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郎在屋内,看着这些大帐的账房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外面唱喏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从清晨到中午,再从中午到了傍晚,最终选出来买卖第一的大掌柜,陈瑜亲自送上了奖励。
徽州府的大掌柜的得到了一处宅子,谢恩之后请所有人去吃饭。
而屋子里,苏三郎看着汇总后的账目,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流入了国库,是他治理天下水道的仰仗,苏家则只有账目,并无银两。
“娘。”苏三郎无比心疼,不是心疼银子,而是心疼苏家这份为国为民的心,天下几个人知道呢?
陈瑜往后院去,苏三郎陪在身边。
“两年整。”陈瑜淡淡的说:“苏家数不尽的金银都给了大越,最优秀的儿孙也给了大越,如今可以功成身退了。”
“是。”苏三郎缓缓地吸了口气:“若按寻常百姓的眼光看,苏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得不偿失。”
“苏家不是寻常百姓。”陈瑜停下脚步:“现在不是,我希望以后也不是,代代相传下去,不求位高权重,但求苏家的后来人都是勇于拼搏和进取的人,这与国无关,是一家的家族传承,哪怕有朝一日改朝换代,苏家依旧能代代都有贤者、能人,带领苏家无论在乱世还是在盛世,都能活得有尊严。”
说到这里,陈瑜都笑了,很难,在这条奔腾不息的时代长河里,一切都会变,一个家族亦是如此,从衰败到极盛再到衰败,不过是像世人展示天道规律罢了。
苏三郎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母亲为苏家的未来考虑良多,六年时间从衰败到如今的盛况,是她一手布局而来。
“娘,苏家的家规要增一些了。”苏三郎说。
陈瑜点头:“好,你来办吧。”
在别人看来,苏家会彻夜不眠,因为大越国有太多人,因为苏家的照拂而欢欣鼓舞,从掌柜到伙计,这些人背后关乎的都是一个个小家,衣食丰足之时,都真心感谢苏家。
恰恰相反,陈瑜睡得很早。
她的身体遵循着自然规律,已经到了早睡早起,甚至少眠觉轻的时候了。
丹书铁券的时候,只有陈瑜一个人知道。
苏家三女在凌娘大婚后就各自回去了自己的家里,都是家里的主母,过年这样的大事不可能留在娘家,哪怕都想要多在母亲身边待一会儿,可她们是陈瑜的女儿,都把家看的极为重要,也都有自己的一大摊子事情要做。
更没有告诉苏三郎和家里两个小伙子。
历史告诉陈瑜,丹书铁券是催命符,无所畏惧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而这份萧祈玉的爱护,也许会在下一代或更下一代,成为一把利刃,所以她才会把丹书铁券放在空间里。
但朝廷的荣光从来都不会缺席,特别是苏家。
御笔亲题的匾额和楹联送到苏家庄的时候,陈瑜正在村外祭拜赵老太太,这是陈瑜永生不忘的一个人,因为她是真的用自己的性命救了自己。
玄学,形而上,是寻常人看不到、触碰不到的层面,而陈瑜相信它的存在,正如自己不知为何而来,赵老太太为何而死和苏家庄劫难之时,‘恰巧’来的静海老和尚。
浩浩荡荡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皇家卫队,披着红绸,裹着红缎的匾额,还有端坐在马上的卫赤高高举着的圣旨,打从陈瑜的眼前路过。
“回吧。”陈瑜对汪婆子说,弯腰用帕子擦了擦石碑:“您老看着,程昱必会在这条路上,也如此威风凛凛的回来的。”
冬日里的风,不凌冽也清冷,淡淡的拂过陈瑜的鬓角。
陈瑜回到了家里,外面卫赤等人都在等候。
郑月娥亲自服侍陈瑜穿上了压箱底的朝服,这是大越国有史以来,第一套最高规格的诰命朝服。
带领着苏家庄所有的人,陈瑜跪在最前面。
卫赤扬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门陈氏,才德兼备,实乃世人之表率;为国解困倾囊相助,为族人解忧散尽家财,朕甚挂念。今国之安泰,苏门陈氏居功至伟,本该立生祠,万民学之,但陈氏心中,苏门一族重逾期千斤,言个人之荣辱为轻,苏门一族之荣兴为重,朕甚敬佩。今赐匾额与楹联予苏氏族人,惟愿不负苏门陈氏之殷切期待,为国为民为苏氏一族各展所长,成为大越国世家大族之典范!钦此。”
心潮澎湃吗?
澎湃!
有承受力不够的苏家族人都昏过去了。
就算是理解能力再差的人都知道,二奶奶拒绝了皇上的封赏,为苏家整个家族讨了个荣光回来!
说的够明白了!
苏家为国解困倾囊相助,在这种情况下,苏家庄一场大火,苏家散尽家财为所有人安家,这就是他们苏家的老祖宗!
“苏老夫人,接旨吧。”卫赤轻声。
陈瑜叩头谢恩,让族长苏城接旨,一路把圣旨护送到祠堂供奉起来,楹联和匾额挂在村口牌坊上,位置都是现成的,不过在建牌坊的时候没想到会是皇上御笔亲题。
只能说,一切都是刚刚好合适。
苏家庄所有人招待远道而来的护卫队,陈瑜请卫赤入内。
卫赤从怀里取出来书信双手送到苏老夫人面前:“皇上吩咐属下务必亲手送到您手里。”
“一路辛苦了,不足两个月的时间让卫赤往返跑了两趟,可真是不容易。”陈瑜接过来书信放在旁边。
卫赤落座:“为了您,算不得什么,卫赤若非职责在身,都愿意追随您。”
陈瑜笑了:“如今天下太平的很,我不过就是寻常一个妇道人家。”
下人奉茶,陈瑜端起茶盏:“当初赤一,如今的雁归,在石头山那边,可知道啊?”
“知道,雁归如今有妻有子,过的可让人羡慕了。”卫赤笑着说:“老夫人的福荫庇护了太多太多人了。”
苏家设宴款待这些人,但皇命在身不能耽搁,只修整了一夜,卫赤告辞,回京复命。
陈瑜打开书信,一直以来萧祈玉给自己写信都如家书一般,琐碎到做了个梦的小事也要跟陈瑜说一说。
看过了书信,陈瑜静静地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很好了,萧祈玉的书信越是琐碎,越是证明大越国安稳了。
看来啊,自己能有几年消停的日子过了。
爆竹声声中,辞旧迎新,大年初一的早晨,苏家庄的人都聚到了苏家大院里,陈瑜被搀扶着到了台阶上刚站稳,呼拉拉跪倒了一大片。
“二奶奶,过年好!”
陈瑜眼睛都长了,这么多人,自己得准备多少红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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