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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昀生名义上只是一个四品小官,他本来没有必要向金叶子述职,可金叶子却不放过他,每隔几日就要找个理由召见他。这也难怪,金叶子刚刚掌握大权,根基不稳,皇城禁军经过宁王兵变一事以后受到重创,金叶子急需组建一支只听命于他的军队,而他手下没有别的人可用,准确说是因为他不信任其他人,毕竟这是关乎江山稳固的大事,他只有依靠杜昀生他才安心。金叶子对杜昀生非比寻常的信任已经引起诸位朝臣的不满,就连他的外公也劝他与杜昀生保持距离,本来以杜昀生的身份在京城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一件很值得猜忌的事情,现在倒好,杜昀生完全插手了京城周边的军防事务!难道金叶子就不怕太平王一族篡位吗?这些风言风语金叶子都充耳不闻,大臣们弹劾杜昀生的奏折他也全部压下来。
杜昀生嘴上虽然嫌弃金叶子对他呼来喝去,但是他丝毫不敢怠慢金叶子交给他的重任,他知道禁军对于皇城有多重要,他要亲自操练新兵,并且重新挑选一个有胆有识的人担任禁军统领,最重要的是忠心,像血影卫一样忠心,只听命于金叶子。这样的人不好找,他这一阵子可忙坏了!可偏偏金叶子有事没事就要召见他,难道金叶子不知道自己很忙吗?这日,杜昀生怀着对金叶子的怨气走进金叶子所在的勤政殿,他进门一看,殿内只有金叶子一个人,他立马收起那套冠冕堂皇的仪容,不耐烦地说道:“你又找我什么事?”
金叶子看着杜昀生一笑,说道:“杜大人请坐!”
杜昀生在金叶子对面坐下,说道:“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很累吗?你没事就不要叫我了,我没这个时间。”他真的很烦金叶子,可谁让金叶子是太子呢,只要金叶子下一道诏令,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金叶子道:“我知道杜大人为了我的事操心了,但是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杜昀生心里暗骂,金叶子还要不要脸,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以前召见他都是没事找事,只有今天才是真的有事,依他看,八成就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说道:“什么事?快说!”
金叶子道:“无影发现李吴的踪影了!”
杜昀生一惊,这确实算是个事,他正经起来,问道:“在哪?”
金叶子道:“就是在之前的土地庙附近,现在那里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没想到李吴藏身在里面。”
杜昀生道:“无影抓住他了?”
金叶子道:“没有,让他跑了!”
杜昀生轻蔑地一笑,说道:“他不是轻功很好吗?这都能跟丢!”
金叶子解释道:“无影怕打草惊蛇不敢靠得太近,山林中地势复杂,他不慎跟丢了!”
杜昀生道:“什么不慎,他不就是没有得到你的命令不敢自己行动呗!”
金叶子抱之一笑,杜昀生说得不错,这要是换了杜昀生肯定早就出手拿下李吴,管它有没有自己的允许,可无影不一样,他以前完全听命于皇上,现在完全听命于自己,绝不会做任何一件逾矩的事。经过这一阵相处,他发现无影这个人还不错,对无影的印象也从之前的刺客大大改观,他记得无影好像喜欢金府的小丫头,要是以前他肯定将这个小丫头赏给无影了,可惜现在他做不到了,那个小丫头已经跟随莺莺离开金府!突然想到夏莺莺,金叶子的胸口有些疼,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他已经太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不是他没办法得到她的消息,而是他心里害怕不敢去了解。“金叶子”这个人已经如陆宇银所愿被炸死,再也没有什么人阻碍在她和陆宇银之间,她现在大概已经嫁给她爱的人吧!而他现在是太子齐元珒,他再也不可能以“金叶子”的身份出现,“金记”他也交给康弟打理,彻底擦去了“金叶子”的印记,“金叶子”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是他和夏莺莺最后的一点联系,而伴随着这个名字从世界上消失了,他和夏莺莺的缘分真的走到了尽头,再无半点牵绊!
杜昀生打断金叶子的思绪,说道:“你想让我去抓李吴?”
金叶子怅然若失,答道:“对!对!”
杜昀生盯着金叶子的脸,问道:“你怎么啦?”
