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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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木疯长的夏季，繁盛浓郁的绿色几乎遮蔽了整个诺欧通城。
    诺欧通是王国的国都，一座繁荣的岛上城市。街道纵横交错，集市人头攒动，吉罗乘坐的马车正穿过连接内外城的中央广场，车轮碰着路面发出咯噔的声响。
    随从亚克探头看了看马车外面，广场西侧的许愿池围了很多人，都是听吟游诗人说故事的，有几只觅食的白鸽被马车惊飞，抖抖翅膀又加入了围在钟楼附近的其他同伴。
    “老爷，前面好像就是金星街了。”
    吉罗嗯了一声，目光却只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调整帽子和领结的角度。
    亚克举镜子举得手都酸了，见自家老爷反反复复确认着自己的着装，一点都没有结束的意思，于是悄悄把手肘搭在膝上，算是省点力气。
    金星街笔直宽阔，两侧途经的建筑和外城不同，相当气派，都是贵族们的府邸。街上不只有他们一辆马车，而这些马车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亚克舔舔嘴唇，迎着落日往金星街的尽头一看，前方莎兹城堡的巨大影子已清晰可见。
    全国的人都知道今天是王子殿下的成人礼。在今晚，只要持有请柬，无论是谁都可以进入平日不对平民开放的内城，前往莎兹城堡参加典礼。
    亚克看了看放置在马车座位后方的礼箱。这份礼物是吉罗秘密准备的，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连拉琪小姐也不知道。亚克知道吉罗有钱，但是不管这份礼物多么贵重，也不见得就比得过那些贵族们准备的。不过话说回来，献礼还是其次，第二天甄选王子妃的舞会才是所有人都等着看的重头戏。
    要是拉琪小姐有幸被王子殿下看中，特里亚家就可以一跃跻身贵族了。佣人们都知道吉罗一直希望获得更尊贵的地位，否则你一介平民就算再有钱，也只是个平民而已。
    车轮似乎碰到块小石头，吉罗歪了下身子，肥胖的身躯只是轻轻一动，马车就晃个不停。
    城堡大殿十分闷热。吉罗止不住地流汗，衣服后边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外面天色渐暗，城堡内却是光华流转，红地毯铺就的地面尽头正是国王宝座。国王和王子还没到，吉罗试图和贵族们交谈，想融入他们的圈子。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王国有名的富商，不少人愿意给他面子。当然也有一些不屑搭理他的人，吉罗心想，等拉琪成了王妃就立马叫他们后悔狗眼看人低。
    “我说老莫啊，你这次准备了什么礼物？”有人跟旁边人搭话。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被叫做老莫的人神秘道。
    “还藏着掖着的，谁不知道你家是裁缝店呀，八成就是做了套衣裳吧？”
    老莫的脸有些涨红，“衣裳怎么啦，衣裳可是必需品！你敢不穿衣裳在外面溜达吗？”
    吉罗听着，不禁在心里嘲笑起这个老莫。区区一件破衣裳也拿的出手？跟自己的礼物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时后面又传来惊叹声。一位中年贵族女性笑了笑，止不住地得意道：“我相信在场诸位的礼物不会有比我从雪海带回来的珍珠更名贵的。”
    雪海气候寒冷，珍珠贝极其稀少，但产出的珍珠却比普通珍珠要大三倍，而且圆润光泽，价值连城，一颗难求。吉罗心想不愧是贵族，准备的东西确实有水准，不过……比起他的礼物还是要差一大截呢。
    “珍珠再好也掩盖不了你女儿的尊容，莫莉夫人。”另一个女人嗤笑道，“就算你送最贵的礼物，王子妃的人选也绝不可能落到你们家族头上。”
    “你！”贵族女性气急败坏地瞪着对方，“你也就现在能说风凉话吧帕里克伯爵夫人！连女儿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我争？”
    这两家族素来交恶，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也是越来越浓。其实谁都清楚，在场的人大都怀着自己的目的，又有多少是真心来祝贺王子成人礼的呢？这时卫兵宣布国王陛下驾到，才让人们安静下来。
    国王尼约尔德从后室进入大殿，也没同贵族们寒暄，就直接迈上王座，开始了成人礼的讲话。
    吉罗目不转睛地看着尼约尔德，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已经年过四十，只是金发中夹杂了零星白发，面容严肃，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
    国王果然是国王，威仪凛凛。身边的那两位应该是总理大臣克维尔卿和骑士团团长利基大人吧……只是还没见到王子殿下。
