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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驻扎扬州之时,另一个让朱棣,朱权不约而同头疼的消息到来,历城候盛庸率领麾下大军赶到了京师应天在长江以北的门户,浦子口,**一带。
朱棣深知在建文皇帝朱允的勤王旨意下,各地赶来的朝廷军队只会越来越多,当即统领大军朝前推进。他立意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溃盛庸所部,尽快横渡长江天堑,兵临京师城下。
与此同时,南军统帅,平燕将军盛庸闻得燕军大举而来,心情也绝不轻松。在他设想中,朱棣势必扫清外围,拿下扬州,高邮两座重镇后方才渡江。此两城纵然难敌势大的的燕军,凭城坚守半月当非难事,自己得到足够粮草辎重,借助长江水师之助和朱棣在江边决战,或许就能一举将看似气势汹汹,实则也毫无退路的燕军一举击溃。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扬州,高邮接连不战而降,反贼朱棣来得竟是如此之快,令他颇有些措手不及之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已降旨魏国公徐辉祖自京师应天率五万兵马过江增援,另命长江水师都督陈归历城候盛庸节制,务必将反贼朱棣,朱权牢牢遏制于长江北岸,以待各路勤王兵马合围,钦此。”黄昏时分,一个马不停蹄自京师应天赶过江来的中年宦官在南军大营帅帐中宣旨道。 ”“
盛庸率领一众麾下将校跪地接旨,闻得皇帝陛下在这个紧急关头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心中不禁如释重负。原来昔日平叛大战皆在北方,盛庸虽奉旨统领各路朝廷大军,负责镇守京师应天之前长江天堑的水师却不在此列。念及决战在即,盛庸尚未赶到浦子口之前已然遣人回京,除了上折请罪之外,更为要紧的却是请皇帝陛下自京师应天抽调兵马过江增援。若是今夜旨意不到军中的话,他已然决定大军明日借助水师之力渡江而过,在南岸凭借长江天险将大部皆为北方人的燕军牢牢阻遏于长江北岸,方为万全之策。
燕军自兵不血刃拿下扬州后,军心大振,朱棣趁着兵锋正锐的士气和南军在浦子口,**一带激战两日,双方互有伤亡下可谓旗鼓相当。
五万来自应天的大军在魏国公徐辉祖的统领下尚未来到长江南岸,便即被快马加鞭赶来的宣旨特使召回。徐辉祖心知肚明,皇帝陛下因自己的姐姐嫁于反贼朱权之故心中难免猜忌,心中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公然抗旨,徒呼奈何下只得率军怏怏折返。
浩瀚的江面上,数百艘大小不一,悬挂长江水师军旗的战船趁着风向,浩浩荡荡的朝着北岸而去。
一个年约四十许间,身材高壮,颔下虬髯的大将手按剑柄,矗立战船船头,遥望宽阔无垠的江面上滚滚白lang,心中也是七上八下,难以决断。正是负责统领朝廷水师,在南岸空待两日,却见不到援军到来的都督陈。
眼见南岸山丘映入眼帘,陈终于下定了决心,当即命坐船升起旗号,命江面上的一众大小战船泊岸,悄然下令手下心腹亲兵携带自己的书信悄悄前往燕军大营,表明自己愿意率军归顺燕王殿下,追随奉天靖难之意。假若当日护送庆成郡主过江谈和的举动,尚只使得他暗自腹诽朝中腐儒误国,那么魏国公徐辉祖这数万援军半途而返则使得他彻底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个从龙功臣。
是夜,朝廷都指挥平安降敌,援军折返京师,水师在陈的率领下叛降燕王朱棣的消息终于还是在南军大营中不胫而走,无数的将校士卒登时军心大乱。
盛庸独坐帅帐之中,耳中闻得军营中隐约可闻的纷乱吵嚷,忍不住痛心疾首的悲叹道:“朝令夕改,焉能不败?”
