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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清晨, 阴雨蒙蒙。
薛璨东回来得悄无声息。卧室门被他推开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顾悠躺在床上的身影。她没有拉窗帘,被子也没盖,背对着他躺着, 像是睡着了, 又像是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薛璨东站在门口, 默默地看着她。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像是那天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样,她还是他那个可爱的娇妻, 正在孕育着他们可爱的孩子。
管家说她这几天一切正常, 只除了没有离开过房间。
他平息住内心的起伏, 关上房门弄出了些响声。
床上的人跟着动了动, 翻了个身,有转醒的趋势。
薛璨东静静地看着, 等着她睁开眼睛。
顾悠凌晨三点钟才艰难入睡,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脑回路有些慢。潜意识先于意识, 看清眼前这张面孔时,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温柔, 都没来得及收回。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三秒,直到她彻底苏醒,眼神特意开始犯冷, 他才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默默提醒自己别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无声的沉默飘荡在屋内, 两人都沉默着。
顾悠明白他出现的用意,即使他不那么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她也明白。洗了把脸,又换了件衣服后,来到他对面的沙发入座。
“说吧。”她轻声开口。
薛璨东把手里的文件放到茶几上,像谈一件普通的合作案似的,淡淡地看着她,“孩子归我。”
顾悠静静地回视着他,没有伸手去拿文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缓缓地告诉他:“孩子可以归你……”
薛璨东等着她的‘但是’,同时也清楚地感觉到,心底隐藏的那最后一点小火苗灭了。如果她对孩子有留恋,或许……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顾悠感觉到了他散发出来的冷意,比刚才更甚,也更加直接。她默默在心底做着深呼吸,暗暗地告诫自己要挺住,不能哭。
“但是呢?”他催促她,彻底丧失了跟她交谈的欲望。
顾悠收敛心神,错开些目光,不敢直视他那双慑人的眼睛,低声又迅速地告诉他:“不要给我钱。”
薛璨东毫无反应,冷冷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解释清楚。
顾悠直视着他,深吸了口气,“我想要探视权。”
“不可能。”薛璨东想都不想地拒绝。虽然他心里有过片刻的矛盾,希望她乖乖听自己安排的同时,又希望她还有些真情实感,但矛盾只能是一瞬间的事,不会左右他的任何决定。
孩子是不可能再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这个人以后都不可能出现在孩子的生命里。她这种人格不健全的人,出现在孩子的生命里只能是种伤害。
顾悠沉默地看着他,强撑和伪装被他眼里的决绝击打得粉碎。在鼻腔发酸的那一瞬间,她赶紧垂下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早知道共同监护权,他不可能给她,所以根本没有抗争。只是没想到退而求其次的探视权,他也不给。这么决绝,这么干脆,跟当初别人口中的那个冷酷无情资本大鳄,毫无两样。兜兜转转,他还是那个他,她却早已经面目全非。
“我是孩子的母亲。”她轻声做着无谓的挣扎。
薛璨东看着她,连话都没回,表情一清二楚地写着‘所以呢?’。
“我可以走法律程序。”她无力地继续。
薛璨东照旧一副‘所以呢’的表情,淡淡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她的笑话,又像是在欣赏她的无助。
“这天底下可不都姓薛。”她有些恼怒。
薛璨东这次开口了,可也只是轻轻地送了她一个‘嗯’。
顾悠直直地注视着他,眼圈红了几次,都被她狠狠地压了下去。愤怒、难过充斥在胸腔,渐渐地开始被理智给吸收。有什么资格愤怒,有什么资格难过?难道这一切不是咎由自取吗?
“看看吧。”薛璨东把文件推到她面前,对她强烈的情绪起伏视而不见。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泛红的眼眶让他内心动了一动。可紧接着,他又想起了她以往无数次在他怀里的眼红时刻。那些让他心疼的,心跳的温馨时刻,原来都是虚假的,刻意的,充满了算计的。心寒至此,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顾悠看着送到眼前的这份‘离婚协议书’,犹豫了两秒后,拿了起来。既然这是她想要的结局,这时候再矫情显然是不道德的。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
黑色的字体赫然在目,她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觉得他实在是细致之极。连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只为了来防止她出现在孩子的生命里。
她必须得承认,男人就是厉害。
即便她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而且还是那个扣动扳机的人,可她也没办法像他那样,切断地如此迅速又干净。这里面的字字句句,实在是狠到极致,像是在回击她那份x档案一样,虽然她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因为这份协议书很明确地告诉她,她根本不重要,犯不着他做出任何报复的举动。
她是他生命中的污点,而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要把她清除掉了。干净、整洁地清除掉。
拿下他这笔够花几辈子的钱之后,她就连告诉别人自己是谁的资格都没了。更别提出现在孩子的生活里了。
她一字一句地看着,极其认真。厚重的十二页纸,让她彻底地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她,等同于他世界里的一笔生意,一笔物质交换。不是唯一,甚至不具备任何的特殊性。
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超级庞大的自我,让她觉得婚姻、乃至人生是围绕着她的价值观崩塌与否而存在着的。其实她报不报仇,糊不糊涂,又跟他有着什么关系呢?
你不好,我再找一个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却一直被她这个睁眼瞎,下意识地拒绝接受着。
原来她所有的挣扎痛苦,在他眼里其实都只是愚蠢。他无法感同身受,更不可能理解她,因为他骨子里,根本就看不上她这样的人。
就像明白人,永远也看不上糊涂蛋一样。
看到最后,她缓缓地阖上文件,抬起头看他,淡淡地说:“里面说的内容……我可以答应你。但是钱,真的没必要。”
薛璨东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顾悠苦笑了一下,叹气道:“算是最后的一点尊严也好,就成全我吧。”
薛璨东沉默着,像是在做考量。
顾悠别开眼睛,看向窗外那颗巨大的梧桐,幽幽地飘出一句:“不要让孩子以为我卖了他……”紧接着她又苦笑了一下,说:“虽然你不大可能会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就当我在自欺欺人好了。成全我,行吗?”
薛璨东默默地看着她,身体莫名其妙地开始僵硬,心脏那地方也隐隐刺疼起来。因为他忽然有种错觉,眼前这个曾经散发着各种生命气息的个体,正在渐渐的失去它所有的灵性。像一朵花心溃烂了的玫瑰,正在由内向外地一点一点地凋零着。
竟然有些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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