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之烬

222 重登雁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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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三匹马在飞奔。马蹄带起的尘土被月光照得发白,放佛雪一般。
    这晚,没有睡的不只在马背上颠簸的这三个人。在某条小溪里,一个男人正弯着腰在水里,月光照在他裸露的后背上闪闪发亮。也不知道在水里多久了,一会儿后他走上岸来,把手里的一大把水草丢在岸边的那一堆上然后坐下了。
    溪水流过发出“哗哗”的声音,听似无规律,却又有规律,像一首优美舒缓的乐曲。这个男人就静静坐着,也不知他有没有在听。
    片刻后,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过来了,男人转过头来,然后连忙站了起来。
    看身形来的是一个女子,女子蒙着脸,她没有说话,坐在了男人旁边。
    雁始终:“我正要回去呢。”
    岑岑转过头来看着雁始终,如果没有蒙着脸,她的表情照理应在微笑。
    “走吧,回去,这里有点凉。”
    岑岑把手里的衣服摊开,然后给雁始终披上。雁始终连忙伸双手去接:“我来我来。”
    见岑岑还坐着,雁始终问:“还坐一会吗?”
    岑岑点了下头。
    “轮子转得慢,我看了许多地方,都没有问题。我就估计是水下出了问题,果然,轮子的轴承被水草绕住了,因此转得慢,我钻到水下面,把水草掏掉就好多了……”雁始终跟岑岑讲着。
    岑岑不说话,就听,两人就这样在溪边坐着。
    两日后,这天的中午十分,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沉静——这个小村庄真的没有什么陌生人会来。
    刀歌找到一个老农,问:“老伯伯,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条小溪,是怎么走呢?”
    “哦……从这里过去,直走就是了。”
    “多谢老伯。”
    刀歌他们来到溪边,一眼就看到那个大水轮,很显眼。
    “看来他们成功逃到了这里。”蔚凡很开心。
    “看,这是什么。”刀歌从地上捡起水草。
    “水草?”
    “这水草就在这轮子附近,我猜就是这些水草阻碍了轮子的转动。那里有一些干枯了的,而这里的还没有干枯得很厉害,应该就是这两天才捞上来。”
    “就是说他们现在肯定还在村子里。”
    “嗯。”
    这时候那个老伯扛着锄头过来了,看到水轮说:“嘿!又转起来了,转得比以前更溜了,真行。”
    刀歌赶紧走过去问:“老伯,这轮子怎么了?”
    “前几天发现它转不动了,这不,又好了。”
    “是谁修好的呢?”
    “还不是那小伙,真有两下。”
    “那小伙……是谁?”
    “是我们村的大功臣!”
    “他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名字……”老伯一拍头,说,“我怎么把他的名字给忘了?”
    “没关系的老伯,谢谢您了。”
    那老伯笑着说:“哎哟,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告别老伯,刀歌说:“我想,问名字也没用,因为他们可能改名换姓了。”
    “那怎么办,去登门一个个问?”蔚凡说。
    “好在村子不大,我们找找吧。”
    刀歌他们便进村打听了,破笼村的确小,挨家挨户问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而事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轻松,蔚凡一描述雁始终的长相后,村民就知道他们要找谁了。
    来到这屋子面前,刀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就算不打听,我们走到这里也会知道吧。”刀歌说这话是因为这屋子前挂着几条耀眼的彩带,正迎风飘着,在这单调的木的褐色里尤其显眼。屋子不大,从外面看很简陋,几个箩筐放在门旁,还有一把小凳子,门是关着的。
    蔚凡走上前去敲门,问:“有人在吗?”
    屋里没有动静。
    “有人吗?”蔚凡又敲了几下。
    屋子里已然没有动静。
    刀歌:“不在家?”
    蔚凡点点头。
    “我们在这里等会吧。”
    他们就在屋子前面等着,看着这村子里的景色,奔波了这两天,难得这休息。
    坤奇:“刀歌,你看到没,那座山。”
    “哪座?”
    “那里,”坤奇指着说,“像不像一个狗头?”
    “嗯……是有点像。”
    “是啊,那两个尖是耳朵,中间还凹下去了呢……”
    他们没等多久,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声音:“公子!?”
    三人回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公子!”来的正是雁始终。
    “雁始终。”
    “刀歌、坤奇……你们?”