第二日,燕军在朱棣号令之下猛攻而来。南军十余万人马后有大江堵路,兼之军心大乱,哗变叛降者不计其数,终于被气势汹汹的燕军一举击溃。历城候盛庸无奈之下只得率领麾下依旧忠于朝廷的兵马败逃而去。
数日之后,收拢溃卒的朱棣率军登上水师战船,朝着南岸横渡而去。
陈的战船之上,朱棣回望身后烟波浩渺的江面上一字排开的战船,劈波斩lang下鼓帆而进的壮阔场面,胸中不禁豪情万丈,侧头对一旁朱权笑道:“老十七,我等久居北方,见惯了千军万马的陆战,这般千帆破lang的景象一生怕也仅此一遭而已。”他昔年虽也曾数次渡江,无奈只得几艘官船相随,远远无法和今日这般千帆竞渡的场面相提并论。
“惜乎我华夏虽有汉时博望侯张骞,定远侯班超远访西域万里之外,却从无一支水师能自海路扬威异域。”一侧观看水师横渡的郑和眼见江面上一艘艘艨艟巨舰横渡的场面,忍不住叹息道。他虽非是汉人,然则昔日洪武皇帝朱元璋在《奉天讨元檄文》中曾言道: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此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口称我华夏。
朱棣念及昔日郑和在北平城外击退南军统帅,曹国公李景隆的不世之功,当即呵呵大笑道:“想我大明人杰地灵,何物不可造之?若是有朝一日能有一支水师航行大洋之上,便由你郑和做那威风八面的统帅之人吧。”
朱权迎着扑面而来的江风,闻听朱棣口说什么有朝一日大明水师自海上扬威异域的话,胸中也不禁甚是激荡,突然笑道:“四哥,那到时候咱们得造更大的船方能显出咱们大明国威。”言罢走到船边,打量这艘长江水师中最为庞大,都督陈的旗舰,兴致勃勃的说道:“海上风疾lang高,这般江船只怕经受不住呢。”
朱棣矗立船头,脑海中陡然回想起了昔日大哥朱标病逝后,父皇曾密旨召自己还京,自己满怀憧憬的踏足南岸之时,不料锦衣卫指挥使蒋贤奉旨而来,使得自己不得不失落北返那一幕幕往事,心中暗自忖道:长江天堑不战而过,本王发誓,这次绝不会再空手而回。
十余日后,尽数渡过长江的燕军兵临镇江城下,守将率军归降。两日后,朱棣,朱权率军进驻距离应天仅六十余里外的龙潭。
深夜之中,连绵的燕军大营中一片寂静。朱权缓步而来,眼见平日里率领亲军驻守朱棣帅帐四周的纪纲等人不知所踪,迈步入帐之时不禁有些纳闷。
宽大的帅帐内一片空寂,唯有燕王朱棣独坐帅案之后,面色在烛火的掩映下颇显两分阴晴不定之色。眼见朱权孤身而来,他当即手指身侧展颜笑道:“贤弟且坐。”
朱权落座之际耳边传来朱棣一声长叹,忍不住问道:“四哥,大军不日便能兵临城下,何故这般嗟叹?”