金叶子摆摆手,答道:“没事!”
杜昀生道:“李吴在山上肯定有一个藏身窝点,我会带着京兆府的人搜山,只要他敢呆在山上,我就不会让他跑掉。”
金叶子道:“李吴这个人狡兔三窟,你要小心!”
杜昀生点头。
金叶子道:“这件事就交托给你了!”
杜昀生道:“行了,没事我就走了!”他站起身来刚想离开,金叶子又叫住他:“杜大人留步!”
杜昀生站着不动,他俯视金叶子,说道:“还有什么事?”
金叶子道:“我听说夏家三小姐还住在杜府。”
杜昀生心里一咯噔,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答道:“那又怎么样!”
金叶子用近乎请求的口吻诚恳地说道:“你把她的妹妹还给她吧!”
杜昀生道:“你管太多了!”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杜昀生心想,金叶子简直是做梦,他以为他是谁啊!谁也不能把夏雀雀从他身边抢走,除非……除非……她自己想要离开。杜昀生回忆起夏雀雀这一阵对他的态度,心里凉凉的,没准她真的很想离开了!唉!头疼!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他真的有这么讨人厌吗?
金叶子看着杜昀生的背影叹气,他的确没有任何立场管这件事,可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夏莺莺做的事情,他的心里想到全是夏莺莺,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她,想要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希望她的笑容像她小时候一样灿烂。金叶子没有心思再看奏折,一个人走出勤政殿,门口的侍卫想要跟着他,他都一一摆手拒绝,他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勤政殿后面出去有一个观景台,他慢慢沿着楼梯一阶一阶爬上去,倚着栏杆,他可以俯瞰整座皇宫,这个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地方。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芒洒在砖红色的屋顶上,很美!很美!美得令他窒息,他的心里涌上一股孤寂的情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个人!不管在哪里,他都是这样萧索度日。以前他以为只有找回了他的父母,他就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可现在他找回了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他还是这样孤单?可能当了皇帝以后,他就注定要一个人面对这些,他的父皇应该也和他一样吧!他没有问,他不太喜欢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每次和皇上相处,他总是淡淡的,丝毫没有父子间的温情,其实他从心底里已经原谅了皇上,可惜两父子各有顾忌,未能交心,皇上卧病在床,见他的时间不多,这仅仅的一点时间两人总是谈论国事,皇上很欣慰金叶子的成长,常常夸奖他,他虽然对此云淡风轻,但他的心里是开心的,他是一个说得少做得多的人,他唯一可以尽孝的事就是当一个好皇帝,撑起整个国家。
暮色降临,霜露渐重,金叶子站在观景台上没有挪步,他今日心里全是感概,实在是无心做其他的事情,只想站在这里发发呆。他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夏莺莺,夏莺莺曾经是一束阳光照亮他的心房,让他念念不忘,可是现在她这束阳光不再属于他,他的心真的好痛,他不善言辞,曾经有很多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好好表达他的感情,他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他的爱始终没有开花结果,都怪他把它捂得太严实了!如果老天再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将自己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情感一一说给夏莺莺听,就算最后被拒绝,他也努力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后悔。
金叶子一手握拳锤打在白玉栏杆上,他提醒自己,现在想这样还有什么用了,夏莺莺都已经嫁人了,难道他还要去插足她幸福的生活吗?他现在手握天下生杀大权,只要他有心抢人,夏莺莺还是他的,可是这样做他只能得到夏莺莺的人,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他以前又不是没试过用强,可结局呢?他了解夏莺莺的个性,她肯定会以死明志,他不可能囚住夏莺莺一辈子,他对夏莺莺的疼爱还是战胜了他的占有欲,他最终选择了放手,他的爱注定没有归宿,甚至连一座坟墓也没有!
金叶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这样的明亮,这样的皎洁,安安静静地呆在天空中,将洁白的月光洒向大地,金叶子不禁疑惑,夏莺莺是不是也能看见这一轮弯月,她在想些什么,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思念着某个人。金叶子垂头丧气,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痴心妄想,反正夏莺莺不可能在想他,他心中酸楚,夏莺莺就是他心中的明月,虽然很美,但他永远也触摸不到这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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