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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已散,大地一片灰败,萧条的气息蔓延八方,比之当初才闯入此境的景象有着天壤之别。当最后一具奢比尸化作灰飞烟灭时,大地上唯一仅存的一座绿色山峰也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变作一座枯败的死山。
往日一棵棵茁壮的古木化作满地狼藉而腐朽的枯木,就连那山中溪流和湖泊也消失化作苍凉的涸荒。苍穹之上的那片大海依然倒挂着,海面云雾重重叠叠,时不时传来一道道惊涛骇浪的轰鸣声。
暗红色的海面时不时跳跃出似人似鱼的身影,那只蛊雕盘旋在海面上,时隐时现,那令人迷失的婴儿啼哭声回荡在天际尽头,仿佛吟唱着一曲曲哀歌。
紧握这把有了生命的冥臧九曲刀,心头杀意越积越沉重,若哪天给我足够强大的实力,欲把这海吞噬,这地踏碎。望着头顶翱翔的蛊雕,缓缓举起骨刀,运转体内修为,意志融入其中,冥冥感受着几千奢比尸亡灵的杀魄,不断的凝聚一起,蓄意谋图最强的巅峰状态。
周身虚空隐约可见一道道模糊的奢比尸身影,四面空间仿佛扭曲了画面,我相信此刻的杀意足以震慑一切鬼神。
啊——
我厉啸一声,带着无尽的杀势传入云海间,冲破了那一阵阵犹如冥曲哀歌的啼哭声。我身体缓缓的漂浮起来,脚踏虚空,带着满腔杀意朝着海面飘临,所过之处,风云倒卷。
就要临近海面刹那,我即刻感受到前面翱翔海面的蛊雕散开的杀魄,气势磅礴深若大海,随着慢慢临近,那股杀势越发恐怖,形成一道无形的天堑阻挡着我前行的身影。
周身虚空隐隐约约的奢比尸伴随我杀意渐浓,也慢慢的化作了实质的躯体,几千头奢比尸栩栩如生,手中握着同样的一把骨刀,唯独那双大耳下面没有了两条青蛇。
轰隆隆——
突然海面闪电雷鸣,狂风骇浪,一道道碗口粗大的雷电竟撕开汹涌波涛的海面朝着大地轰落,不到一刻,海面越发的暗红,伴随雷电撕裂虚空,大地笼罩一片末日景象。
蛊雕终于乘着雷电朝我扑来,那速度迅猛而暴戾,仿佛化身雷霆之怒,所有生灵在它面前就像卑微的蝼蚁。它双翅展开,朝着我就是一扇,一瞬间击出两道残影,蕴含雷击之力轰击过来,我挪开身位,闪电般朝着它左翅一斩,随着杀意波动,一具具奢比尸如洪水猛兽朝着蛊雕涌去。
眼看刀锋就要劈开蛊雕铁翅之际,一道闪电自它身后卷过,“当”!手中骨刀被一股万钧之力荡开,一片死亡阴影聚然降临,我瞬间挪移,堪堪避开一记杀招,而身后一排随行附影的奢比尸便被一条粗长的尾巴闪电般劈碎。
与此同时,蛊雕张开尖利的巨嘴厉吼一声,凄厉的啼哭声犹如千万道闪电,随着它那一双血红而暴戾的眼瞳朝着八方一扫而过,竟给人一种置身残暴雷池之间,精神和肉体同时倍受撕裂而痛苦的煎熬着。
这还不打紧,它哭声方起,自那片惊涛骇浪的大海纷纷跃出一条条巨大的妖鲛,嘶叫着,个个双手握着锋利的长矛,乘着雷电直冲奢比尸群杀将过来。
蛊雕原本荒原一凶,拥有不死之身,天赋雷电神通,擅长蛊惑术法,行走快如闪电,来去自如,通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传闻它经常隐藏于天地间,无人识破其踪迹,一旦显身,就有凶灾降临,方圆百里之内必将生灵涂炭。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我本体意识原本由前世杀魄凝炼而生,又历经往生苦海无数轮回,其志之坚非一般修士可比。话虽如此,方才那一道哭声也攻破了我一道心神堡垒,特别是注意到了它头上那一根巨大而尖锐的犄角,居然铭刻着一个太古“巫”字,那字仿佛活物,只有双眼余光怼上它,刹那化作一道迷离的漩涡把我的心神吞噬进去。
这绝不是眼花迷神!我猛然想起杨益身边带来的那个唤叫“灵花”的少女,其鼻翼上也纹刻着一模一样的太古“巫”字。这,难道巧合吗?其中又有什么隐秘?
