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舟粗算一下,自己至少有三天的时间攻城,大军当即从廓城西门进入,轻松连破两道城防后,挡在身前的便是严阵以待的内城。
姜坻能被其祖父姜琮看中,自有其过人之处,贺齐舟在头痛之余,不得不佩服姜坻手段的高明。
廓城与外城中,所有能帮助攻城的器具,不是被搬入城中,就是严重毁坏,粮草银钱之类的更不可能留下。那些富户、官员都撤入内城中,一同入城的还有官府衙门、商贾富户家的门板、梯子、桌椅……反正就是让贺齐舟没法迅速搭起云梯。
但姜坻没有去动廓城、外城的平民,因为他料定贺齐舟是不会搜刮这些人家的,所以既保住了民心,又不必担心数十万人涌入后内城不堪重负,还在最大程度上阻止“奸细”混入内城。
贺齐舟原本是想求助武备馆、天刑院中的一些熟人,但探子入廓城后,四校及武备馆早已搬空,无奈之下,只能先入了外城再说,探清形势后准备进行一场没有内援的攻坚战!
照很多将领的意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今大敌环伺,既然已经达到替土玉浑解围的目的,大军应该立即避开两面夹攻的敌军,返回白城,助赫连晨雾战胜赫连清风。
但贺齐舟还想要做成一件事,因为据姜杏所说,杨党、刘党中很多人都被关在都察院和刑部大牢,而云妃和其他一些姜琮的嫔妃则幽禁在九州池,贺齐舟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下在对方形成合围前攻破内城!救出那些人来。
贺齐舟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一路跟随其征战的将领,并且表示只攻三天,三天不克,立即撤军。那些将领没有一个犹豫,竟争先恐后地想要立下军令状,拼死攻入内城!这让贺齐舟极为感动,但对于攻城的行动则更加谨慎起来。
洛阳内城并不是规整的四方形,其西端和北端城墙向外扩出了不少,明显要长于另外两处城墙,只因其中包含了一座皇家园林——九州池,贺齐舟派人巡视过整条内城防线,如果真要进攻的话,也只有从西北进攻才最有可能突入城中,因为增援的军队很难及时穿过九州池赶来增援,大多只能靠墙上的守军互相协防。
姜坻显然也算到了这一点,所以西墙和北墙的守军足足比另外两处城墙多出了一倍!姜坻还不顾那些上代嫔妃们的竭力反对,又在九州池冰面上悄悄安排了两千名守军。
贺齐舟看着西墙上黑压压的守军,一应俱全的床弩、火油、弓矢、石木,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下定攻城的决心。
而此时姜坻则派来了议和的官员——礼部尚书卜杭!经贺齐舟允许,卜杭被带入外城兵马司衙门,战战兢兢向贺齐舟一揖后道:“下官奉太子殿下之令想与将军商议一下退军事宜。”
“卜大人不是专职婚仪吗?如此国家大事,怎么也让您来掺和了?”贺齐舟阴阳怪气地问道。
卜杭本就是被逼而来,一听贺齐舟语气,不禁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那日萧家大婚是陛下强令下官司仪,绝无冒犯将军之意,还望将军揭,揭过这一页。”
“萧蓟雄给了我五千石粮食,我暂且放他一马,说吧,姜坻能给些什么?”贺齐舟不愿多和对方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殿下说……”
“这里是京城,如果拿不出手的条件,不说也罢。”贺齐舟见卜杭又恢复了神气,立即阴声打断了对方之话。
卜杭马上又变得惊恐起来,垂头低声道:“殿下说,齐国愿意从土玉浑撤军。”
“就这个?”贺齐舟怒气暗生。
“还,还有。”卜杭接着道:“殿下保证不插手东周与北周之间的战事,如果,如果以后东周胜出,齐国愿意与东周交好,幽州也可以给你们。”
“放屁!姜杉还在兰州,他区区一个太子,敢作这样的承诺?当我贺齐舟是三岁小儿啊!”贺齐舟一拍案几,勃然怒道。实在不明白姜坻派此人来干嘛?不插手两周战事?赫连清风进入齐境的消息难道就这么容易瞒过自己?
“将军息怒,太子,太子殿下最后还说了,如果您愿意退兵,他一定会善待狱中的杨党、刘党的!”卜杭原本以为这个条件实在是拿不出手,见对方越来越气,便想着说出来是不是可以让贺齐舟消消气,放自己回去覆命。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好,姜坻,我就上你一次当!”贺齐舟大笑不止,然后目绽精光,看着卜杭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去和姜坻说,我会——考——虑——的!”
