就走，干嘛要让我发现？我跟过来被你发现，还被你嫌弃，多伤感情。”
    “你连梅静都不相信，何必顾及这些。”
    “谁说我不相信梅静，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穆流寻迦看着她，表情和眼神都透着‘你再装’。
    “你才是，为什么任由阿南那小子捏着几根头发带我们跑来岁城？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你不要这么看我，你是不是早知道地图在梅静那儿？”
    卫满望着穆流寻迦兀自瘪嘴，真没成就感，一定是她掉包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其实，她在飘香酒楼翻梅静包袱的时候已经发现，地图在包袱里棋盘的夹层中，那棋盘是她亲身做的，厚度她当然清楚，所以摸上去之后，心里有疑虑，但是还不能确定。
    今晚深更半夜趁梅静睡着，她便偷偷的打开看，地图果然在里面，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察觉穆流寻迦半夜的行动，偷偷跟了过来。
    可是……
    卫满看着穆流寻迦目光有些变换，慢慢开口“既然找到地图，为何不告诉大家？。”
    “地图不是最重要的，你既然跟来了，就只信我。”
    可你是故意让我跟来的！卫满用眼神控诉他，要想走得无声无息，凭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被发现。
    “走不走？”树影笼罩下，穆流寻迦的脸明暗不定，但是卫满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卫满不知道怎么回答，脸颊也有些发热，说实话，她有点受宠若惊。
    穆流寻迦扯了块布蒙住口鼻，露出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深邃的双眼，沿着墙往前走。
    卫满在他身后一脸认真的说“穆流寻迦，你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你不害我，我都会支持你。”
    由于轻声的缘故，少女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温柔绵连。
    背影一顿，穆流寻迦继续向前走。
    这家伙怎么一点反应都欠奉？
    卫满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看来他跟自己一样都被肉麻到了。
    “你干嘛蒙面？怕遇上熟人？”
    “嗯？”
    “要是熟人看见你当偷儿的确挺没面子啊”
    “……”
    “你这蒙面的帕子挺眼熟，是不是借了南莫他娘那块？”
    “……”
    “没钱买跟我说嘛，吃不起酒楼，帕子我还是能……唔……”
    穆流寻迦突然转身捂住卫满的嘴，一把搂住她的腰身闪进旁边一间屋子，将她按在墙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两个巡逻的炼门弟子。
    “哪有什么声音啊，你听岔了吧”
    “明明听见念经声的”
    你妈才念经。
    “念经？大半夜的不会见鬼了吧”
    “什，什么鬼！你可别乱说话”
    “可是……”
    “行了行了，就当我听岔了，门主明日还得从城外把苏家大公子和小姐给接来府里，这事要是说出去，吓着人家，你担待得起吗”
    “说得也是”
    脚步渐渐远去，嘴巴也已经被放开，但是被一个俊美如斯身材完美的男人压着实在太挑战道德底线了，于是卫满抬头幽幽的说“穆流寻迦，你再不放开我会以为你想来段兄妹禁忌恋”
    穆流寻迦愕然看向被自己环住的人，眼神忽然变得幽深，他缓缓将脸压下，蒙面黑布与她鼻尖相触，鼻息暧昧，双唇相距不过分毫。
    卫满脸阵阵发烫，鼻尖是干燥的药泉清香，深沉眼眸似有慑人的漩涡，将人魂魄摄住，她不知不觉双手抱上他的腰身。
    穆流寻迦身躯一震，眼神中的漩涡倏地停止，自嘲的笑出声。
