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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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曦拿眼去看吴坚，问：“谁先来？”
    吴坚忙让道：“自然是师姐先。”
    “哼，你待会儿可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
    林曦将琴摆放端正，腰背挺直，双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按，顿时“铮”一声响过，声音连绵，逐渐减小，恢复平静。
    林曦闭目，秀丽脸庞变得认真起来，平添几分英姿，更显动人。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林曦睁开眼，伸出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弹出音符。
    音符跳跃，好像大大小小的玉珠在玉盘上跳跃，清脆悦耳，又好像溪流小河欢快流淌，源源不断，洪琦不由自主闭上双目，沉浸在音乐中。
    好琴声，不仅音乐动人，而且将琴声蕴含的韵味和情景都表达了出来，一曲终结，洪琦赞叹不已。
    林曦双手按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她示威般看了眼吴坚，转头问洪琦：“如何，道友以为我这琴声可悦耳否，可令你心情舒畅否？”
    洪琦赞道：“如此妙音，世间罕有，闻之如让人饮甘露，啖灵果，心怀舒畅，我有幸聆听，十分感激。”
    林曦眼角都笑的弯起，她扬起头，问吴坚：“怎么样，你还要比吗？”
    吴坚眼中透出不服，说：“当然要比，我又不比你差。”
    吴坚站直身子，手指轻巧捏住箫管，管口抵住上唇，胸腔微微发力，顿时一道清亮声音喷薄而出。
    洪琦听得心头一振，好比炎炎夏日饮了口冰水，激得浑身发酥，他用心听去，好像自己变成一头雄鹰，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张开双翅，滑过崇山峻岭，飞过茫茫草原，在森林上盘旋，自由自在，矫健有力。
    萧声连绵，时高时低，一曲奏吧，洪琦醒转过来，赞道：“好箫艺，闻得此音，贫道心旷神怡，实在是欣喜。”
    洪琦拱拱手，说：“今日秋高气爽，惠风和畅，贫道有幸，得遇贤师姐弟，沐浴琴箫妙音，实在是欣喜不已。贫道有事在身，就此告辞，两位若有意，可以来紫霞山找我，贫道必扫榻相迎。”
    “慢着，我俩各展示了技艺，你还没有评判出孰优孰劣，怎么就能走？”林曦道。
    洪琦微微一笑，说：“不是贫道不愿评判，而是贫道无力评判，以我之见，贤师姐弟技艺高超，难分上下，我实在不知道是孰优孰劣。”
    林曦斥道：“之前是你说人人都能评判音乐好坏，现在你又说自己评判不了，难道你是来消遣我们的吗！今日不说出个究竟，就别想走。”
    洪琦苦笑：“林道友何必为难我，两位同门学艺，若论二位技艺孰优孰劣，难道不是令师最清楚？”
    “要是我师父愿意告诉我俩究竟谁强一些，我们还用争辩这么久，拉你来做评判吗？”
    洪琦点点头，说：“原来如此。两位同门学艺，一擅抚琴，一擅吹箫，想必令师是琴箫两精了？”
    林曦听到洪琦称赞她师父，顿时脸上浮出骄傲神色，矜持道：“那当然，家师若论道法修为，或许不是世上顶尖，但论起乐道，世上无人能及！”
    这样厉害？也不知是真是假，洪琦说：“那林道友可知道以令师那样水平，都没有说二位谁的技艺更胜一筹，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林曦摇摇头，说：“不知道，师父肯定有他的想法。嗯，你知道？”
    洪琦笑道：“我虽不敢确认，但稍作猜想也是可以，林道友和吴道友若是有意，不妨听我胡言几句。”
    林曦和吴坚对视一眼，想了片刻，点头，道：“你说，看你有没有道理。”
    洪琦说：“我先给二位讲个故事，故事是这样的。上古时山中有一位隐士名叫伯牙，伯牙善鼓琴，旁人听了，都赞其琴音巍峨险峻，但伯牙却总觉琴音中缺少了什么，不得完美。
    一日，伯牙在山中鼓琴，听到有萧声传来，发现那萧声竟与自己琴声十分相和。
    一曲奏罢，吹箫者子期现身，赞道：善哉，琴音峨峨兮若泰山！
    伯牙同样赞道：善哉，箫音洋洋兮若江河！
    两人相视大笑，伯牙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琴声中少了什么，如同山水相逢才是自然造化，琴箫合奏才是乐道正理。
    自此，伯牙鼓琴，子期吹箫，两人成为至交，”
    洪琦将这自己临时改编的故事娓娓道来，说完，见对面两人都低着头，若有所思。
    林曦心中被触动，但她骄傲惯了，哪里这么容易承认自己错误，她说：“就算琴箫合奏，那也得两人技艺相当才行，不分个高下，我害怕他拖累我的琴音。”
    吴坚似乎没听出师姐话中意思，他皱着眉说：“我明白道友的意思了，道友是说师父不给我们师姐弟分高下，是让我们除了互相竞争之外，更要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洪琦笑着点头，道：“正是。”
    林曦“哼”了一声，侧过身去。
    洪琦心中暗笑，这对师姐弟还真是有意思，两人同门学艺，大约是自小一起长大，都有好胜之心，因此互相比拼，不愿落在对方下风，但两人同吃同住，了解对方恐怕比了解自己都多，相互佩服却又嘴上不认，因此成了现在的欢喜冤家。
    林曦是师姐，但年纪小，从小有师父宠爱，再加上吴坚性情稳重些，凡事能让都让着她，所以她才会养成这样任性好强的性格，不过，这性格也不算太坏，看得出来，林曦心里还是知道分寸的。
    吴坚挠了挠头，说：“其实我们随师父学的乐道，本身就是一种道法，师父曾经说过，琴箫合奏时，这门道法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威力，远比单独弹奏要强，之前我们本以为琴箫合奏只是用在道法对敌上，今日才知道在纯粹音乐技艺上也有用处。”
    洪琦说：“今日知道也不晚。贫道祝贤师姐弟乐道精进，只盼日后有缘再见时，能够听到二位琴箫合奏。”
    吴坚抱拳：“一定，我们就告辞了。”
    “慢着，一个都别走！”树林里传出一个张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