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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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寻花灯
    ——陆家镇——
    陆家镇街道上游走着一个湿漉漉行尸走肉的小女孩……手里攥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獠牙，颜色和雪狼的毛发一样，闪闪发光的银白色。蒐缶觉得那是雪狼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留下的遗物。
    不知道狼族死后会去哪，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地方，那蒐缶一定屁颠屁颠过去找小狼……
    烈日当照，很快就晒干了蒐缶身上的衣物，出来时发现脚伤已神奇复原，身体似乎比之前硬朗许多，也省了那个伤脑筋的心思。一个人走在街上，漫无目的，没有了当初无忧无虑的玩心。
    她现在唯一想的事就是去找张大娘诉说，她肯定能理解自己现在的痛苦。
    原来孤独是这种感觉……就算有香喷喷的肉肉也不会想吞口水，有新奇逗趣的玩意的也不觉有丝毫乐趣。似乎日子也就这样，饿了吃，渴了喝，无滋无味，全然是为了单调反反复复的生活。
    陆家镇还是那个马象游龙，繁华依旧的陆家镇。热闹的小饭馆、车水马龙的街市、红灯绿酒的烟花柳巷，人界繁华依旧，只道是行走的人心变了。
    路上行人时不时眇向蒐缶，一路走来她就已察觉，也没当一回事。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的从未见过。”蒐缶依稀听到路边的几个摆摊妇女悄悄议论她。
    自己在陆家镇也有数月，也没有人在意过自己，今日又是何事，竟来了兴趣对自己评头论足。
    蒐缶也无心思去理会。
    “借借道！借借道！”马老头行色匆匆地穿梭在车水马龙的人群中，不小心撞倒了一个灰色小人儿，小人儿被撞倒了也不吭声，头也不抬，起身拍拍身上的衣服便打算离开。
    马老头见对方精神抑郁，忙将小人儿叫住，作为一名知书达理的仁医，理应赔礼不是。说道：“娃儿……小姑娘……实在是抱歉，我是事出有因，才做出如此鲁莽行为。”
    蒐缶叹了一口气，稍微移动脑袋余光一瞥，也没正眼瞧马老头一眼，正想继续游走。
    茅草屋内太寂静，没了小狼，她无法独自待在那个空旷的小屋子里。现在的她只想感受热闹的人间繁华，来驱赶内心的惆怅。
    “你可是镇外人士？老夫在陆家镇待了少说三十载，也没见过你这灵秀的面孔。”马老头围着蒐缶转了两圈，啧啧说道。
    与其说是这容貌让马老头停下，倒不如说是蒐缶身上的一股熟悉的灵气让马老头为之驻足。
    “等等，老头我是要作甚？！”马老头忽然自言自语，右手将额头拍得响亮，做懊悔状。
    “哎呀呀，我不是要去做花灯那小子那莫！瞧瞧，我这鱼记性！哈哈哈，哈哈哈！”说完马老头发出一阵节奏十分尴尬的笑声。
    这一拍，马老头一下子想起来了，这股灵气和陆安生身上那一魄极为相似，莫非……马老头猥琐的三角眼直勾勾盯着蒐缶的眸子，似想瞧透她的一切。
    “花灯……？”蒐缶低垂的睫毛忽得眨了下，有了一丝活人该有的神情。
    “花灯！花灯！花灯！”蒐缶像受了刺激，嘴里不停念叨着，像是念着某种咒语。若那日她是乘花灯而来，那是否再次随花灯而去便能回避天洞？！或许阿娘有法子救回小狼！
    想到这，蒐缶双手紧握着马老头的下垂的双臂剧烈摇晃道，“花灯！带我去找花灯！”，抬头对上马老头紧锁的小目光。
    他不是人！
    一个念头立刻闪过蒐缶脑子，难道这就是凡人说的第六感？为何以前从未有过。也不管他是不是人了，只要能找到花灯。
