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海处仰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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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知道这一刻的燕尔到底有多激动多喜悦。
    就像是一个挣扎在下了判决书的死亡火海里，那种每日每日，时时刻刻都要受到煎熬。却忽然从岸边伸出了一只手，将她一把扯了上去。
    没错。
    在她被告知怀孕之后，就有医生告诉过她。
    她肚子里的胚胎发育不好，甚至随时都可能会生长的过程里，停止发育，或者出现其他问题。出于一个医生的考虑，都建议燕尔打掉。
    但她怎么舍得？
    这是她和陆圣擎的第二个孩子。
    如果说第一个孩子完全就是一个意外，那么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就完全是因为父母的爱而来的。打掉，对她和陆圣擎来说，何其残忍？
    她换了一个又一个医生，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不敢告诉陆圣擎，甚至不敢想象，在他满心欢喜期待着想要成为一个父亲的时候，她所泼下去的那一桶冷水。
    封睿和医生不止一次警告过她，时间越是拖得越久，胎儿不好，也就意味着对燕尔身体的损伤越大。更何况，她的身体本来就有欠缺。
    一个原本就宫寒的女人，如果一再失去孩子，以后还能不能成为母亲，都是未知数。
    所以，她宁愿拖着，也不敢做决定。
    所以那段日子，她想方设法拖延，绞尽脑汁敷衍。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有个人来告诉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其实都还有救。
    没想到，这个人真的出现了。
    只是，出现的时机和场合，实在太不对了。
    当即便这样，也阻挡不住燕尔内心的欢喜。
    人不在，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一遍遍地过着这个女医生从进来到离开之后的每一个眼神，动作，甚至说过的话。
    在陆圣擎身边久了，燕尔也越来越明白。
    每个人都是有软弱之处的。
    而这种软弱和弱点，甚至随时随地，一句话，都可以无声无息地表现出来。
    而这个女医生，也绝对不会是例外。
    所以，只要戎决还没决定对她动手，在陆圣擎还没赶来之前，她就一定还有机会！
    *
    凌晨三点，陆家的老宅里通火通明。
    所有人都围着茶几，坐在四周的沙发上，都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寻找燕尔的下落。
    唯有陆老坐在单人沙发上，绷着一张脸，异常愤怒地指责着陆圣擎。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氏那么大个集团，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来，如今却连一个自己的媳妇儿都看不住！”
    陆圣擎阴沉着脸，微微倾身往前，双手撑在双腿的膝盖上，一双阴鸷嗜血的视线，巡视过在场的每个人，却唯独像是没看到老爷子的存在似的。
    “有消息了吗？”
    冷束，越擎朗，封睿，全都紧绷着脸，用沉默给了陆圣擎答案，只有苏榄，猛地抬头看向陆圣擎，声音急切地说道。
    “陆少，我们查到戎决在市中心出现过，往西走了。快要到郊外的时候，线索忽然断了。”
    一旁的封睿忽然说了句。
    “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郊外地势开阔，两面是山，一面是海，燕尔好端端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凭空消失，难不成要我们穿山越海？”
    “这......”
    唯有陆圣擎，沉吟着没有说话。良久，他忽然抬头看向苏榄，沉声吩咐道。
    “苏榄，将所有的人手分散。在确定尔尔不在本市的前提下，派人去搜山。”顿了顿，又接着说，“还有海上。”
    苏榄很惊讶。
    “陆少，搜山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海上，不可能......”
    “那就想办法让它变成可能。”陆圣擎冷冷地拧了拧，“你能想到的，也许，他也会想到。”
    说完，陆圣擎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步就往走。
    身后的陆老忽然站了起来，几步追了过来，厉声说着。
    “你去哪儿？我告诉你......”
    陆圣擎忽然抬起长腿，一脚踢翻了跟前的茶几，上头的茶水和点心瞬间洒落了一地。
    “老头儿，你最好祈祷尔尔没事。如果有，陆家唯一有血源的这根脉，就得断了。”
    陆老一阵踉跄，身体一阵不稳。
    “你！”
    陆圣擎已经抬步走了。
    天边，黑暗即将过去，迎来崭新的黎明。
    可是他的尔尔，还好吗？
    *
    那一晚，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事，燕尔就那么维持着一个姿势，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手机被拿走，她身处的房间里又没有窗户，四处不透光，让她彻底丧失了时间感，压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之前那个去而复返的女医生打开门再度走了进来，劈头就说。
    “来吧，现在我要给你做最后一次检查，马上就可以给你做手术了。”
    似乎是为了怕燕尔反抗，女医生忽然又加了句。
    “你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比谁都清楚。”
    说完，她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是不清楚你和戎决有什么纠葛。但拿人钱财，我就会做我该做的事，你最好配合！”
    毕竟马上就要失去一个孩子，她以为燕尔会哭会闹，会不顾一切地挣扎和反抗。
    但眼前的燕尔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躺着，只是看着敞开的门口对女医生说，“那，请你也给我留一点作为女性的尊严，把门关上好吗？”
    女医生一愣，虽然意外，但到底也没说什么，转身去关了门。
    整个检查的过程，燕尔都异常配合。
    直到女医生做完检查，将纸巾丢到她的身上起身，燕尔忽然冷不丁地说了声。
    “你真的是那个国际上排名前十的鬼才妇科圣手？”说话的时候，燕尔的脸上满是不相信。
    就是这样一幅表情，顿时激怒了女医生。
    啪。
    她将检查器械扔到桌下上，冷眼看向燕尔，眼中的不悦很是明显。
    “你在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