来不及细想,蛊雕就在我心神恍惚一瞬间,其狰狞而锋利的前爪闪电般撕碎护在我身前的十几具奢比尸,如刀锋掠划过,一道冰冷的寒意便侵透胸腔。
爪锋划过,一道血雾自胸前喷起,来不及挪移闪身,又一道爪影闪电般抓来,念头一闪:此刻若退,那蛊雕的尾鞭又会一招绞杀,之后的我肯定处处落下风,失去战机。
心神默念,不退反进,人刀合一,无数具奢比尸纷纷凝聚护住周身,随着手起刀落,一道恢宏的刀锋迎着扑来爪影往上一劈,“当”!双手反震间,一股恐怖的杀势沿着双臂直冲而下,伴随双眼一黑的刹那,身边的几十具奢比尸被无形力震碾成粉末!
胸口一堵,猛地张嘴喷出几口血,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朝着海面坠落。耳边也传来一声凄厉的啼哭声,紧随着,一声“扑通”整个身体被一道卷起的惊涛吞噬淹没。
冰冷的海水仿佛撕开胸腔那一道伤口,神识才清醒之际,就直觉周身卷起的万丈波涛里隐藏着无数的杀机,反手一震骨刀,其刀背上布满的血痕纹纷纷蠕动,散开一片片血雾,刹那凝聚出几百具奢比尸。
与此同时,我才跃出浪头尖,无数的妖鲛如影随形纷纷冲出海面,个个双臂拉满弓弦,“噔噔噔……”对着我就是震开一排排流星般的箭雨,而头顶上,有一股比刚才更恐怖的杀势直压而下——
那是一道比水桶还粗的蓝色雷电,劈开重重水雾,直朝我渺小的身躯劈盖而下!
死亡阴影笼罩着我此刻的心,退无可退,唯一的破局在哪里?在力量悬殊面前,一切的手段只是无力的垂死挣扎。
“啊!既然天要亡我,也要斗它一斗!纵然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不愿苟活残生寄人刀下作他人孤魂野鬼!”
心神空灵,我必须做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境界,凝聚出此生最强的一击!手中骨刀虽不是昔日血剑,但我依然是我!母亲说,世间万物皆“有无如一,一生二,二生三……直到化九归一”。
我虽然修为不及蛊雕,但是,无数轮回之境积累的经验与道行,其悟性之高绝非闲人可比!当年羿能斩杀此凶,就证明它有弱点,只要能挖出弱点,击出最强一刀,或许能有胜算的机会。
心神一念,骨刀对着散落四周的无数奢比尸一震,随着一道嗡鸣声起,众多奢比尸化作一团团血气纷纷倒卷,在一排排的箭雨窜窜h中涌入骨刀,我刀合一,展开九月离魂第一剑式——
以身化作流星,以刀化作沧月残变,以意驭魄,实而化虚,虚而化实,如流星无痕,如残月虚实!
那一排排箭雨,在展开扑朔迷离的身法中,纷纷落入虚空中,我的身形犹如风中飘零的羽毛缠绕在那道恐怖雷电上,纵然蛊雕劈落一道又一道的雷电,我唯独做的就是融合这十八层深渊所有被吞噬的凶灵半身蕴含的天赋异禀,那唯一的天赋就是——速度!
