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殓官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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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示第一步？万一这老先生看了第一步，不给钱了，自己拿回家破解了怎么办？我很谨慎，从小穷困环境长大，养成了他谨慎的性格。
    “别想太多了，我玉通天在潘家园开了一家店，叫玉石斋，我要看了你的第一步，觉得你不值十万块钱但我偷偷破解的话，你去我店里头闹，我一句怨言都没有。”
    “那成。”我劈手夺过了玉通天手里的小木匣。
    他的手，顶在了小木匣的盖子的一个角落处，手指轻轻往里面顶。他用的力气不是用死力，而是忽左忽右的摆弄。
    这种打开小木匣的方式，是他的“凤凰眼”瞧出了木楔的位置和大小后，琢磨出的一种开木匣子的方式。
    “机关盒？破机关的手法？”玉通天见识还是有点广的，他立马让我停止开木匣子，反手拉开了车门，对我伸手让道：“小哥，请！”
    我估摸着玉通天是觉得他的手法值十万，所以才让他上去的，他上了沃尔沃的副驾驶，接着玉通天也上了主驾驶位置，从中华烟盒里拍出一根烟，恭恭敬敬的递给我：“刚才老汉眼拙了，没成想小哥你是摸金派的人？”
    “恩！”我不知道摸金派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反正就承认了，你说是，那就是。
    接着，玉通天又说：“我听说摸金派的人，手指可破天下任何机关，干的是地下倒斗的买卖，对古玩的眼力那也是特别深厚，今天瞧见你，名不虚传。”
    我压根不知道玉通天说的是什么，他就麻木的承认，继续破着机关盒子。
    经历了十来分钟，小木匣的盖子总算被顶开了。
    噗咚。
    盒盖子摁了进去，又被我很轻松的掏了出来。
    他将打开了盖的小木匣轻轻一磕，婚戒大小的木头盒子给磕出来了。
    “哎哟喂。”玉通天眼尖，瞧到倒出来的木盒子，他当时就瞧出这是极老极老的货：“小哥，十万块钱，我掏了，你可真神，这是好玩意儿。”
    他边拿过那婚戒木头盒子，边说：“这物件，瞧包浆，那是上了年纪了，再瞧瞧这盒子上神神鬼鬼的图案，我感觉这是南北朝的东西，那个时代的人崇尚鬼神，而且是很凶恶的鬼神，在这红色的喜庆盒子上面画着凶神图案，也就那个时代的人办得出来。啧啧，小哥你这真厉害，没你的话，我这回真得打眼。”说着，他就打开了盒盖。
    一旁的我有点吃惊，这老先生眼力真是不错，他那个角度，绝对瞧不见腰封上“崔暹死鉴，直谢曾经王恩”的字，却竟然只瞧个几眼就瞧个**不离十，他心里正默默夸奖着玉通天呢。
    结果玉通天突然一声惨叫，盒子也撒手扔开，盒子带着里面的东西掉在了车厢地板上：“我操！这是他妈什么东西，吓死老子了。”
    玉通天被盒子里的物事吓得够惨的，直接拉开车门，往外跳，跳到车外，拍着胸脯，一脸冷汗。
    我不知道玉通天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吓得直接逃走，他低了低头，瞧见盒子里的东西，被红衫木盒子盖住了一大半。
    他只能瞧见露了一点点边，像是玻璃一样的东西，清明透亮。
    “这是啥？”我弯腰去捡，他暗自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可是，在他掀掉红衫木盒子的时候，还是吓了好大一条。
    木盒子掀开，下面竟然是一只人的眼睛。
    “艾玛！吓死爹了，吓死爹了。”我扔掉了木头盒子，捂着胸口，吓得可够呛。
    “吓唬人吧？”这个时候，玉通天探了个头进来，问。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那是人吓人。
    我尖叫一声，捂住心脏，差点晕过去：“哎哟，哎哟，你吓死我了。”
    “吓死你，你还吓死我了呢。”玉通天已经缓过神来，不太害怕了，他捡起了那个玻璃一样的东西，手里掂了掂：“这世道，我见过有蚊子琥珀，见过有蟑螂琥珀，但我老汉瞧了一辈子的古玩，也没瞧到人眼琥珀。”
    听说是琥珀，我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他以前书上看到过琥珀的介绍。
    琥珀咋回事呢？就是松树分泌的松香包裹住了一些昆虫，松香透明，人可以直接看见里面夹杂着一只昆虫，这号称是大自然界的标本。
    不过这枚琥珀里面，夹着一枚人眼睛是咋回事？
    瞧琥珀里的人眼，眼白特别丰富，眼球只剩下半个，看上去挺瘆人的。
    “啧，好东西是好东西，但这未免也太吓唬人了吧？”玉通天小心翼翼的给琥珀吹灰，幸亏他的车垫了地毯，这琥珀没什么损伤，要不然，哪里磕着碰着了，他得心疼好一阵子。
