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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镇南是踩着年关回的帝都。
虽然此前舒言白的书信中多少有向他提及家中事务, 让他有了些心理准备,但真正回了帝都直面所有问题后, 沙场上见过千军万马的将军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舒言朗与风清容的婚事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舒言朗被推向战场的缘由, 后面来的车将军早已向他言明。
风清容与舒攸宁交好,常来往将军府, 他不常在家也见过几次, 交谈下来觉得这位公主性情甚好,便也觉得满意。
舒镇南从前对舒言朗的期望不像对舒言白那样高, 总觉得他是次子, 又是个顽劣的性子, 要磨上许多年才能成器。
舒言白自小书读的好,兵法战阵倒是精通, 却因为身体底子薄, 做个上马杀敌的将军是不可能了,这曾让舒镇南十分遗憾,但如今舒言朗的表现却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三年的战争更是让他对舒言朗刮目相看, 隐约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自己当年的模样。
舒言朗累积下来的军功, 有舒镇南的刻意引导, 但大多都是他真刀真枪拼杀得来,小小的年纪吃得了苦, 挨得住痛, 与兵士同吃同住, 冲锋陷阵从不落于人后, 车将军曾不止一次向舒镇南夸赞过他,让舒镇南颇觉面上有光。
是以回帝都后的第一次大赏,陛下要指婚舒言朗和风清容,舒镇南也未有犹疑,当下便叩头谢了恩。
这一桩事,算是顺风顺水,而两个女儿,却让他颇为头疼。
舒攸宁与风归离的心意,舒言白给他的家信中提过多次,舒镇南本是有些担忧,毕竟他离开帝都时,风归离还是恶名在外的浪荡公子,怕舒攸宁是受了他甜言蜜语的欺骗,误了自己的终身。
但他回来这些时日仔细观察过后,这点担忧便不复存在了,风归离虽然因着年纪,还不能算是肱股之臣,却也显现出了不凡的资质,不仅陛下大为夸赞,朝臣也多有信服,他辅佐风归玥制定施行的几项法令收效甚广,民间也多有佳评。
舒镇南也私下打听了他的为人,得知他后院干干净净,至今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跟随服侍的也多是公主府侍卫,婢女都是少之又少,再加之帝都对两人关系的美传和老夫人对风归离的赞扬,这个女婿,舒镇南便是认可了。
只是在他心中,舒攸宁永远都是挂在他心头的那个孩子,最初听闻他们三年前便定了终身,还是让舒镇南不舒服了一阵儿,看风归离的眼神便也不那么友好,惊得风归离总以为自己哪里有了差池,着实担惊受怕了好些时日。
想到那个孩子在自己跟前低眉顺眼的样子,舒镇南便觉得有些好笑和怅然,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在老岳丈面前头都不敢抬的模样。
一辈一辈行走下来,无论女婿如何优秀,岳丈初时总会有些许不满,自己娇生惯养多年的花朵,一朝被他人采撷,任谁也不能说全然不在意,舒镇南突然便有些能体会到当年老岳丈瞧他时的嫌恶心情了。
若事情只到这里,舒攸宁这一桩事倒也算圆满,但陛下,似乎并不太赞同他们的婚事。
舒言朗赐婚之前,舒镇南曾被陛下召进宫中深谈,他本以为是婚期定的太早,陛下怕将军府准备不来委屈了他最宠爱的公主,但一番话说下来,他才明白风帝真正想提的是舒攸宁。
三年前皇宴上的那一阙词,陛下至今印象颇深,尤其是那一笔字,更被陛下盛赞,他本以为陛下会提及风归离与舒攸宁的婚事,却未料到陛下话锋一转,竟牵扯到了宸王殿下身上。
如今朝堂之势明显,风归玥不出意外便是国之储君,未来天子,风帝言语之意想将舒攸宁指婚风归玥为妃,也暗示将来风归玥登基,她便是无可动摇的皇后。
这事若在放在旁人身上,许立马便磕头谢恩,但舒镇南却着实有些犹豫,荣华富贵与终生幸福,他更希望舒攸宁能达成后者,若将风归玥与风归离相比,风归玥自然是完美的,但他却是要中意风归离多些,不为别的,只为他承诺下的那句,永不纳妾。
舒镇南最初是在舒言白处听到了风归离的这句承诺,他承认,他对风归离最大的认可,便是在此。
帝都高门林立,后院女人多少争斗,送了命伤了身的大有人在,舒攸宁像了萧临意,本就不是个复杂的性子,别说是进后宫,便是普通富贵人家的高院墙,都让舒镇南颇有些放不下心,若风归离真能做到此生只舒攸宁一人,他便也不介意为了女儿的幸福去顶上一次皇命。
