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裁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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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轻轻扣响, 训练有素不轻不重地三声，“room ”
    迷糊间感觉到身边一空，随后在木地板上有脚步声渐渐走远, 外门被打开，几声低声交谈, 门被重新关上，脚步声重新传来，越来越近, 身边陷了下去, 像是谁坐在旁边。
    许适费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她额头上。她动了一下头，“我没发烧。”
    声音带着久睡刚醒后的哑意，大部分发声都憋在嗓子里，实际的说话声很小, 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
    周亭筠顺势替她抹掉额头上的汗，又勾开几缕跑到脸颊前的发丝, “还困吗？”
    “困。”许适抽抽鼻翼, 这次将眼睛睁大了些。
    “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我也没想到。”许适嘟囔一声，“见鬼的时差。”
    她现在开始庆幸自己这趟是跟周亭筠一起来的了，要不然自己一个人躺在这里岂不是太可怜。之后转念一想，要不是周亭筠, 自己也根本不会来这里。
    周亭筠温声问她：“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我叫了早餐。”
    许适不太想吃, 她时差反应严重, 现在只想睡觉, 还顺带头疼闷到不行。
    她动了动，把头靠在周亭筠搭在床沿的腿上，“早餐有什么？”
    “传统的英式早餐，还有热好的牛奶。”
    传统的英式早餐，培根、烤肠、豆子和西红柿，还有吐司面包。
    许适把头往上扬，自己的眼睛刚好能看见周亭筠的，“服务员是不是以为你养了个小孩？”
    周亭筠低头给许适一个笑，“可不就是。”
    许适撇一下嘴角，“下次请帮我点一杯马提尼。”
    周亭筠笑着用指节敲一下许适额头：“想多了。”
    许适把头移开，重新枕在枕头上，周亭筠问：“起吗？”
    许适眨一下眼权当回应，周亭筠笑着弯下身子，许适判断着对方的落点，成功在吻下来时偏开唇，吻只落在嘴角边。
    “我还没洗漱。”
    “我不介意。”周亭筠头偏了下，成功吻上对方的唇，“早。”
    周亭筠一直很体贴地等到许适的时差完全倒过来后才开始安排出行计划，许适知道她时间紧张还要回国工作，就直接把伦敦从计划表中删去，只留剑桥。
    周亭筠看着从网上搜出来的攻略，“贝克街和环球剧院也不去？”
    “去年跟同学去过了，我现在更想重返剑桥。”
    周亭筠看一眼攻略，重新切回剑，“那我们可以在剑桥多待几天。”
    周亭筠从前在英国留学时也去过剑桥，她那时候几乎把英国走了个遍，几年后再次重返故地，她对出行都熟门熟路。
    从住处到国王十字车站要坐几号地铁怎样倒车，从车站到剑桥要在哪里买票……跟一年前提两个快要跟许适差不多高的箱子不同，现在她只需要安心地跟在对方后面就行。
    国王十字车站位于伦敦市中心，多数线路通往英格兰和苏格兰的东部及北部，其中当然有剑桥。
    国王十字车站的历史非常悠久，它比帛大还要老上近七十年。不过很多中国学生第一次知道它却是因为《哈利·波特》中的9站台，顾笙的id“国王十字路”也是源于此。
    许适跟着周亭筠进站、找座位，最后安稳在座位上坐下，她一时间有些感慨，去年的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都走过这些流程，一路上的所见也有很多都化为照片保存在手机里。可跟周亭筠一起，却是第一次。
    她不由得笑着跟身边人说，“你知道吗，我去年来这里时，可没有想到在短短一年内我会走这条路两次。”
    她一说话，周亭筠就侧耳认真听，听过后用一种许适也说不太清的眼神看她，许适不由问：“怎么？”
    周亭筠唇边抿出一抹淡笑，“在给我发那些照片时，你在想什么？”
    许适一愣，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指她去年来时沿途用手机拍的照片。
