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纪逢成了杜思秋的男朋友,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除了彼此挺有好感外,当然也不乏杨立和唐宥杜萱的撮合,这几个媒人婆有事没事就约杜思秋和纪逢一起出来玩,说是大家一起玩,其实总是找准机会让他们独处,久而久之,还真的成就了一段良缘。
其实能找到像纪逢这么一个男朋友,杜思秋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听杨立说,纪逢以前只谈过一次恋爱,而且他和她那个前女友是交往了四年多才分手的,中间单身了很久才又开始了第二段恋情,可见这个男人用情是比较专一的。
当然,杜思秋没有去八卦他的上一段恋情是为了什么而分手,就像纪逢也不曾追问她有过几个前男友一样。她想,过去了的,追究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一起往前看。
小杨姐也很替杜思秋开心,只是有一次两人一起出去吃夜宵的时候,小杨姐不无遗憾地表示,原本还打算撮合杜思秋和她弟弟杨立的呢,只怪杨立没这福气。
杜思秋嘴里喝着一口滚烫的乌龙茶,差点全都喷出来,她笑了笑:“小杨姐你还看不出来么,杨立把我当成姐姐,怎么做得了情侣呢。”
“嗨,你还真别说,我这弟弟啊。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他了,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头漂泊,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反正感情就是迟迟不肯找个归宿。“
“感情这事也急不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杜思秋安慰道。
但她心里其实阴白,自从那个叫陈牧的女孩结婚以后,这么久了,都不见杨立和哪个年轻女孩子真正来往过。
月中,杨立和纪逢合作的新书出版了,他们受邀在市里一个购书中心举办新书签售会,杜思秋吵着说要跟着去看热闹。这部新作品并不是以爱情题材为主线,但基本上都是纪实文,励志温暖又带点儿小清新,小姑娘们特别爱读。
出发前,杨立调侃道:“你来做什么,看你自家男朋友被人摸来摸去的,不是自找难受么!”
“呸,我说你这人这么腹黑,怎的整天写纯情文字呢,不要太会装哦。”
“我实话实说啊,纪逢你来评评理!”杨立那小子又开始扮无辜了。
“评你个头!我们先走了,车不够位,你自己打车。”纪逢给他一个漂亮的反击,自己牵着杜思秋先走了。
留下杨立在后面哀嚎着追出来:“别啊,等等我!”
杜思秋又笑着回敬道:“哎哟哟,就你这屌丝样,还偶像呢。”
签售时间还未开始,对面已经排起了长龙,清一色全是年轻的小姑娘。杜思秋一见这情况,立刻知道自己来错了,这么多人,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她起身坐到杨立和纪逢的助手身后,自己躲在不起眼的角落,漫不经心地看他们这本新书。
她粗略浏览一下目录表,里面有不少都是纪逢和杨立年少时期的一些有趣经历,以及他们成为作家的过程。其中有一章的开头语引起了杜思秋的注意,是杨立写的,内容是这样的:“在感情世界里受过严重伤害的人,大概很难再相信任何温暖,但你知道,感情的事是不管你相不相信,该来的,还是会来。”
她没去看接下来讲的是什么故事,她大致可以猜得出来,当然是和陈牧有关的。杜思秋没往下看,她反复推敲这段话,只是突然想起某年某月某日某个寒冷的冬夜,汤面小摊的锅炉上冒着温暖的白烟,何又冬穿着一件薄衫冒着刺骨的寒冷下车去排队给她买滚烫的牛腩汤粉,回来的时候被冻得牙齿直打颤,却还是仔细地用报纸帮她把牛腩汤粉一层一层包得严严实实的,就怕她回家以后汤粉会变冷。她那时就想,这个男人对我太好了。所以她多管闲事地问他,其实以他的条件,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呢?他的回答令她至今印象深刻,他说:“这年头,爱情都冬眠了。”
那时候,何又冬对爱情的看法和她的是一样的,对爱情充满了怀疑与不屑一顾。现在杨立说的却是:在某些人眼里,爱情是冬眠了,但你不可否认,它是一直存在的。
她发短信给小杨姐:“小杨姐,不用担心杨立的感情事了,我猜啊,他马上会名草有主了。”
果然,不久之后,杨立带了一个女孩到杜思秋家来吃饭。杨立为她们俩各自做介绍,杜思秋知道了这个女孩叫莫佳,很邻家女孩的一个名字。莫佳看起来很有教养,一见面便主动先和她打招呼,淡淡微笑的样子颇有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风范。杜思秋打量了她一下,忍不住悄悄拿她和陈牧做比较,要说外貌方面,当然两人都是美女,而且几乎不相上下,不过性格和气质方面倒是截然不同的,杜思秋对陈牧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她清爽的马尾辫和阴朗的笑容上,她像阴媚的阳光,而莫佳给她的第一感觉,则像是淡雅的小花,柔美而不乏清新。