    “哈哈,终于找到你了!”坤奇笑着说。
    “他们说有人找我,我还怕是来追我们的人,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这个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才来呢!”坤奇说。
    刀歌当头就给了坤奇一下,说:“就你最会说话。”
    大家都笑了。
    打开门,雁始终带着他们走进了屋子:“公子,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水。”
    “不用了,我们不渴。”
    雁始终一边倒水一边说:“地方小——凳子不够吧?”雁始终突然发现这个问题。
    坤奇:“没事我坐地上。”说完坤奇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听完三人讲了来这里的前后经过后,雁始终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
    “对了,岑岑呢?”蔚凡问。
    “岑岑……”说完雁始终站了起来,朝里面的一间房走去。
    一会儿后雁始终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蔚凡和刀歌都站了起来,他们谁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躲在雁始终身后裹着一身破旧布衣、头被遮盖得密不透风的人就是曾经万众倾慕的雁南城第一舞姬,她满身的黯淡让人没有任何理由将她与光艳二字挂钩。
    雁始终对岑岑说:“是公子来了。”
    岑岑朝蔚凡点头,行礼,动作自然。蔚凡呆在原地,都忘记了回礼。
    “这是刀歌,这是坤奇,是公子的好友,他们帮助过我很多。”雁始终一一介绍。
    岑岑又朝刀歌和坤奇点头,行礼。
    岑岑似乎不愿见人,雁始终便又送她进去了。
    出来后,雁始终说:“她还是……不太愿意见别人……”
    “怎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蔚凡摇头,他看着这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难道那些传言……”蔚凡听说过岑岑变成怪物的传言,但他没有相信。
    “传言是假的,是那个女人故意传出来的。”雁始终说,“是他们给她下了毒,很厉害的毒。”
    “罗裳……”
    “可恶!”坤奇十分气愤。
    “那没有找过大夫吗?”刀歌问。
    “找过了,都没有用。”
    “会有办法的,肯定会有办法的。”蔚凡说。
    “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很满足了。公子,谢谢您。”
    “可是……本不应该这样的……”
    雁始终没有说话。
    “跟我们回雁南,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岑岑解毒。还记得吗,我找到过第一神医,我肯定还能找到他的,他肯定有办法。这一切,都是他们两个的阴谋诡计造成的,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我们要让他得到惩罚啊!”
    雁始终依旧沉默。
    从雁南始终家出来,三人一脸惆怅。
    刀歌:“他们比我们更恨,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蔚凡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远处,眼里一片忧郁。
    晚上,溪边。
    雁始终独自一人坐着,看着那水轮慢慢转动。水轮在原本平静的溪水里翻滚着,带起阵阵细小的波浪。蔚凡白天的话在雁始终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难以平静。
    岑岑来了,在雁始终旁边坐下。两人并坐着,面朝溪。
    “你想回去吗?”雁始终问了。
    岑岑没有回答,只看着远处。
    “公子说会找到第一神医,给你解毒。”
    岑岑低下头。
    “我知道。也许找不到神医,也许就算找到了神医,也未必能治好你的毒,但我想试一试……当然我也知道,你不愿出去,其实我更不想出去,我就想和你一直在这里。这里很好,大家对我们都很好,没有谁想着害人。”
    岑岑仍旧没动,只看着眼前发着亮流淌着的水。
    “老爷被他们害死了,夫人也因此病死了。当初是老爷收留了我……”雁始终慢慢说着,“你出事时,我被抓了起来,是羽卿先生放了我,还安排了人一路帮助我们,我们才能够在这里好好生活。没有他们的帮助,就没有我们现在的一切……他们都对我们有恩……”
    岑岑看着雁始终,良久。时间就如那溪水,缓缓地流啊流,它们越过石头发出的那动听的声音就像是岑岑要诉说的话语。
    最后,岑岑点头了。
    第二天一早,雁始终就到了刀歌他们留宿的村长家。
    “我们去雁南。”雁始终说。
    蔚凡激动不已,他拍着雁始终的肩膀:“嗯!”
    他们出发了,刀歌和坤奇一匹马,雁始终带着岑岑。全村村民送他们到村口,目送他们离开。
    这一切似乎就要到尽头了,又好像是一个新的开始,蔚凡倍感激动,雁始终更加。然而这激动没多久就变成了焦急——岑岑毒发了,这一路的颠簸似乎对她的身体有很大的影响。然而路已经走过了一大半,折回不如去雁南,他们便快马加鞭朝雁南赶。
    这天的黄昏时,他们到了雁南,岑岑已经奄奄一息,她的生命比那黄昏的光芒还要微弱。雁始终抱着岑岑,心里十分害怕。
    刀歌:“怎么忽然就……”
    雁始终:“是那个毒发了,以前也有过。”
    “那以前是怎么做的?”蔚凡问。
    雁始终摇摇头,一脸沮丧:“什么也做不了,就只陪在她身边……”
    岑岑浑身都在发抖,她的手往旁边伸,好像要抓什么,雁始终赶紧握住她的手,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呢……”
    大家都围在床边,就和雁始终说的一样,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目睹着岑岑在痛苦中煎熬。
    蔚凡:“我现在去找大夫。”
    “且慢!”雁羽卿喊住蔚凡,“你忘了岑岑和雁始终都是被通缉的要犯?”
    “那怎么办!岑岑她已经……”蔚凡焦急不已。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雁始终对岑岑念着。
    这时候岑岑身子动了,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来指着雁羽卿。众人都不解岑岑的意思,雁始终摇头:“不去,我们哪里也不去……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回报,你不用挂记了……”
    刀歌:“我们都出去吧。”
    大家便都出去了,留了雁始终一个人在房里。
    从房里出来,刀歌低头说:“岑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想在最后为我们做点什么。”
    坤奇叹气:“唉……早知道不应该带她来的……”
    蔚凡因此内疚不已:“是我们做错了吗?如果他们现在还在个小屋子里,说不定还好好的,以后也一直平平淡淡的……”
    这时候刀歌看着坤奇说:“阿奇,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如果我们直接去把雁朵颐杀了,就真的省去很多很多烦恼了。”
    坤奇看着刀歌,说:“现在要去的话,我一定走在最前面。”
    可刀歌却摇头了。
    时间是最残忍的,它根本不管任何人的感受,甚至还乐意于捉弄人,在你无比煎熬的时候,它故意拖拉得很慢,逼迫你去体会那每一丝每一毫的痛苦;当你开心至极的时候,它一晃就过去了,让你毫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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