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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哀叹着扭开和程煜共享一天花板的房间门把,霎时被正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程煜吓得差点夺门而出。
程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用毛巾擦了擦湿发,“程飞灵睡了吗?”
迟然定了定神,命令自己不能被空气中那混杂着薄荷香的男人味给乱了心,点了一下头当回应,快步向暗房逃去。
“你在躲什么?”
“……”她一阵头皮发麻,停在暗房门前迈不开步,深深一呼吸,转身回了程煜一个无辜的微笑,“有吗?我在躲什么?”
程煜定定地直视着她飘忽的眼神,久不作声。
迟然受不住地别开呈发热趋势的脸,眼珠子无焦点地绕着房内转了好几圈。现在这情形,好像有点过于暧昧了。她寻思着是不是该往后退些再退些退进暗房直接把门给关上,还没等她的行动跟上思想,猛地脚下一歪,身子失了重心地往前倒去。
“你这是,”程煜低垂眼帘看着怀里的迟然,伸手搂上了她的腰,微哑的嗓音透着戏谑,“投怀送抱吗?”
“不,不是…”迟然火速推开程煜的手,跳出半米开外的安全距离,支吾半天才从舌间挤出不完整的一句话来,“只,只是,是意外……”
程煜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勾唇点点头,“嗯,是意外。”
“我要睡了。”此情此景下,只有逃为上计。
可是程煜却把暗房的门关了,“该讲故事了。”
迟然愣了好一会儿,才踌躇问道,“你也想,听丫丫的睡前故事?”
“……”
她见他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回答,便按着自己的理解小心翼翼地再问道,“你该不会小时候没有看过童话故事吧?”这样的童年,未免也太可怜了吧。
“……”程煜一双好看的剑眉抽了抽,语气低沉了些许,“看来你可能忘了你的本职工作了。”
迟然这才反应过来,那因为不到一分钟之前的意外“投怀送抱”还未褪去热度的脸,顷刻又腾升了几个度。她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指着身后的门弱声道,“我取一下笔记本电脑。”
程煜轻点了点头。
她快速冲进暗房里抱了电脑,出来时张望了许久才在卧室阳台发现了那一高瘦挺直的身影。狠掐了一把脸,她吃痛地深吸气,“迟然,给我放清醒点。”
阳台摆放着一张茶色玻璃桌,两侧各有一张供纳凉的木藤椅。她略一思索,坐在离程煜较远的那张木藤椅上,打开电脑目不斜视地说,“程先生,可以开始讲述你的故事了。”嗯,这可是工作,要公事公办。
程煜眸色浅淡地看了她一眼,拉开另一侧的藤椅坐下,一口接一口地品着手中高脚杯里的红酒。那一副怡然自若的悠闲姿态,让她数次怀疑这男人大概已经忘了他桌对面还坐了一个候命的人。她想这大概是他酝酿情绪的方式,便耐心等着。
这晚的夜空黑得深邃,肉眼看不到半颗星星的踪迹。她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儿手指后,双手托腮和程煜一致把目光久久定格在阳台外的天空,把有生以来的耐性发挥到了极致。奈何瞌睡虫不受控制地爬上脑捣乱,她硬是憋下打哈欠的冲动,决定去泡一杯咖啡回来再和他继续干耗。在起身的动作完成之前,桌对面的男人搁下空酒杯,终于舍得开口了,“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迟然只得坐回位上,撑着一双忍哈欠忍得起水雾的朦胧眼对着电脑敲键盘。可是这颇有夜间沉思者潜能的男人吐出几个字后,又把双目定焦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之中回归沉默,让她又不禁数次怀疑刚才不过是太困而产生的幻听。她憋不住了,追问道,“然后呢?”
程煜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和夜空同款幽暗的墨瞳里察不出半丝情感,“高中三年同学,高一开始在一起,均未影响成绩,期间因为误会分过一次手。”
原来,关于他和她的爱情故事,早在高一初识时就开篇了。
只是这故事讲得,怎么听怎么更像是在打报告?
忽视掉心间那股闷闷的低气压,迟然停下敲键盘的手又静候了好半天,正想再用“然后呢”拉回程煜那大概睡着了的思绪,搁在电脑旁的手机发出了持续振动。望着那串陌生号码犹豫了半会儿,她接下,“喂,您好。”
“迟小姐,我是沈婕,几天前我们见过的,还记得我吗?”
