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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安城内外数场激战,也有不少出人意料的场面。
沈尽忠的十万铁甲军,对阵长安布防的十万铁面军,在庸不易领兵来支援时,就已然锁定了胜局,然而铁面军的主帅当真是负隅顽抗,即便到最后,麾下兵士阵亡无数,锁定败局,主帅仍命令将士们继续冲杀,导致前赴后继的战况异常惨烈,许多人注定是白白牺牲。
直到晏公策马赶来,于制高点以虎符号令铁面军立刻停止战斗,铁面主帅一看虎符落到与太子关系最为密切的晏公手中,居然不服虎符军令,继续负隅顽抗,而他手下的兵卒却在犹豫了,主帅的军令比起虎符令下,当然是后者更具分量。
于是,激斗中的双方,动作皆是一缓。
趁着铁面军中众将士犹豫不决之时,庸不易果断下令:击杀铁面主帅!沈尽忠单骑冲入铁面军阵列,以无比骁悍勇猛之姿,于万军之中取主帅首级,一戟挥去,将铁面主帅挑落马背,戟上半月刀刃划出半弧,切瓜似的将此人首级削落,戟尖一捅,又一挑,铁面主帅的首级被挑挂在了戟上。
“还有何人,敢抗旨不尊,拂逆虎符令?”
沈尽忠一声大喝,振臂而起,将戟上挑挂的主帅首级,高高举起。
场上登时响起兵刃落地声,铁面军余下的将士,纷纷丢下手中兵器,照着晏公手持虎符令的方向,默然跪下。
铁甲军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呐喊声:“胜了、胜了!太子殿下万岁!”
北郊十里铺,一片欢腾的氛围,却未感染到西郊那边,苗启三、周义山等几位前任方镇节度使所率的兵力,以势不可挡的气魄,合围了还在西郊那条官道上大摆乌龙的京师防卫营的那拨人,这一仗打得是毫无悬念,防卫营的兵士在嗷嗷乱窜中,很快败下阵来,那位昭武校尉没那么硬的骨气,竟是第一个跪下求饶的,身旁还有那个倒霉蛋,求爷爷告奶奶的干嚎着:“好汉饶命!误会!一定又有什么误会!哎哟喂,今儿是什么日子?我、我这是招的什么霉运?我投降还不行吗?别打、别打……哎哟!”
这一批人就在发蒙的状态中,被打得狼狈不堪,纷纷跪地抱头,痛哭流涕地讨饶投降。
苗启三等人就像是砸了一块豆腐,剩下一地豆腐渣,连半点成就感都没有,看那场面也是啼笑皆非:这倒好,省了晏公再跑到这头来虎符传令,防卫营的这帮饭桶,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下来了。
恰好也等到北郊十里铺那边,发射了一枚“神火飞鸦”,半空中炸开的烟火,传递来一个讯号,苗启三等人片刻也不耽搁,立马调转队伍,与庸不易会合后,直奔赤江乌淮。
比他们还要先到乌淮北岸的,正是铁甲军,然而此刻,领兵的人不再是沈尽忠,而是铁面军真正的主帅——王冕!
王冕已然潜回长安,在宫城敲响国丧钟声时,他亲自率领的一小撮人马是由宫城而入,在鞫容等人的接应下,畅通无阻地过武德门,沿夹城复道,直达围猎禁苑。深入禁苑腹地,往北行,抵达乌淮北岸,铁甲军随后赶来与他会合。
王冕亲帅的铁甲军,在赤江乌淮北岸列出一字长蛇阵,兵士手持矛与盾,严阵以待。
庸不易与苗启三等人赶到后,在一字长蛇阵后方增援兵力。
黑压压的铠甲阵势,一眼望不到尽头,乌淮北岸列兵布阵、严阵以待的场面,蔚为壮观,气势更是惊人,就连江边刮起的风中,都有一股萧杀之气!
在羿天击杀暴君,宫城内外乃至整个京畿重地,都已然被太子亲兵掌控,权柄易主的明朗局势下,连灵山天机观的天机弟子们都从鬼门关捡回了命,不必再被圣旨逼迫着开血阵自焚,所有危机似乎都已解除,然而——
庸不易、王冕等人仍出动了如此大的阵仗,在赤江乌淮如临大敌一般,丝毫不敢大意。
他们在等。
等一个人的出现,而那个人的身后,也有着数万兵力、以及训练有素的一批死士、刺客。
那个人,就是李炽。
从驭刺的首级被送进宫来,李炽的坐山观虎斗之计,自是不愿落空的,他料定了匡宗在看到驭刺口吐“鸣冤状”后,会有怎样的反应:震怒,杀气冲天,雷厉风行地铲除东宫势力。
就连匡宗会采取怎样的手段,李炽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毕竟暴君最不擅长的,就是工于心计,得知真相后,就会找鞫容兴师问罪,而后大开杀戒,一贯的武霸王做派。
倘若暴君能工于心计,按捺住性子,不急不躁,哪怕知道了真相,也能不动声色,静候良机,并筹谋设置陷阱,以十拿九稳的举措,再将东宫势力一网打尽,那么,李炽就只能继续躲在隐蔽的角落里,看着暴君完胜,再也抓不住一丝机会。
但是暴君那暴躁嗜杀的性子,终归没有让李炽失望,把真相摆到暴君面前,煽风点火之后坐山观虎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等到暴君与太子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之时,他趁火打劫,坐收渔翁之利!