“是,是,是!”卜杭立即连作数揖,捂住心口后转身就跑,因为看不懂贺齐舟的怪笑,一颗心都要紧张地跳出胸腔了,出门后的感觉就像是捡回了一条命。
“哼哼,姜坻还真是个狠角色,名为议和,实为激将,他这是要我们攻城啊!”同在屋内的宇文凌云气道。
“那我们就顺了他的心意!我再去城外看看!”贺齐舟不再犹豫,就此下定了攻入内城的决心!
内城外没有护城河,临城墙五十丈的房屋已经被全数拆光。西北两边的城墙长约六里,而东南城墙长约五里,墙高五丈有余,贺齐舟来来回回跑了三圈,还是没有发现明显的漏洞,但东西两端的一处不同还是引起了贺齐舟的注意。
城东是一片坦途,而城西则会经过三座小桥,一座大拱桥,大拱桥下是十余丈宽的运河,直接联通了黄河与九州池,只是城墙下方的铁闸紧闭,其坚固程度更胜城门,从冰封的河面上进攻比之平地上更难,所以每次经过这座拱桥时,贺齐舟从未考虑过要从这里进攻。
但运河不行,其他三个小河汊呢?贺齐舟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其他三座平板石桥下的河道虽然宽不过一至两丈,但城墙水下部分像是铁栅而非铁闸,能不能从那里想想办法呢?贺齐舟这次没有继续向南跑了,而是返身回去,继续走一遍刚刚经过的石板桥,想确认一下冰面上的铁栅究竟有多粗。
“那家伙是谁啊?反反复复已经走了三四遍了,要不要射一箭试试?”有城头守卫第三次看到那匹怪马,举了举手里的弓,有些心痒地问道。
“你是猪啊?至少有五十丈,他又跑这么快,你射得中吗?”其身边的士兵气道。
“那咱俩一起射,或者让百户大人下令来个齐射,好叫那个讨厌的家伙早点归天!”提出射箭建议的士兵信心满满地说道。
“我看你真是长了个猪脑!绕墙侦视的又不是他一个!他们就是在找到底从哪里进攻比较好,如果我们先发难了,惹怒了那些东周野蛮人,他们真要从我们守的这段城墙来攻怎么办?你要敢射,小心我揍扁你!”
“懂了,不射!”明白过来的守卫立即放下手中弓箭。刚刚经过小桥的那个骑怪马的怪人却不再绕城而走,轻快地向外城密集的房屋中跑去……
肃州城上,守军乱作一团,只因刚刚有人抛上来一颗人头,那是甘州总兵官张锒的人头,两天前刚刚从这里经过的张锒,带着三千骑去增援至关重要的嘉峪关,但没想到回来时身子却不见了。
肃州城下是一万骑土玉浑联军,仅凭肃州城的两千守军是很难坚守住的,而从甘南退回来的大军,才刚刚走过兰州,所以守城军官们仅仅只议论了一盏茶功夫,便作出了献城归降的决定。
城下军队的主将是韩冲,曾经的肃州总兵,所以那些守城军官认为向其投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再说如今洛阳危急,也是该真正的皇帝执掌山河了。更何况以仁义著称的张致仁和姜琅也出现在了城下,所以肃州城未放一箭便打开了城门。
六日前,当得知姜杉退军后,姜琅与李浩当天就下定决心袭扰退却的齐军,但姜杉走时准备得很充分,十万步军步步为营地自石渠镇退回蜀地,十八万步军则由甘南退入齐境,走得也很稳,时刻提防着李浩骑兵的袭扰。
姜杉自己亲率十万骑兵赶回洛阳,走之前,残忍血洗了盘踞多时的西宁城,这让痛心疾首的李浩更加坚定了反击齐军的决心。
五万联军倾巢而出,其中由柏永率领一万南路军袭扰退却中的蜀军;李浩亲率三万大军追击自甘南退出的甘陕步军和冀军;而这些其实都只是幌子,联军真正的目的是夺取嘉峪关!夺回甘肃!
由韩冲所率一万精骑,再加上精锐中的精锐——一千骑饕餮,绕道西域商道,突袭无比坚固的嘉峪关!
刚刚回到甘州的张锒得知这个消息后,急忙调集三千骑兵火速驰援,狭窄的河西走廊上,真正能御敌门外的也只有这座嘉峪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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