三十几类凶灵的共同点就是擅长速度,有的善于飞跑,有的善于变化,有的善于再生,这些凶灵的天赋如同“流星残月”的精髓,如果融会通,就可以发挥出剑道的最高境界。
接下来的交缠苦斗中,我逐渐化神入境,面对蛊雕恐怖的雷电攻势,除了遂心应手的躲避外,还时不时破开防线伤到了它。直到后来,我又冲入海中,化身刀锋尽情收割那一条条鲜活而诱人的妖鲛。
如此以战养战,我的魄体不但没有变弱反而越发的强大,海中妖鲛千万条,个个修为不弱,那斩杀后化作的灵融合在我的神识魄体中,感觉如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淋漓尽致的发挥着身法,最终经历无数次的刺杀,终于探出蛊雕的弱点。
它全身几乎刀枪不入,善于攻防,口吐雷电,四肢魔爪踏空飞度间,行云布阵,变幻莫测,加上双翅羽毛犹如刀剑变化,简直完美无缺。
而它的犄角,无坚不摧,当中蕴含雷电本源,生生不息,可谓最强兵器。只可惜,也是它最大的弱点也是这犄角。每每我攻击它身上的任何方位,不躲反进,毫无畏惧。而攻击犄角时,发现它谨慎细微,会施展蛊术的同时,拿出看家的本领舍命一博。
终于肯定,它的犄角处就是弱点,也是它最恐怖的存在。接下来,我不断的攻击它的犄角,每一次攻击都深受不同程度的肉体创伤,直到有一次刺中那个“巫”字,它居然露出恐畏的神情。
这一击,换来我一记重伤,若不是它展露忌惮的片刻犹豫,后果不堪设想。接下来,我更加小心翼翼,而它也同样是,不再轻易露出犄角部位,也不再轻易施展蛊术和雷电术,凭着自己强悍的身驱与我绞杀一起。
如此一来,你追我赶,仿佛拉锯战胶粘着,谁也没拿谁怎样。
时光荏苒,这样没完没了的交战仿佛过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直到有一天,我感觉到杀死海中凶灵也无法增大修为时,也渐渐发现这一层深渊有了一丝不同的变化。
灰败的地面开始慢慢沦陷,山峰萧然崩塌,大海慢慢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之前无处不在的妖鲛凭空消失了。虚空不再有风吹过,海水不再湛蓝发光,浪涛不再澎湃,仿佛这个天地化作了一片虚无之地,只有无尽的荒凉与死寂。
日复一日,终于,蛊雕失去往日神勇无敌的风采,它身上的伤痕不再快速愈合,翅膀上如刀剑坚韧而锋利的羽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开始一根根脱落,甚至枯萎。
而我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修为慢慢降退,生机也慢慢消失,我原本乌黑的头发化作了一头苍发,身体衰老,形如枯木,记忆也慢慢的衰退,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生命将要羽化飞升。
直到这一天,大地终于完全沦陷消失,幻化一片漆黑的夜空。我漂浮在海面上,仰望着黑暗尽头,感觉眼中这片倒换的天地,一切那么绝望,一切仿若虚无。
我和蛊雕早已忘记自己是谁了,只记得彼此很熟悉,每天,我们都交谈着,如两叶浮萍漂泊在这茫茫无际的死海上,毫无意义的荡漾着。我们彼此照顾,也曾质问自己,来自何方,往哪归去?直到最后,我们不再对这个问题有任何兴趣。
今天,我们来到了一处海域,蛊雕已经不会飞翔了,而我也彻底化作了一位平凡的枯木老人,坐在蛊雕背上,望着这灰沉沉的天地,朝着前方游去,突然,传来蛊雕兴奋的情趣,它低沉而沙哑的哭叫声传得远远的,它虽然不讲人话,但它的每一道哭声我都仿佛理解,就像我所说出的话一样,它也知晓其中含义。
它全身羽毛尽褪,裸露的皮肤如枯木粗糙,往日峥嵘的面目化作了今日衰落的废墟,唯独它那根巨大的犄角,其上铭刻的怪字依然散发着异样的光彩,竟隐隐约约的蠕动着,如同另外一个生命。
而此刻的字居然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在蛊雕兴奋的朝前方阴沉的海面中游去时越发的明亮。终于,前面渐渐地有了蓝光,随着靠近,蓝光越发的明亮,直到我们看见一张巨大的人脸从无边的海面上冒出。
这张面孔巨大无比,仿若一座大山,从湛蓝的海面上立起,样貌威武,不怒自威,双目紧闭,鼻阔口方。一双大耳下垂挂着两条金色的蟒蛇,正“滋滋”声的吐着猩红的舌信子,只可惜,双目一样紧闭着,仿佛休眠状态。
蛊雕两眼绽放神采的光芒,朝着那张面孔凄厉的啼哭着,模样逐渐癫狂起来。终于,它转面朝我啼哭,双目坚定,神光清澈,张开双翅朝头顶犄角猛拍那个散发绿光的怪字。
“你是要我挖出这个字吗?”我浑浑噩噩的问道。
蛊雕点头,可我内心极其恐慌,说:“若刮掉字,你将会死去,而我从此就无依无靠了,你可想清楚。”
蛊雕弯钩般的巨咀传来凄厉的婴儿啼哭声,那声音透着深深地诀别之意,仿佛告诉我,若不照办,你我也会很快死去。
我内心苦涩,却不可置否,在沉默中双手提起早已失去光彩的骨刀,站起身子靠近那根巨大的犄角,朝着那个古怪的字削去,霍然间,异变突生!
原本隐隐散发绿光的怪字刹那化作一个漩涡,疯狂旋转着,直到令人目眩神迷,渐渐化作一道巨大的空门,其中形成一股恐怖的吸力,一下子把我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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