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王要撩妻(重生)

109.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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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便能看见一座不大的竹屋, 飘着袅袅炊烟。
    屋前, 是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河, 清澈见底,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蜒通向屋门,风归玥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缓步走进庭院中。
    昨日刚下过一场雨,泥土的芬芳夹杂着竹子的清香铺面而来, 门边摆着一张棋桌,并未见棋子, 却是放了一个竹编的鱼篓,轻轻晃着, 像是有活鱼在蹦的模样。
    “子书醉, 把鱼拿进来。”屋内传来了女子的唤声。
    风归玥提了竹篓, 迈步进了屋,层层雾气中, 隐约可见张笑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素日里只握画笔的手拿上了铲子,见到风归玥稍稍有些愣神。
    “子书先生不在。”风归玥将竹篓递了过去, “张先生要的鱼。”
    在厨房中叫着先生,实在是有说不出的别扭,张笑解了身上的围裙擦了擦脸, 将风归玥让出了屋外, 沏了一杯茶送了过去, 轻轻笑道:“让宸王殿下见笑了。”
    “两位先生如今的生活,倒真让人羡慕。”风归玥抬头环视了四周,屋前是河,屋后有田,又有一大片竹林与尘世隔绝,当真是个世外桃源。
    一年前,子书醉与张笑成婚,风帝本想赐两人一座宅子,这两人却婉言谢绝,一道到这偏远的山上搭了间竹屋,虽仍在咸安宫授课,却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哎呀,我的锅。”张笑在院中与风归玥说话,闻到点点焦糊的味道才想起自己锅中还煮着饭,忙不迭地跑了回去。
    风归玥轻轻一笑,人还未起,便见子书醉背着半捆柴火进门,口中嚷嚷道:“我老远便闻见糊味了,你是又把房子点着了不成?”
    风归玥拱手一拜,“见过子书先生。”
    “宸王殿下?”子书醉将柴火扔到了门口,颇有些意外,“听闻陛下点了兵命你驰援西南,还没出发?”
    “后日便走,得了闲便来探望先生。”风归玥笑道。
    子书醉嘴巴刚张了一半,张笑便从屋内出来,拾起了地上的柴火,朗声道:“你回来的刚好,陪宸王殿下说说话,我来煮饭,宸王殿下若不嫌弃,等下便一道留下来吃吧。”
    “有劳张先生。”风归玥略一躬身。
    子书醉则是满面笑容地送张笑进屋,回身将风归玥拉到了一边,轻轻叹了一声,“为殿下着想,这饭你还是不吃为好。”
    “为何?”
    “不瞒殿下,自张笑决心下厨,我这房子已经重盖了三遍了,亏得都是竹子搭的,盖起来倒也简便,如今这房子虽不会再烧了,饭菜的味道却也是不可说的。”
    子书醉一脸苦相,风归玥却是笑了开,“毕竟张先生的手,从前都是握笔的,如今肯为你下厨,你也该知足些。”
    “说的也是。”子书醉潇潇洒洒往竹椅上一躺,问道:“你可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
    风归玥摇了摇头,思绪却回到了昨夜……
    他刚陪母后吃过饭,便得到了御阳宫的传召,他不敢怠慢,紧着赶了过去,风帝遣散了所有人,只留了他一人在殿中。
    “父皇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儿臣?”他本以为风帝是对西南战事有所交代,屏气敛神准备细听。
    风帝默了半晌才开口道:“玥儿,你今年二十有一了。”
    “……是。”风归玥松缓了精神,明白风帝大约又是要给他指婚,合适的推辞他已经转过了许多,张口便能说得出来。
    风帝却并未着急,又道:“朕此次派你去西南,你可知是为何?”
    “为让儿臣见识战场残酷,磨砺心智,也是为给儿臣一份军功。”风归玥如实答道。
    “那对于舒家,你如何看?”
    风归玥沉思片刻,答道:“舒将军统西境军,年轻时曾平缅北蛮夷之乱,构筑西境防线,也曾提前探知高陵郡王叛乱,挽国家于危难,近几年更是一手组建了剑羽营,于国有功。其长子舒言白是儿臣的属臣,博学广识,洞鉴古今,是个难得的人才。次子舒言朗,与宋之战屡立战功,破敌于长乐,斩上将两员,亦是有功。”
    风帝容色淡淡,只问:“那其长女舒攸宁,你如何看?”