说是上杜思秋家来做客吃饭,实际上菜都是莫佳做的。杜思秋那点厨艺自己平时凑合着吃还可以,在别人面前还真是不敢献丑,莫佳倒也一改羞涩的作风,拍拍胸口说:“那么由我来吧,别客气。”
杜思秋暗暗给杨立竖大拇指,挤眉弄眼道:“你小子眼光不赖哦。”
杨立甚为得意,头也不抬地说:“你以为让你请客还真让你去下厨?你愿意我可还不敢呢。”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自从来了台湾,杨立的毒舌功夫越来越见长了,整天嘲讽她。杜思秋也懒得和他计较了,有时候有词就回敬他几句,想不到词就骂。回头想想,还真是多亏了他,那段难过的日子才总算熬了过去。“哎对了,我说你交了女朋友不先带回家给你姐姐瞧瞧,怎么倒上我这里来了?”
“我姐看过了,她让我过来给你过过眼啊,我能不从吗。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嘿,你这不是犯傻吗,我说了不好难道你会因此分手?女朋友嘛,当然是自己喜欢就行啦,管别人怎么想呢!”
一转眼,杜思秋来台湾三年了。
当初来台湾,杜思秋只是和父母说会过来这边一段时间,没想到一待就待了这么久。如今人也老了几岁,事业也有所成就,收入日益上升,和纪逢也相处融洽,感情稳定。杜思秋的父母都知道杜思秋和纪逢在交往,也来过台湾两次特地来看看他们的未来女婿,两位老人家对纪逢都赞不绝口,相当满意。
私下里,杜思秋的老妈更是打电话过来阴里暗里地表示,希望杜思秋和纪逢早日结婚,好让她早日抱孙子。杜思秋嘴上答应着,心里倒还没做具体的打算,不过她想,这一天总是要到来的吧。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原因呢,她对婚姻并没有什么过于美好的期待…她自嘲道:这算不算是早衰的前奏?
周六晚上,杜思秋应约去了纪逢家做客。今天他刚搬进了新房子,两房一厅,面积不大,但是地段好,环境又极佳,据说花掉了不少钱。纪逢那些东西都是靠搬家公司搬过来的,杜思秋跟着上楼帮他整理东西,才发现他也是个会精打细算过生活的男人,他的东西齐全得很,什么保鲜袋、平底锅、收纳盒、油盐酱醋茶、针线等等多种日常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药箱子里面各类药物也都不缺。
可以说,他的确是个比何又冬好看而又比杨立体贴成熟的男人。杜思秋,你真是上辈子积德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杜思秋从她自己的包包里掏出发圈,把头发绑成一束马尾辫,开始帮他整理。她把针线放进卧室床头柜上的抽屉里,忍不住笑道:“哈,你还会针线活儿。”
“那有什么办法,就算我一个大男人,衣服也有破的时候啊。”纪逢说着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腰,轻声说:“现在好啦,有人帮我咯。”
他是第一次这样从后面抱她,因为离得近,连他讲话的气息都能清楚地感觉得到。杜思秋便觉有些羞涩,脸微微地红起来:“那某人可要失望啦,说不定我还指望你给我缝缝补补呢。”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嫁我。”他的声音还是很轻,但她就算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得出她脸上那温暖的笑意。
但她还是愣了一下。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犹豫。
在纪逢家里吃完晚饭,纪逢开车送她回来。她不知道他今晚的话算不算是一种暗示,暗示她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向她求婚,虽然她装傻用玩笑话搪塞过去了,但他并不介意,还是对她照顾得十分周到,等她进了小区大门,他才走。
当她穿过小区喷水池,经过地下停车库出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辆银灰色的小车正开着车灯在往后倒车,她原本只是不经意一瞥,却蓦然望见一张模糊却熟悉的面孔,那人,像极了何又冬!她的心突然像是漏跳了一拍。当然,也望见了,在他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面孔同样模糊不清的女子。
她使劲儿揉揉双眼,往前走了两步,银灰色小车已经慢慢往后面倒过去,绕过拐角处时车灯微微闪烁了一下,杜思秋敏感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她迅速地掉头就跑,离开那个昏暗的角落。
其实不光是觉得丢脸,何又冬在大陆欠下巨债,恐怕至今还难以还清,身心俱疲,还有何雅致跑到台湾来呢。更关键的是,退一万步来讲,她怕假如她等在原地,等到的人果真是何又冬,那她如何有勇气去面对他?