    我没听玉通天说话，他在思考着为什么人眼会在琥珀里面，而红衫木盒子的腰封上，刻着“崔暹死鉴，直谢曾经王恩。”
    这眼珠子，又和“王恩”扯得上什么关系呢？
    我的脑子里拼接着这些信息碎片，他对于逻辑推导很在行，并且，心理学本来就是一门逻辑学问，非常看重逻辑思维的培养。
    一阵信息拼接后，我拍着大腿：“哎哟！我知道了，我彻底知道了，老先生，这琥珀人眼，价值非常大，涉及到一段历史？”
    “什么历史？”玉通天问。
    “关于南北朝时候的历史。”我指着红衫木盒子的背面字迹，说道：“你瞧这句话，这琥珀人眼，八成是崔暹的眼睛。”
    “崔暹这个家伙是谁？”玉通天当即就问，他对历史人物了解不太丰富，何况南北朝这个冷门朝代的历史，那更闹不明白。
    我挠了挠头，讲出了他根据这枚眼球和那排字，猜测出了当时的一段历史。
    原来，崔暹这个人，很有才华，深受北齐神武帝高欢的宠爱，高欢死了之后，太子高澄继位，对崔暹这个人依然很好。
    一直到高澄死去，高澄的弟弟高洋，就是那个有名的残暴君王上任。
    高洋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残暴，没事就喜欢带着一把刀到处耀武扬威，他特别爱喝酒，一喝酒，就要砍下不少人的脑袋，一时间，庙堂和民间都是哀鸿遍野。
    崔暹是良臣，他暮年时期得了一场大病，知道时候无多，剜下了自己一只眼睛，用松香封存，想要靠这一只眼珠进谏高洋。
    但他本来病重，身体弱，再挖去一只眼睛，支持不住，暴毙身亡。
    “哦？你小子懂得挺多的。”玉通天发现我有点博闻强记，这木匣子里开出一只眼睛，直接就说出这段冷门历史，这文化底蕴，有点深厚。
    实际上，我如果不是因为“凤凰眼”预先知道了里面那排字“崔暹死鉴，直谢曾经王恩”，事先查了查，他也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玉通天觉得这事还有几个疑点，问：“你说这冒死进谏就进谏吧，何苦挖一只眼睛呢？”
    我笑了笑，说：“你知道伍子胥‘挖眼悬门’的事情吧？我感觉这崔暹的想法和伍子胥相似。”
    玉通天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这次是彻底被我折服了，这肚子里得有多少墨水，才能随随便便扯一段历史来啊。
    他竖起大拇指：“牛，小伙子你真牛，我很佩服你，可我还是要质疑你，直谢曾经王恩是什么意思？”
    木盒子上写着“崔暹死鉴，直谢曾经王恩”，玉通天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猜想高洋既然是一代昏君，怎么又对崔暹有恩呢？
    我勾了勾手指：“光说有点累，给根烟抽。”他现在俨然是一幅老师做派。
    玉通天忙不迭的塞给了我一根烟。
    我点着烟，喷了一口云雾后，说道：“这事其实还真有，高洋刚刚登基的时候，其实是有抱负的，当时贵臣高隆因为私怨想害崔暹，高洋否决了高隆的提议，这一次，救了崔暹，算是‘曾经王恩’。”
    “哦！那这个崔暹还是个讲道义的人嘛！”玉通天点了点头。
    我却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崔暹一死，他老婆就被人给砍死了。”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玉通天问道。
    “那崔暹一死，高洋去了崔家，问崔暹老婆李氏--你想念你的老公吗？李氏说想念，高洋挥刀砍掉了李氏的头--既然想念，那就去阴间看看他吧。”我说完，玉通天啐了一口：“呸！就这种昏君，国灭了活该。”
    “老先生，你别义愤填膺了，我说也说了，东西也给你弄到手了，这账，是不是该结了？”我问道。
    “结账，必须结账。”玉通天掏出了手机：“你有网上银行吧？支付宝有没有。”
    “有支付宝。”
    “给我账号，我给你转十二万。”玉通天很大气的多加了两万。
    “怎么多两万？”
    “交个朋友嘛！你这么有底蕴的朋友，我不交对不起我自己。”玉通天给我转完钱后，又说：“小哥，我叫玉通天，你喊我老玉就好了。”
    “唉！不成规矩，还是叫你玉老吧。”我受到支付短信后，检查无误后，下了车：“玉老，我叫我，以后有需要鉴定的活计，交给我就行了。”
    “成！朋友嘛！哈哈。”玉通天还想留我吃顿饭的，但他现在着急给琥珀人眼找个位置存放着，所以没留。
    ……
    我跟玉通天告别后，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潘家园逛了逛。
    他逛市场的时候，感觉脚都是软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脚不得劲。
    “阴善呢？怎么还不来？”我想着，毕竟我来这儿，主要问题，还是阴善跟我约战了。
    所以我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