李炽这个局设得妙啊,不愧为阴险狡诈的博弈高手,只可惜,他仍是低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被他豢养为刺客的人,——当年的那个狼孩,那个羿氏遗孤!
羿天与李炽,曾经交手过,看似未分出输赢,就连真正的万魔村被毁,李炽也能全身而退,甚至在识破“丁小郎”的身份后,还故意放纵他回长安去,李炽自认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却忽略了一点——当年的狼孩,在他与无名氏那里学得的,可不仅仅是刺客一击必杀的绝命杀招,还有他的狡诈!
是的,狡诈!尽管羿天极少用到,但是不等于他不会,当年鞫容都险些上当,就是吃亏在此。
当年的狼孩就懂得伪装,使诈,更何况如今以羿天的智谋,想要骗骗李炽,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当李炽想方设法让暴君得知真相,并且从驭刺首级被送入宫城的那一天算起,估摸出暴君几时会与东宫留守在长安的那一部分势力正面起冲突,几时大开杀戒致使长安宫城出乱象,而太子那一方援兵又会在几时赶回长安……如此精打细算的,算计出自己该掐在哪个节骨眼上,领兵来长安坐收渔翁之利……
当他自认掐准了时机,并开始行动时,结果却是晚了一步!
他没有料到太子的人马会提早离开陆州且绕道而行,更没有料到关外犬戎竟然也成了太子的助力帮着打幌子,没有料到太子亲兵来的如此之快,进入长安又是如此顺利,几乎没有遭遇任何阻力,在宫城密道被堵死后,他们竟然还有一条密道可直达帝都。
李炽漏算的这种种,最终导致他领兵来时,宫城的国丧钟声都敲过了,再没有两虎相斗两败俱伤的大好局面在等着他,长安帝都已然在太子亲兵的掌控当中!
李炽没能料到对手的全盘布局,羿天却料到李炽极有可能会走哪一步棋,——李炽的兵力,不外乎赵野所剩的那些人马、以及驭刺麾下所剩的叛军残部,即便预估他还有数万兵力,但在实际场面中,都有可能达不到这个数,既不足以正面抗衡暴君在长安布防的铁面主力军,亦不足以与太子亲兵抗衡,如此一来,李炽心中会有何打算,就不难猜测了。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
羿天早就防着他来走这一步棋,也早就告知庸不易等人,在攻入帝都之时,尽快通知王冕与铁甲军,做好防范。
“咦,他们还当真从这个方向来,还真被殿下料准了!”
等在乌淮北岸的太子亲兵,果真等到了李炽的人马,当周义山等人看到李炽居然也效仿当年的燮王,从赤江乌淮而来,欲直捣黄龙,领兵由后方杀向宫城,不由得对太子能料事如神,心生佩服。
“来了,那就杀吧!”庸不易抓挠腮帮子,“嗯哼”一笑。
“杀——!!”王冕的铁甲军率先发动攻势,列阵在北岸的兵士矛与盾挥舞着,忙碌不堪,从江水武装泅渡、欲来偷袭宫城的那些叛军,游到北岸,刚从水里冒出个头来,岸上矛头一杆杆地捅过来,杀得他们措手不及,哎呀哎呀的纷纷中招,折腾着水花,或是脑门子中矛沉下去,或是狼狈不堪地划水逃命。
李炽当真是效仿了燮王当年举兵攻打长安、直捣黄龙的突袭路线——兵分两路,一路从江中泅渡,另一路从险峰峭壁滑索而下,均可直达乌淮北岸,再由北岸穿行围猎禁苑,冲向武德门,即可杀入宫城腹地!
但是,他的人马来晚了,刚一来就被早早等候在乌淮北岸的太子亲兵杀了个措手不及,江水里闹腾得格外狼狈的场面,在险峰峭壁滑索而下的另一路叛军那里也同样精彩上演,箭雨漫天撒去,峭壁上滑索的人一个接一个中箭直坠,惨叫声不绝于耳,导致最后,江水泅渡的那一拨人连头也不敢冒出来,划水落荒而逃,而险峰上滑索的那些人,跟猴子似的吊挂在峭壁,鬼吼鬼叫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慌乱了一阵,终于是拼命往回爬,不敢再滑索下来了。
就连李炽本人,在险峰之巅稍稍探出个头,一看乌淮北岸那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人马,那阵仗、那气势,简直是吓死个人嘞!兵力上如此悬殊的差距,这一仗还怎么打,人家是张开了网只等着你来自投罗网呢!
“撤!快撤!”竹篮打水一场空,李炽气了个半死,却也无可奈何,又一次发挥他的强项——缩起头来当乌龟。
这帮人来得快,逃得也快,江水里头没了冒泡的,水面恢复平静,铁甲军毕竟不擅长水战,下到水里追击这事儿就免了,山峰峭壁那头的更绝,居然连同伴都不顾,直接斩断滑索,让猴似的串挂在滑索上的那些人都无可幸免地坠下去,其他人,包括李炽,都溜得贼快。
“……卑鄙!狡诈!”滑索都断了,那还怎么追击?庸不易瞠乎其后,对李炽这个人,除了摇头咋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炽逃了。
天色破晓后,赤江乌淮北岸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宫中一切尘埃落定,唯独鞫容心中不安,总觉着李炽这一溜,凭这人的心性手段,不知还会在背地里玩出什么阴招来,后患无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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