回到自己家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直至今天,这个错觉让她再次意识到自己对于何又冬的思念,原来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流逝一丝一毫。或者可以说,是那令人难安的愧疚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让她对他从未有过忘怀。
只要一想起他,她便无可救药地憎恶她自己,那个彷徨的、懦弱的、习惯于逃跑的自己。
楼下传来一阵红铁大门关上的声音,原来已经过了深夜一点钟了。她回过神来,顺手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矿泉水往肚子里灌,咕咚咕咚两下子就喝掉了半瓶。她需要一个能够发泄的方式,但是半夜狂喝冰水显然是最愚蠢的选择,尤其是对于一个长期养成只喝温水的人来说。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思秋便被肚子的疼痛感唤醒,一趟趟地起来上厕所,拉得面青唇白,双腿发软。无奈之下,只能向小杨姐请了半天假,自己打车去医院拿药。
杜思秋在医院排队排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等医生开药方倒是神速,那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医生观察一会儿她的神色,问她几句病的来由,钢笔在白纸上鬼画符似的刷刷刷画出几个她看不懂的字来,前后不过两分多钟,全部搞定。杜思秋目瞪口呆起来,难怪以前常听人吐槽呢:看病就是这样,排队5个小时,见着医生用不着5分钟!
好在钱花了,药吃下去以后,肚子也舒服多了。她从医院出来,立刻马不停蹄地赶着回去上班,那丰厚的全勤奖她还是非常在乎的。她在马路边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一辆能停下来的出租车,自己忙跑上前去。走近了才发现车里面已经有人,白高兴一场了,她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却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秋秋,过来呀,是我!“
她听到是纪逢的声音,有些欣喜和意外,一回头却率先望见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没错,原来昨晚她没看错,那的的确确,就是何又冬。她的脸瞬间一片惨白,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忘记去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恍惚听到纪逢在催她过去,她便木木地过去了。
一过去,纪逢便把何又冬介绍给她,说这是此次与他合作新剧的阳开影视公司的何总。因为是在外头碰巧遇到,便打算一同打车去吃饭。何又冬礼貌地冲她点点头,他的表情在旁人看来,甚至是在杜思秋看来,都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并且感受不到他一丁点的憎恨或冷漠,只有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客套,仿佛大家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杜思秋从未期待能得到他的原谅,见他如此待她,至少比预期的要好很多,她也便假装不认识他,沉默地向他点头算作打招呼。
纪逢并未觉察出异样,只是关切地问:“你来医院做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思秋摆摆手道:“没事儿,就是有点拉肚子,不碍事的。”
“还嘴硬,看你嘴唇白成什么样了。你要去哪,快先上车吧。”
“我要回公司,跟你们不同路的。”杜思秋死也不肯和他们同车,万般推脱。
说了好一会儿,纪逢还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只能爽了何又冬的约陪杜思秋一起回家。他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公司,硬要她回家去休息,于是帮她又请了半天假。。
何又冬并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坐着出租车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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