    “你想什么呢……”
    你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
    什么呢……
    卫满看见那带着笑意的眼神，呆怔在原地，头脑轰的炸开无数念头，只感觉备受羞辱。
    衣冠禽兽！
    不知廉耻！
    不要脸！
    下流！
    回过神，她咬着唇，膝盖奋力向上一顶！
    让你勾引！
    这恐怕是卫满用尽力气的一击，但是……
    耳边一声轻呼，一阵风，人影已经闪出门外，留下她咬牙切齿，愤怒的竖起了中指。
    出了合一塔，穆流寻迦真是越发令人讨厌了。
    炼门府邸很大，但是房间庭院坐落得很有规则，不一会儿两人就找到了书房，洪戚的卧室卫满是没胆子去的，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全炼门的人包围。
    门窗上了锁，穆流寻迦拿下卫满头上的木簪子，插进锁孔，一个呼吸间就听咯的一声锁开了。
    他不是从小被关在合一塔下吗，连开锁这等下三滥的技艺都会？
    “哼，市井。”卫满冷嘲热讽故意掩饰自己露出的疑惑。
    穆流寻迦好像看穿了卫满的掩饰，大大方方举起开了的锁。
    卫满为自己的小心思恼了恼，气道“木簪子还我”
    “断了”
    靠！
    两人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果然是江湖草莽出身，书房这么大，书却少得可怜”窗外透了些月光进来，屋内的情形能看个大概，卫满嫌弃的摇摇头。
    穆流寻迦把翻找过的东西放回原位，皱着眉打量书房一切构造，发现能藏东西的地方实在不多，他闭眼，也未听到墙壁内有机括运作声。
    目的达到，穆流寻迦示意卫满马上离开。
    “等一下，我拿点纪念品”卫满奸诈一笑，说完脱掉外套铺在地上。
    穆流寻迦看着本来摆满古董花瓶的木架变得空荡荡，语气十分无奈“阿卫……卿本佳人”
    “嘿嘿，佳人也要吃饭，你以为你们的衣食住行不用花钱吗。”
    “这么多哪搬得动”
    忙得不亦乐乎的卫满恍然“啊，对哦”于是她改拿小件不易被发觉的古玩，反正洪戚这个兵器大亨就算掉点毫毛一定不会追查怎么丢的。
    “咦？拿不动”卫满纳闷的揪了揪一件铜金小人，纹丝不动，突然间，灵光一闪，试着拧了柠小人，果然拧得动。
    穆流寻迦望过来，挑眉讶异。
    她满怀期望，一动不动，生怕错过什么哪里的变化。
    满室寂静，并无动静。
    卫满黑线，面无表情的离开。
    穆流寻迦走了过来，手放在那铜金小人上，闭眼感受了半响，少顷，将小人往左拧半圈，按了下去，提上来，又往左转整圈，按下去。
    卫满愕然的看着穆流寻迦走到一面墙边，双手推墙？
    半响，这面墙在卫满更加愕然的目光下，缓缓的翻转，直到露出一个黑洞洞的进口
    两人对视一眼闪身进门，一个踏空，卫满差点滚下了阶梯。
    入口是一个地下通道，穆流寻迦带着卫满的手走下了长长的黑暗的阶梯，因为从小修习灵法，五感几乎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敏感，手掌覆墙，听见四周石壁内部并没有机关运作的机械声，便放心如履平地的前行，一路上都显得平静又古怪，直到看见前方有微黄的光线……
    两人穿过长长的密道，循着那微弱的灯光到达尽头，那是一个悬空的梯子，下了梯子则是宽大的壳形密室，四周圆滑的墙壁上都镶着夜明珠，从墙上伸出，照明整个密室，也照明了整个穹顶的壁画。
    “这是什么地方”卫满缩缩肩膀，往穆流寻迦身边走两步。
    “坟墓”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激起卫满全身的鸡皮。
    卫满猛的扭头，脸颊轻轻的擦过什么，只见穆流寻迦低着头带着笑意的眼睛近在咫尺，脸颊旁是他的肩膀。
    “岁城本来便是一处风水宝地，地底下有墓穴并不奇怪，很多贵族便是因为倒卖古董发的家，也因此岁城小偷很是猖獗。”
    “原来是这样……”难怪洪戚书房那么多古玩，每一件都贵重非常，居然是干挖坟那么损阴德的事情得来的，卫满心想，拿的那么几小件，就当他支助大家行走江湖了。