    马老头被蒐缶摇得差点头晕脑胀，忙挣脱出来。这娃儿气力真是可以，只是这反应超乎他的意料。莫不是自己多心了？一个豆丁点大的女娃怎可能有如此能力。
    “带你去是可以，只是老朽不知道能否找到你需要的东西，若那东西对你很重要，便随我去罢。”马老头在镇上落户三十载，虽算不上是个大善人，乐于助人这点小事倒不成问题。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马老头穿梭人群里，七拐八拐。一家简陋的小店出现眼前。远远望去，门口那盏“金鱼花灯”静静悬挂着，店门紧闭谢客，与周围生意热闹的店家显得这般格格不入。
    “诺，就是这家店，你随我进去罢。”马老头向后头微恻，对蒐缶示意道，发现不对劲，回头张望去不见蒐缶瘦小的身影。
    “咦，这小娃儿哪去了！就知道好心办坏事！要是弄丢人家孩子，找我寻不是可如何是好，我这老脸还要呢！”马老头一急，拍着额头啪啪响。
    “你丢了何物……”身前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马老头一回头，对上蒐缶阴郁的脸庞，惊得后退一步。“无事无事，你……且随我上去罢。”这小娃子的确古怪，古怪……。惹不得惹不得。
    ——花灯店铺——
    “马神医，你终于来了。”陆生听见脚步声，本想出来谢客，忽然见到上次匆匆离去的马大夫，感动得差点跑上去。
    马老头赶紧制止陆生“激动”的行为，将蒐缶推到陆生面前，“今日我偶遇这娃儿，听她嘴里一直嘀咕着要寻你家花灯，许是遇到急事，原谅私自将她带来。”
    陆生这才发现马大夫身边的小姑娘，瞧了怪是灵动秀气，俯下身子道：“小姑娘，若我家的花灯能帮到你俺自是高兴的。”说着便将蒐缶引到店铺昏暗的一楼，琳琅满目的花灯顷刻出现眼前。
    蒐缶眼睛一亮，一样认出一串白油纸所制的莲花灯，这不是那日我所乘的花灯？
    陆生识得这眼神，每一位来店里的客人挑中合意的花灯，眼中闪现的自是这种眼神。他踉跄得将莲花灯取下，弯腰递给蒐缶。
    “是这个吗？若你寻得是它，俺就将这个送与你了。”陆生眉眼带笑，瞧这小姑娘长得水灵。
    蒐缶提着花灯呆呆杵在原地，木楞了一会才地道声谢，缓缓离去。小狼说过，在人界要有人界的规矩，若是受惠与人，便要感恩戴德，以表感激。
    在这里，凡人事事都能分个三六九等。官大财粗、满腹学识、体型健硕者皆为上等阶级，对应着统治者、文官与武官。
    虽说搞不懂凡人的法则，就像避天洞也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地方。
    像我们从来不需要“沐浴”，混沌天池的水是神圣的，无人有权利去玷污。也无“鞋履”之说，在那里灵泽缭绕，莫管任何东西，皆踩着轻云而行，怎会伤及无辜花草。天鸟灵兽也皆通言语，不似这的鸟儿只懂咿呀乱叫。
    蒐缶轻叹，那又如何，曾经也只是曾经罢了……
    见蒐缶小身影离去，陆生紧将马大夫拉到一边，神情凝重地说道：“多谢神医那日救回安生一命，经过几日调养，安生也能下床行走了，只是……。只是俺发现安生有些怪异举动……本想再劳烦神医你一趟，没想到神医今日主动过来，俺真的是……。好感动……”
    陆生年过半百，说煽情就煽情，惹得马老头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若不是今日马老在茅厕便秘时无聊掐指算命打发时间，也不会算到安生这一茬。
    忽然察觉身后一个视线静静盯着自己，马老头瞧见陆生的表情骤变，猜到大事不妙，紧忙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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