好在陛下也只是试探,并未下严旨,且他似乎也是知道民间的一些传言,多少了解风归离与舒攸宁的□□,在舒镇南刚表达出对风归离的赞赏之意时,便深叹了口气,似乎也是有些默许的意思。
如此,舒攸宁这边便也算是平顺。
最让舒镇南烦心的,就是舒攸歌了。
她才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便与风归珩做下了那样的事,他回帝都的路上便听到了沿途的谣传,话说的怎样难听的都有,他本也只当故事听过,回了家以后才知道都是事实。
风归珩这人在舒镇南心中一向印象不佳,两人并未起过冲突,但舒镇南多年战场拼杀下来的野兽本能却告诉他,这位皇子面相和善,却是个极阴毒之人,多年谨小慎微的生活又让他多了许多不可言说的自卑,这样复杂的性格纠缠在一处,便注定他这个人极度的扭曲,现在许是看不出什么,将来若是爆发,于旁人许就是灭顶之灾。
但将军府与昭王府从来都没什么往来,舒言白和舒言朗对风归珩也都是敬而远之,舒镇南这些想法也不过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并未有深思,他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最后竟是小女儿与他有了关系。
舒言白隐晦地将整件事情与他讲过一遍之后,舒镇南是惊得一动也未动,舒攸歌在他印象中不过是个胆小怯懦的小女孩,他的第一反应便也是风归珩强了她,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如何能认得,当下便要写折子上告,但舒言白却拦了他一步,说事有蹊跷。
这能有什么蹊跷,舒镇南桌子拍的砰砰响,难道还能是舒攸歌主动送上去的不成,他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谁知舒言白竟默了下来,这不禁让他瞪圆了眼,再不敢相信。
舒言白深深一叹,将这些年自己对他们的观察尽数倒了出来,并言明风归珩虽表示愿意负责,但对舒攸歌绝对没有半分情意在的,这事多半是舒攸歌一厢情愿。
他这般说着,便让舒镇南想起了柳氏和当年的旧事。
似是完全复刻而来的剧情,当年他自幔帐中清醒过来后的震惊和疑惑仍然历历在目,也是在多年之后与下属醉酒他才知道,世上真有那么种药,掺在酒里与人灌下便能动情,只是那时舒攸歌已长成,他也纳了柳氏为妾多年,再追究当年旧事便也无意了。
青楼沉浮的妓子知道这样下作的伎俩不足为奇,但从小长在高门的舒攸歌小小年纪便学成手段着实让舒镇南心惊,要如何应对这桩事便也让他犹豫不决。
回朝之后的大封庆功,加之舒言朗的婚事,时候又在年下,堆积如山的应酬让舒镇南应接不暇,等真正有了时间静下心来思索对舒攸歌的处置,已经过了大半个正月,一夜未眠的结果也不过是犹犹豫豫,下不定决心。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舒镇南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家一进门便听着爹爹叹息,可是遇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说给人家听,说不定人家还能帮父亲开解开解。”舒攸宁踩着晨光进门,面上是闪耀的笑容。
轻缓的话语柔的像一阵清风,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舒镇南向她招了招手,本想如小时候一般将她抱坐在自己膝头,但小女儿家已长成了少女,身量抽长拔高,他便也就不太好意思了。
“看爹爹的神色,是一夜未眠?”舒攸宁见着舒镇南眼下乌青,便觉得有些心疼,旋了个身站在了舒镇南背后,一下下替他按捏着肩膀。
舒镇南叹了口气,慢慢往后靠了靠,安心享受着来自女儿的温情,半晌才道:“小丫头这些年有些长进,不睡懒觉了。”
“未出正月便总是闹哄哄的,人家倒是想多睡些时候。”舒攸宁柔柔地笑,手下的力道不轻不重,“爹爹可是为家事烦心?是二哥的婚事还是攸歌?”
“陛下赐婚的诏书年前就颁了下来,时间虽紧了些,你大哥早前也有准备,倒不至于让爹爹忧心,我只是犯愁攸歌……”舒镇南又是一声长叹。
舒攸宁收了手,敛裙坐到了舒镇南身边,双手交叠在一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犹豫。
“爹爹,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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