迟然一愣,瞄了一眼拿着酒瓶往杯里加酒的程煜,走到一边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上次和你聊过后我回家跟我女儿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把离婚和重婚的事都一块交给律师处理。我看你挺懂法律的,想请你帮我介绍一名在这方面经验老道的好律师。”
“其实我不懂法的。”顶多就是个半吊子。何况距离人生法律知识顶峰的通过司法考试那年都过去快五年了,“我不是很了解,可能帮不……”
“别推辞,你这个小姑娘热心,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你给我介绍一个包赢的律师,我付一笔介绍费给你。太晚了,不打搅你休息,我等你消息。”
嘟。挂线。
迟然傻眼盯着这被挂断通话的手机,“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用钱来解决问题的吗?”
“你说什么?”
她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这阳台里还坐了一个等着讲故事的男人,忙坐回原位,摇头道,“没什么。继续吧,然后呢?”
程煜定定地看着她,“遇到麻烦了?”
对,麻烦,大麻烦。
迟然本想直接跳过这一段,但又一想程煜也是京泽大学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人脉资源一定比她丰厚很多。她便两声低低的干咳,把几缕散发别到耳后,想要营造出一个轻松随意的闲聊氛围,“我听说你毕业以后,一直都在这边工作?”
程煜仅是点了点头。
好奇心的阀门随之被打开,她决定允许自己小小地再跑一下题,“为什么会来光州?你不是凉京人吗?”一问完答案也自动得出了,再出声时不受控地染上了一丝酸涩,“我知道了,易伊菲就在光州工作。”那会儿,他们大概又复合了吧。
“与她无关。”程煜垂眸望着残留几滴瑰红液体的酒杯,声线淡如凉水,“我和众恒律师事务所签了合同。”这家全省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在大四那年,亲自上学校来和他签合同,正好那段时间程家因为要开设分公司而举家搬来了光州,他几乎没有多加考虑便签了。直到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他才知道和众恒签合同的人,除了他,还有易伊菲。那时距离他们分手不到三个月。
阿煜,我知道你签了众恒,所以,我也来了。
和你分开后我才发现,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真正快乐。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
我答应你,这次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用指腹轻揉眉间,把问题抛回给迟然,“你好像也是凉京人?”
迟然点头,“是。不过我能力太差了,凉京没有律所肯要我,我闺蜜只好把我收留到了光州来。”准确来说,没有一家律所会要一个连学位证和毕业证都没有拿到的学生。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我是最近再见到你之后才听别人说你就在这里的。”如果一早知道他在这座城市,那么当初还会听钟艺思的怂恿过来流浪吗?她指尖一颤,惊觉自己竟不能马上给出一个坚定的回答。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往大腿上掐了一把,心觉不能再和他独处下去了,“要不今晚就……”
“你问这些做什么?”他打断道。
“素材。”她迅速答道,“写故事需要很多很多的素材。”见程煜的神情里没有怀疑之色,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沈婕一定会再打电话,而她的耳根子弱不禁风,一向经不起别人的软磨硬泡,再说捞点外快无伤大雅还有助终极梦想的实现,综上考虑,不能错失良机。她再清了清嗓子,语调放得尽量随意,“这几年你在光州结交了不少大律师吧?”
程煜微微挑眉,提醒道,“你也是法学院出来的学生。”
迟然一时语塞,憋了好几秒才道,“我没从事过律师行业,在光州的交际圈也很小。”那些大学同学,如今还能保持联系说上话的,五根手指都数不完。
程煜沉默半晌,眉头不觉轻拧,“惹什么麻烦了?”
“我没有。”虽然沈婕严格来说不算客户,但那也是人家的个人隐私。
“既然不是你,你找别人帮你介绍吧。”一阵没由来的烦闷蓦地冲上了程煜的心头。他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放,起身背对着迟然淡声道,“今天就到这,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如果是我,你就会帮我吗?”明知不该,迟然还是没能管住口。她紧张地攥住衣角,心跳快得就要破喉而出。
背对她的身影在卧室内久久站立,却不舍发出半个字符来惊扰夜的沉寂。
迟然没有勇气再等下去,抱起笔记本电脑绕过程煜往暗房里冲,用一扇紧闭的门把彼此隔绝。
谁知道,沉默和回答,哪一个会让人更难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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