    英国风景很好，许多地方都让她心驰神往，贝克街和国王十字车站都是儿时的幻想如今的朝圣地，剑桥亦是最理想的学府。
    “如果你在这里该有多好。”许适说。
    “i'm ”周亭筠低声坚定道。
    许适就笑，说：“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去年在这里时我也知道你一直挂念着我。”
    周亭筠带着浓浓的后悔，口吻犹豫道：“我去年其实有想过来看你……”
    许适做个手势示意对方打住，“可别，你知道我在英国待了一年，我妈都没来看过我。”她依旧带着笑意，好像根本不在乎周亭筠未及时到来，“再说我们当时不久就说好了么，我来上学，你在国内好好工作，如果有时间就来英国玩，没时间就算。怎么现在你又开始自责？”
    周亭筠没说话，一双眼定定看着许适，许适毫无抵抗力，在心底浮夸地深呼吸一下示意自己冷静，才说：“我刚才的话也不是在怪你或者是抱怨之类的，我只是想……”
    她顿了顿，舔舔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真诚坦然，“我只是想把我看见的所有喜欢的事物都与你分享，就像是给你发了快二十张照片的国王十字车站，你知道我小学时看第一部电影，看见哈利推着行李车走在国王十字车站时，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他那样走在这里。”
    “那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周亭筠轻声说。
    “是的，我来了很多次，在9站台合照，在车站旁的纪念品店里买了许多周边。”许适说，“然后现在我跟你一起又走了一遍。”
    周亭筠知道后者才是许适想要的。她笑了笑，保证道：“以后我们还会去更多的地方。”
    “比如新西兰的魔戒拍摄地？”
    周亭筠笑，“对，还会去那里。”
    于是许适也笑了。周亭筠自一个月前就悬着的心隐隐松下来些，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途径。
    许适在剑桥住过一年，她对剑桥的熟悉度比周亭筠高上许多，因此一出车站后领路的那个就变成了许适。
    定好的旅馆在哪，最近的学院在哪，哪块草坪在什么时节可以踩，国王学院的教堂中什么时候有节目……
    周亭筠悠闲自在地双手插着口袋跟在许适后面，一时没看路被许适拽一把过来，力道太大她没防备，两个人撞在一块，周亭筠下意识伸手护住许适。
    “咳，那块草坪只有教授们才能走。”
    周亭筠看一眼四周，修缮整齐的草坪上并未有提示牌，许适指指四周示意着：“国王学院的所有草坪都是如此。”
    “我没想到你的学院这么严格。”
    许适拍一下周亭筠护着她的胳膊，示意对方放开她，“准确来说，是前。”
    她们又继续走，没有具体目的地，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现在已经是暑假，不过校园里依旧有很多留校的学生夹着书本匆匆经过。许适对这里很熟悉，她在这所学院待过一年，再往前追溯，她已经在网上看了这所学院很多年。
    周亭筠突然开口问：“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是国王学院？”
    许适转过头看她，周亭筠跟着补充：“以本科阶段来说，彭布罗克会更好一些，三一的财力与国王相差无几，不过历史更加出名，但是你选择国王，如果未来有机会也会继续选择它，为什么？”
    “呃……我能肤浅地表示因为我更喜欢国王吗？”
    周亭筠把眉挑起来，“是你会说的话。”
    许适浅浅地笑起来，周亭筠发现在剑桥好像许适会更加放松。
    “其实是因为它是图灵的母院。”许适耸耸肩，“就是这么简单。”
    “也是你会做的选择。”
    许适脸上的笑更明显了些。
    她们这趟不是很幸运，两个人绕绕转转远远地就看见国王学院直冲云霄的礼拜堂，周亭筠在许适一年前发给她的照片上见过它，角度都和现在相差无几。
    许适脱口而出：“我下本文一定要把这座礼拜堂加进去。”
    周亭筠诧异之余还带着惊喜，她看向许适，回答她的只有对方的立刻沉默。
    周亭筠没开口，不要急，她默默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