朱棣皱眉说道:“想京师应天乃父皇经营数十年之久,城池坚固异常,人穷其谋、地尽其险、天造地设,尚有十万城防大军驻守,我军若是强攻硬打,只怕损兵折将也难以轻取。”
朱权闻言不禁颔首,他昔日在帖木儿国使者前来应天之时曾陪同观看应天城墙以及各处城门,深知这座大明帝都乃是昔日洪武皇帝朱元璋采纳朱升“高筑墙”的策略,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花了足足二十一年方始建成。筑城所用方砖皆镌刻匠户,监督官员名字,其固若金汤之坚实处可见一斑。只须城内守军有足够坚韧的意志,燕军兵力纵然再多两三倍,仓促之间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这座当今大明头号坚城。
“想我兄弟奉天靖难乃是情非得已,若能兵不血刃拿下京师,于城内城外军民岂非好事?”朱棣目注朱权娓娓言道。
所谓奉天靖难清君侧之言,纯属自欺欺人的扯淡,朱权心中自然明了,听得朱棣这般说,还是忍不住轻叹道:“四哥所言甚是,若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自为上策。若是你如朝中一干腐儒污蔑一般早有谋反之心,父皇龙殡归天之时军权在握,早已反之,岂能等到当今皇帝陛下削夺军权后再行仓促起兵?”回想白日里朝中再次遣使求和之事,突然轻笑道:“四哥的意思,莫非还是自曹国公李景隆,谷王朱这两个小子身上着手?”原来白日里建文皇帝朱允遣李景隆,朱为使,再次前来面见燕王朱棣,宁王朱权,许以割地求和。却被朱棣以割地无名的理由拒绝。
朱棣面露凝重之色的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来对朱权郑重一礼,语重心长的说道:“城内城外皆为我大明军民,想父皇在天有灵,也绝不愿看到咱们同室操戈,攻城血战,故此愚兄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贤弟冒险一行,前往城中劝说李景隆,朱两个小子弃暗投明。”白日里跟随李景隆前来军营的足足有数十人之多,朱棣几次欲找机会招降这个曹国公,顾忌人多耳杂下唯恐走漏了风声,都是不得其便。
朱权皱眉沉吟片刻后缓缓言道:“四哥如此重托,小弟当冒险一行。”嘴里这般说,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暗暗想道:你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连朱老爷子都抬出来名正言顺的压我,当此情形之下,只怕由不得我拒绝。
朱棣闻言大喜下忍不住来回踱步,抚掌大笑道:“据城中斥候所报,咱们那个侄儿以李景隆,朱为将,率领兵马驻守金川门,若是贤弟劝降成功,当为首功一件。”
首功什么的朱权当然只做笑谈,闻得朱允竟然让两次兵败,葬送朝廷大军主力的曹国公李景隆和一个亲王负责守御金川门,他也唯有对这位建文皇帝陛下的识人之明报以苦笑。
朱棣霍然顿足止步,看了看悠然端坐一侧的朱权,犹豫再三后终究面露苦笑的说道:“除此之外,为兄尚有一个天大的难题,尚需贤弟出谋划策一二。”
“想四哥你足智多谋,岂有如许多的难题?”朱权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微笑问道。
朱棣缓缓落座之际轻声说道:“贤弟可还记得咱们那个刁蛮的堂姐,庆成郡主求和不成,离去时所说的言语?”自己数年以来和朝廷大军激战,昭示天下的皆是奉天靖难,诛除迫害皇室宗亲的朝中奸佞的旗号,若是大哥朱标的儿子,父皇昭告天下,大明朝目下名正言顺的皇帝陛下当真端坐奉天殿上,试问自己又该当如何处置?杀掉?废除?岂不是自揭谎言,徒惹天下臣民背地里耻笑?自彻底击溃盛庸,燕军渡江以来,这个问题日日缠绕朱棣心头,犹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只因这个天大的难题对他来说犹如骑虎难下,比之千军万马的沙场决胜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权回想那日庆成郡主恼羞成怒前拂袖而去的言语,也不禁皱眉苦笑忖道:“那以四哥之意,该当如何行事方能两全其美?”
朱棣缓缓说道:“若是李景隆二人愿为内应,城破之日愚兄希望咱们的侄儿能降下罪己诏书,退位让贤。”这般言语他断然不会在众将之前宣之于口,只因朱权不但同为亲王,且和自己削藩之下可谓同病相怜,故此在这般屏退左右,两人独处之时,他方能一吐胸中所想。
朱权转头注视朱棣,轻声问道:“若是他执意不肯呢?”他也曾手握军权镇守一方,深知权力乃是足以改变世上所有男人的魔咒。当初朱老四收买兀良哈三族首领,结果反被自己所制之时,自己的内心之中何尝不是曾经涌起过一丝和朱允决一死战,进而问鼎天下的想法么?何况一个已然君临天下数年之久的皇帝?朱老四设想虽好,这个当今的皇帝陛下纵然面对无力回天的局面,就会遂了他的心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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