    “穆流寻迦……现在宝石都流行镶嵌在石头上吗，你家也有，知道那种长在石头上的白色晶石吗？”
    穆流寻迦挑眉“嗯？”
    “西二峰，十二颗巨石。你们家的。”
    他挑挑眉。
    卫满感觉有戏，追问道“你知道除了你家，哪里还有那种石头吗？”
    “我上次说的都是真的。”
    醉酒那次？拜托，中二要有限度好吗？卫满翘嘴翻白眼，也因此忽视了穆流寻迦一闪而过的探究表情。
    这个密室，也许是洞穴，在地底下很深的地方，墓穴机关不是被卡死就是损坏失灵，四处查看倒也并无危险。
    几个耳室一眼望去都空空的，连片棺材片都没有，像做了几次大扫除似的。
    卫满取下墙上的油灯，大致的看了一下壁画。
    壁画可以看出墓主人出生起一生的辉煌，但是风格却与现在的完全不同，那是卫满从未见过的诡谲和震撼大气，画上人物的大小和色差都显示了几百年前大齐国宗教色彩浓重，阶级分明。
    有人说过，宗教为武器的政治斗争，是最黑暗最恶心的，她深表赞同。
    卫满看得眼睛花，揉揉眼睛放弃，她一回身，偌大的墓室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穆流寻迦，你在哪”
    耳室有好几个，卫满挨个找，每走近一间望见里头都是黑漆漆的，心里慢慢开始渗得慌，不由得提高声音。
    “阿卫”
    终于，穆流寻迦的声音响起。
    卫满循着声音，穿过其中黑漆漆的某室，来到一个奇怪高台，中心一个圆台，上面有具棺木立起，棺身底部有一些没入地下，全身白色玉质，玉棺没有棺盖，里面空荡荡的，散发着一股子阴寒的气息。
    “这东西看起来好邪门儿。”
    卫满一看到这棺木，就全身发寒，脑子发麻，每根汗毛都在叫嚣着恐惧和抵抗。
    “这是墓主人给守墓灵准备的白玉棺，有嵌金，镶宝，还有嵌古玩书画的。”
    卫满还来不及制止，就见穆流寻迦踏进玉棺内，认真的在看什么。
    那是一个黑色长方体镶在玉棺上部，隐隐的有阴影显现，沟壑之间有气流互相流窜纠缠，像白色无脊椎虫类在蠕动，靠近看眼睛有些受不了。
    穆流寻迦淡淡道“果然……”
    卫满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穆流寻迦伸出手掌覆盖在那块黑石之上，看起来他是打算把它从玉棺中取出。可不对劲的是，那些纠缠的白色气流像是蜜蜂闻到了花香，顺着指尖，缠绕在穆流寻迦手腕上，接着是手臂，然后是整个躯体，整个过程穆流寻迦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反而神情有些复杂，好像在看，又好像神游天外，也不知道他现在神智是否清醒。
    从卫满这个角度看，穆流寻迦就仿佛睡在白玉棺中，棺中白色气流窜动，渐渐看不清他的脸。
    “穆流寻迦？”卫满轻声的叫他，仿佛怕吵到他，手不由自主的伸过去触碰他。
    这一触碰，卫满不禁叫出声。
    他不见了！
    在她触碰的那刹那，在气流中心的穆流寻迦消失了！
    卫满慌乱的将手伸进白色气流中摸来摸去，除了有一些风似的阻力，手所触的地方全是虚无一片。
    穆流寻迦……
    脑子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空白，恍惚之间，手突然有了温热的触感和规律的跳动，一只手覆上卫满的手背，轻轻握住。
    “你果然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轻薄为兄”
    卫满眨巴眨巴眼睛，只见，穆流寻迦含笑站在她面前，面容清晰。
    她抽出他掌中的手，抬头想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却被捂住了眼睛。
    “不要看，玉棺致幻，看久了会梦魇。”
    卫满眨了眨眼，睫毛轻轻扫穆流寻迦的手心，还没太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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