    这本不奇怪，毕竟主角都喜欢最后出场，赚足风头，可现在都已经要开始献礼了，却还迟迟不见王子露面，就有些不正常了。
    下面早就开始窃窃私语了，但平民不敢在这种场合下擅自开口，只敢和自己最近的人小声谈论。贵族们虽然也多有揣测，却也都是识体的人，唯有莫莉夫人不在乎那么多，直接就开口问了：“陛下，请问王子殿下什么时候来？”
    所有的议论声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人们都竖起耳朵等着听尼约尔德的回答，大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总理大臣克维尔看了一眼国王的脸色，便向大家解释道：“殿下昨夜着了凉，身体不适，无法亲自出席了。”
    下面一阵骚动，克维尔又说道，“殿下他听说大家都来参加成人礼，真是非常感动，说什么都要来，还是刚刚让陛下劝回去的。殿下还说请大家别担心他的身体，明天的舞会将正常举行，王子妃也会于当日选定。”
    克维尔身为政客，又怎会看不出来眼下这些人真正关心的事？果然，在得知选妃舞会会正常举行的消息之后，还真就没人去纠结王子缺席的事了。至于礼物嘛，给陛下过目和给殿下过目都是一样的。
    献礼的顺序按登记到达的名单顺序进行，大殿中央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座由各式礼盒礼箱堆成的小山。
    裁缝店的老莫向国王展示他的礼物。那是一件披风，是他和妻子两人花了整整四个月才完成的，蓝缎镶金边，绣海鱼图腾，布料昂贵走线精细，实在比吉罗想象的破衣裳要好很多。
    莫莉夫人的珍珠贝也是让众人开了眼，尼约尔德很是满意，当时就吩咐下去把这颗珍珠镶嵌到王子的新冠之上。
    其他人的礼物还有古董、藏书、珍兽等，应有尽有，每一样都有来历，各自说上好半天，到后来尼约尔德觉得太费时，也不让介绍了，叫人们直接将礼单交给克维尔的部下，留下礼物便退到一边。
    轮到吉罗献礼时，本也应该如此。况且以他的肥胖身形，跪地行礼这个动作相当困难。可他大汗淋漓，几乎整个人趴在地上，也坚持着行完了跪礼，而后艰难道：“尊敬的国王陛下，小民是商人吉罗·特里亚。请允许我将礼箱打开，把礼物当面献上，因为我保证它的价值绝对比在场所有礼物价值的总和还要多。”
    他的话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这人谁啊？”有人问道。
    “特里亚……是那个挺有名的富商吧？红宝石镇那一带的宝矿都是他的。”
    “特里亚是富商不假，但这里什么宝贝没有，他竟敢说那种话？”
    尼约尔德听吉罗这么说，也起了好奇心，便命令卫兵打开礼箱。
    卫兵掀开礼箱外面盖着的天鹅绒布，只见箱子外面镶嵌着数百颗大大小小的红宝石，切割打磨的工艺臻至完美，颗颗宝石晶莹剔透，在灯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让莫莉夫人的珍珠一下就黯然失色了。
    可是看吉罗的样子，似乎这箱子也不过是小手笔。
    “启禀陛下，小民的这份礼物……”吉罗舔舔嘴唇，“是寻找消失的古代城市，瓦尔哈拉的重要线索。”
    这回底下彻底炸开了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愕的表情。
    “他说什么，瓦尔哈拉？那个天空之城？”
    “怎么可能，瓦尔哈拉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再说遗迹的挖掘不是一直没有进展么，他哪来的线索？”
    有个小女孩小声问道：“爸爸，瓦尔哈拉是什么地方？”
    她的父亲告诉她说：“那是古代王国阿斯加特的国都，据说它飘浮在天上，而且十分繁华，是当时的君主奥丁所居住的地方哦。”
    阿斯加特是历史上极度繁荣的王国，领地曾覆盖现在的众多国家，根据现有史料和目前发现的几处遗迹勘探结果，学者们确定这个王国大约存在于四千年前，而国都瓦尔哈拉则是当时最繁荣的大都会。
    不过奇怪的是，所有的史料都没有这个城市在亚萨历167年11月之后的记录，就好像那天之后整个城市就突然消失了。
    对于这个疑点，人们很自然地将研究重点放在了阿斯加特的末代君主，奥丁王的身上。但是历史关于这个人却也并无定论，有人说他是仁德的贤主，有人说他是冷血的暴君，而最终他也随着瓦尔哈拉的消失而下落不明，更是谜团重重。
    而此时，吉罗却说自己有瓦尔哈拉的线索。如果这是真的，那一直以来的千古谜团就将得到解决，天空城市繁荣的秘密也将浮出水面，这份礼物的价值自然是远高于黄金珠宝。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吉罗亲自开启了礼箱：“这份标示着瓦尔哈拉方位的地图，天佑陛下，小民愿将它献予……”
    吉罗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被吓得跌坐到地上。
    在本应装有古代地图的箱子里，一个少年正蜷缩着侧卧其中，似乎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