    风归玥未料及会有此一问,双手背在了身后,紧握成拳,轻轻答道:“名门闺秀,绝代佳人。”
    “舒镇南品行纯正,无论是于国于朕都是忠心耿耿,是可以视为心腹肱骨的纯臣。”风帝小小一个铺垫,轻声一顿,接着道:“你选了舒言白做王府属官,朕很满意,如今朕要再将舒攸宁赐你为妃,你意下如何?”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风归玥便要点头同意,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脚下踩着的大理石地面一点点凹陷,眼前的景色不断在他眼前旋转。
    心中有千百个声音在呼唤他点头,握成拳的手爆出了一条青筋,牙齿紧叩在嘴唇上,他微阖了眼,张口道:“儿臣……不愿意。”
    “哦?”风帝有些讶异。
    他为了风归玥的婚事简直是操碎了心,过往无论点了谁家姑娘,都被风归玥以各种理由拒绝,风帝最初并不算着急,毕竟他对风归玥的期许甚高,他的正妃许就是未来的皇后,让他挑一些也是可以的。
    但一连几年,如今风归玥都已过了二十,仍是孤身一人,这换做普通人家的父母也是要着急了的,何况是至尊帝王,便是不立正妃,娶个侧妃、庶妃,哪怕是侍妾也好,可宸王府却是光秃秃的,半个女人影子都瞧不着。
    风帝害了怕,以为儿子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便不惜派了宫中的密探去观察了他将近一年,直到前些时日,密探才犹犹豫豫地回来禀奏,说宸王殿下大约是对舒家长女上了心。
    风帝联想到曾经,舒攸宁在春宴上替风归玥挡了一箭,便私以为这两人是定了终身的,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本想等舒镇南班师回朝后再行赐婚,可按捺不住心里的高兴,便想先把风归玥叫来问问,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意外的结果。
    “你当真不愿意?”风帝又问了一遍。
    “是,儿臣不愿意。”风归玥抬了头,“舒小姐很好,当有良配,并不适于儿臣。”
    他目光清明,并没有半分风帝以为的羞涩或是犹豫。
    “玥儿,你当明白,无论舒攸宁本人,还是将军府,都该是你正妃最好的人选。”
    “儿臣知道。”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风归玥滚了一下喉头,“婚姻大事,父皇便不要替儿臣操心了,若有一日,儿臣有中意的人了,定会来求父皇做主。”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御阳宫的,只觉得那一夜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让他心动的人儿,只差一点点便会属于他,却被他自己生生给推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将来再念及此刻会不会后悔,但当下,他却无一点犹疑。
    “想什么这般出神?”子书醉折扇在风归玥眼前晃了晃,递了一盒棋子过去,“让为师来看看,你这些时日棋艺可有长进。”
    风归玥轻轻笑了笑,将繁杂的思绪抛在脑后,敛神对付起棋局来,并未过太长时间,子书醉便摆了两枚棋子在案边,承认落败。
    “你如今这棋艺,我是教不了了,放眼全帝都,怕也只有小郡王能与你走上几个回合。”
    风归玥摇了摇头,“他是不会坐在我对面的,从前在咸安宫是,如今也是。”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小郡王才是个高明人。”子书醉赞道:“若不是那一日他与言白的对弈让我看出了些端倪,我只怕也不会知道,他的棋艺不在你之下。”
    风归玥一下下拨拉着棋子,并未置一语。
    子书醉与风归玥相识于民间,正是因着风归玥的推荐,他才能做了咸安宫的先生,两人名为师徒,其实与朋友无异。
    “你如今这般怅惘,可是与舒家丫头有关?”默了许久,子书醉开口问道。
    “父皇昨日召我,要将她赐婚于我。”风归玥浅浅一个笑容,让人有些心疼,“但我拒绝了。”
    “为何?这不正是你所要的?”
    风归玥抬了头,两人四目相对,子书醉霎时便明白了过来,叹道:“即是陛下赐婚,你应下就是了,又何必在意那许多。”
    “她心里的人不是我,我便娶了她,又有何意?”风归玥捏起一枚棋子,仿佛回想起了当年舒攸宁坐在他对面凝神细思的模样,微微笑了笑,“我若应了旨,她怕是会恨我了。”他宁可这辈子都远远望着她,也不忍心让她受了委屈。
    子书醉悄悄看了眼厨房,转头道:“我最初与张笑表明心意,她不也是没答应,可如今日子过得却是很好。”
    “张先生心中并没有旁人,也并非真不中意你,只是因着自身样貌觉得与你有差才拒绝的,与我这里并不能等同。”
    子书醉闻言一叹,“若是旁人,我还会劝你一争,偏又是小郡王,我这些年瞧着他们,若抛开你不谈,也倒觉得甚好。”
    风归玥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多少次他站在风归离与舒攸宁背后,瞧着他们有说有笑地并肩行着。
    契合的性格,登对的样貌,匹配的家世。
    若风归离有一点的不好,他也有个理由让自己去争上一争,但偏偏,一切都是那般完美,让他寻不出半分理由去破坏他们。
    “快要出征了,可不能想那么多,战场上分了神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子书醉强行唤回了他的思绪,忧心道。
    风归玥叹了一声,“宋国兵退宛东,已经穷途末路,父皇让我过去不过是分一份军功罢了,不会有什么凶险的。”
    “陛下思虑倒是周全,既给你铺了路,又不会让舒家过分扎眼,这臣子功高,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便是没有我,父皇也不会对舒家动手的。”
    子书醉颔首,“陛下自是不会怎样,就怕其他朝臣会起了心思,任舒将军再是霁月风光,他们也要去防范将来之罪。”
    “所以父皇便成全了我,保护了舒家。”
    “帝王之术。”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厨房中飘出了微糊的味道,伴随而来的还有糖醋鱼的酸甜,风归玥摇了摇头,每个人大约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既被选定担负天下,或许便没了资格儿女情长。
    心中的那个人儿,他这辈子许都不会再讲出口了,便就这样远远看着吧,只要她能幸福,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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