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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人生观, 其实就像搭积木一样。
在岁月的长河中, 一块一块地被堆积上去, 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结实壮观如城堡,有的则歪七扭八四不像。
顾悠的积木,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便轰然崩塌了。谎言不是谎言,真相也不是真相。这不仅仅是目标消失所以怅然若失那么简单,这是种毁灭。近十年的青春岁月, 多少的血泪和隐忍, 为的……其实就是证明一个‘正确’。
证明父亲是对的, 清白的。证明他的人生, 甚至是证明她的人生, 是有意义的, 是不需要被人诟病的。
正是这种强大的信念,驱使着她在黑暗中前行, 而且坚韧无比。
在薛国梁的办公室里,看到那封最终调查报告之前,她一直深信自己是正确的, 光明的那一方。不然她没办法在这个世界立足, 至少她没办法在自己的人生观里立足。
正是顶着那个‘正确的, 有意义的’帽子, 她才能说服自己, 在一次又一次的谎言中, 违背自己的本能去前行, 伤害一个又一个的好人。甚至到后来,即便深信自己是正确的,她还是会对自己的自私残忍,深深地厌恶和唾弃着。当别人越好的时候,恰恰显现出她的可悲和可耻。
可这些她能忍,因为心中有个强大的信念:我这是在替我的父亲洗冤。
然而当薛国梁那份白纸黑色,记载得清清楚楚,且毫无作假可能的调查报告,摆在她面前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被毁灭得彻彻底底。
目标消失、世界崩塌,父亲和她……并不是饱含冤屈、忍辱负重的受害方。他们,只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一场凄凉,愚蠢,可恶,又可悲的笑话。
作为一个笑话,有什么资格喜欢他?在这个笑话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什么资格为人妻,为人母?
这段由谎言堆砌起来的情感关系,即便开了花结了果,也是虚幻的假象。因为这背后的丑陋和算计,她历历在目。而且化成毒液浸在她的骨髓里,随时随地地折磨着她。他越好,他勾画的未来越美好诱人,那毒液就越发得疼痛。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面对无辜的薛国瑞一家,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不忍心,也没脸再去残害他这一家了。丢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资格谈论幸福。
别的宽容是仁慈,她却不能让自己无耻地接受这份仁慈。薛国梁或许为了侄子的幸福,能闭只眼装什么都没发生。可薛国瑞夫妇和薛璨东,这三个彻底无辜的人,却让她无颜面对。在人格上,她低他们一等。尤其是两位长辈。
薛璨东……
能让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喜欢上自己,甚至结婚生子,而且最后无条件地相信她……其实,已经足够了。至少对一无是处,全面破碎的顾悠来说,那些曾经的甜蜜假象,已然够她去回忆了。
什么样的人怕失去?……没有活过的人。
她活过,也短暂地拥有过,足矣。
昨晚他离开后,就没再回来,倒是特地吩咐管家看牢她,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这种做法让她有点意外,却也明白他需要些时间来查一些事,做一些决定。她愿意等他。
……
【爱刺激,厌恶无聊,切记要时刻勾着他,不能一味顺从。】
【冉嫣,失败的纯恋爱患者。要吸取教训。】
【上一秒坐在沙发椅上,喝着咖啡说分手。下一秒又因为安全问题,提出同居。这男人的确很善变,却有责任心。划重点。】
【成功进入薛家,但薛国梁跟预期有误差,需再做观察。其他人……友善。】
【三亚机会好,孩子?】
【太过轻而易举了,要谨慎些。】
夜里两点半,薛璨东一个人躺在公寓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思考。他这会儿有些痛恨自己的记忆力,只看了那么一遍,一些被她备注下的语句就彻底进入了脑子,一有空就出来骚扰他。
活了三十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也算经历了不少,但像这种戏剧到滑稽的戏码,还真没碰到过。只不过虽然戏码异常俗套,甚至愚蠢,但她造成的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种像利器刺入心脏一般的窒息感,就是她那晚带给他的。那些一下一下敲出来的字句,更是像无数毒针一样,折磨得他千疮百孔。骄傲自负这种东西,在那一瞬间被她毁得彻彻底底。
她家里的事,昨晚从住宅出来之后,他就查清了。叔叔把报告都发给了他,付磊也很称职的做了自己的功课。别人的故事,总格外容易看完,当他阖上文件的时候,内心多了份唏嘘和无奈。可她带给他的疼痛,却没有因此减少一分。
他想大概是他太自负了,以为自己能把一切都看得透彻明了,所以当黑天鹅来临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是蒙的,暴怒的,疼痛的。
他想相信这一切不是演技,她是爱自己的。可她那份x档案,实在太过细致清楚了。那种字里行间所流露出来的客观,在他眼里都是赤裸裸的冷漠和无情。
她当然不爱他,或者,她根本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不管真相是哪个,都足够让他难受。毕竟,他是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他对她的喜欢,也是真真切切的。即使没到电影里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也已经足够深刻和特殊了。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跟她结婚生子,这已经是种难得的情感了。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然而不但这一切是假的,而且最可悲的是她复仇的目标,竟然还不是他。生平头一次做了颗旗子,而且还不是那种必不可少的旗子。因为她那份档案里,明确地写着他只是a计划而已。
a计划……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拨头发,却不小心触碰到了额头的伤痕。是了,为女人流血,也是头一遭。虽然那是个意外。
坦白说,他其实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路。只是心里的情绪关还没度过,所以他需要再冷静一下,好让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不会冲动行事。
这个决定不好做。可再困难,也是该走的路、正确的路。
因为此刻的他扪心自问,对她仍然有喜爱,有愤怒,甚至有同情,却独独没有了他最看重的……信任。
没了这个,谈什么未来呢。
他可以说服自己不计较她的出发点,却接受不了她在这过程中的算计和冷漠,他不喜欢那样的人,更不允许自己低贱到那个地步。即便他们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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