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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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之后，丁香才从曹乐口中知道，美国人一般没有去机场接人的习惯。曹乐总是出差，如果是在美国境内，通常飞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就在机场租辆车，看着地图开到要去的地方；如果是到别的国家开会，就从机场乘出租车，从来没有人来接过。当然别人从外地或者外国来休斯顿出差也一样，只要按时到会议室就行了，至于怎么来，乘什么交通工具，谁也不去操心。可刚到美国的曹乐和丁香还以为，中国文化里到机场接人的迎客之道在美国也适用，所以并未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约翰的车在漆黑的夜色中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进到灯火辉煌的市区。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花花绿绿，路两侧黑洞洞的，只有在经过居民区时，才能看到一幢幢高楼的窗户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车子停在一家超市的门口。约翰递给曹乐一个信封，说：“这里有一百美元，你们先买一点吃的吧，对付两天。钱会从你的薪水里扣掉。”曹乐接过信封，很感激约翰的细心和周到。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这家超市里仍然灯光通明。两扇玻璃门把闷热完全挡在了外面，室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凉飕飕的，立刻扫掉了一家三口长途旅行的劳顿，让人振奋起来。
    丁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怔怔地站在那里，张着嘴巴。一排排货架长得似乎看不到头，也许是因为很晚了，超市里除了一两个收银员和几个推着购物车的顾客，几乎见不着人，静悄悄的，洋溢着安静和安详的气氛。
    有一个角落被各种插在瓶里的鲜花占满了，鲜花上方飘着好多气球，只是那气球和丁香在国内看到的不同，它们不是用彩色橡胶做的，而是像镀了银的锡纸做成的，各种形状，亮晶晶的，上面印着鲜艳的画和文字。丁香只看懂一种五角星形状的气球上写的是英文“生日快乐”。他们走到卖蔬菜水果的地方，只见各种水果由下到上，摆放成金字塔的形状，漂亮规整得像蜡制品，不像是真的。
    见丁香那付痴痴的表情，苏珊不由得笑了，她解释说：“这家超市叫kroger，是二十四小时开门的连锁店，每年只在感恩节关门一天。仅仅这家超市在休斯顿的连锁店就超过一百家，类似的连锁超市还有很多。”
    “喔！”丁香机械地应道。在国内，丁香习惯了商店里人头攒动，人们挤在食品店柜台前争先恐后地请求售货员拿东西的情景。眼前这明亮、干净、自在的气氛，对她的心理和视觉都是一种巨大的冲击，这种冲击之强烈，令她多年后都难以忘记，每当想起这一幕，她常嘲笑自己，“当时我被那个比百货大楼一楼面积还大还漂亮的普通超市惊得目瞪口呆”，她对人说到。
    曹兰馨到底是个孩子，旅途中都靠在丁香身上睡觉。现在到了这个从未见过的地方，一下子睡意全无，好奇又兴奋地在货架间跑来跑去。
    丁香和曹乐的注意力全在货架上，那些食品他们叫不上名字，好些也没见过。这时，苏珊走到他们身边，认真地对丁香说：“在美国，不要让孩子离开你的视线。”丁香赶紧抬眼寻着曹兰馨的身影看去。
    买完东西，已临近半夜，约翰把一家三口送到公司预先租好的临时公寓。这是一栋很小的独栋公寓，一栋楼有两个门，是完全独立的两套二层公寓。
    进到屋子里，丁香好奇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公寓有一百平米左右，一楼只有客厅和厨房，客厅中间是一张长沙发，沙发对面有一个小柜子，放着台电视机。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在一起，看着很宽敞，厨房里有冰箱、微波炉和锅碗瓢盆，虽然简单，倒也一应俱全。挨着厨房，有一张餐桌和四把椅子。楼上有两个卧室，都不大，一间放着一张大床，另一间放着两张小床，看上去像是为一家四口准备的。
    约翰告诉曹乐，这是酒店式公寓，可以自己做饭。每隔一天有人来收拾房间，换床单毛巾等等。公司按异地雇员的常规，只能提供一个月租金，一个月之内，他们得找到自己的公寓。
    约翰和曹乐说话的时候，丁香在厨房琢磨那些她从未用过的家什。苏珊看出了她的困惑，拿起一个香蕉，剥掉皮，把香蕉皮丢进了水池的下水口，然后按了水池边墙上的开关。丁香听见下水道里有机器转动的声音。“这是打碎机”，苏珊说着停下打碎机，伸手从水池的下水口里抓出打碎了的香蕉皮给丁香和曹乐看。然后又详细地教丁香洗碗机的用法。临离开时，苏珊对丁香说：“我是小学老师，现在放暑假。我有的是时间，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约翰和苏珊离开后，丁香带着曹兰馨楼上楼下看了好几趟，觉得很新鲜。她喃喃地说：“看看人家美国公司多周到，连房子都给租好了，像酒店一样，还有厨房用具。”
    看到妻子和女友开心满意的样子，曹乐心里有几丝得意，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他微笑道：“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标准待遇，凡是从外地搬家来的员工，公司都要提供一个月的免费住宿，还要付我们一万美元搬家费，等我们开了账号，搬家费就直接拨到我们的账号里。公司是完全按照美国公司标准对待我们，并不是特殊照顾。刚才约翰说了，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自己的公寓。”
    丁香看见二楼过道边有一扇推拉门，她伸手拉开，里面有两台机器。一台是洗衣机，比他们在国内用的洗衣机大很多，另一台和洗衣机差不多大，没有翻盖儿，而是在正面开门。
    “这是什么？有点像电影里那种新式的滚筒式洗衣机。可是为什么要两台洗衣机啊？”丁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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