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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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滴雨点落下来了，艾利斯一边抱怨一边赶紧钻进最近的面包店。
    一进门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面点香气，艾利斯满眼放光，赶紧拿上几个填肚子。
    面包店老板想不到这时候还能有客人，再看对方这狼吞虎咽的吃相，也不知是几天没吃饭了。
    “再要五个！”艾利斯嘴里嚼着面包含糊不清的说。
    “好……”下午烤好的面包还没买光，店老板给艾利斯端了上来，继续看他狼吞虎咽。
    “再要五个！”
    还要？店老板诧异了，却还是又端上五个面包，并贴心地附带一杯水。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店老板一边想这今晚上客人还挺多，一边赶紧招呼人坐下。
    后进来的这位是个拿剑的少年，身上淋了雨，显得有些狼狈。他坐在艾利斯对面那桌，四下看了看这面包店，然后目光便毫不避讳地落在了艾利斯身上。
    果然也是被这吃相吓到了吧？店老板心想。
    “客人，我去拿条毛巾给你？”店老板是热心人，想着人家可能只是来避避雨，也就没问他要吃什么。
    “麻烦了，谢谢。”少年说道，“那人吃的面包给我来一个。”
    “……好的，请稍等。”
    “唔唔！”艾利斯嘴里含着水，没法开口，只好伸手向店老板比了个“五”。
    还来？！店老板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好好，两位都稍等一下……”
    这第二个客人当然就是弗雷。他一路尾随艾利斯而来，见对方进了面包店迟迟不出来，自己却在雨中傻站着，心情是十分的不爽。
    拿起店老板送来的面包，弗雷一边慢条斯理地吃一边打量艾利斯。他的确没什么可避讳的，他们又不认识，这人吃相又这么豪迈，多看几眼根本没什么奇怪的。
    艾利斯体型偏瘦，穿着件旧帽衫，头发像是有段时间没打理，乱糟糟的，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啊……这家伙跟着杰玛多当绑匪，是为生计所迫还是有别的原因？哼，不管什么原因，小小年纪居然就敢当绑匪，真是不知道学好。弗雷狠狠咬了几口面包，已是把艾利斯脑补成了失足少年。
    “老板……”艾利斯又开口了。
    “还要五个？”店老板不等他说就先问了。
    “不不不，”艾利斯摇摇头，“我吃饱了，一共多少钱啊？”
    “二十个面包的话……一共两百四十司代拉。”
    “这么贵啊！”艾利斯咕咚一口把水全喝了，“唉哟这不愧是王都果然物价高！老板老板你看我要这么多能不能便宜点啊？就便宜一点嘛我下次还来哟！”
    店老板有些无奈，“那就算你两百二吧。”
    “也没便宜太多啊……不过看在我肚子被拯救了的份上就这样吧，”艾利斯掏出钱放在桌上，“你的面包真的很好吃啊老板，有机会我一定还会来的！”
    “哈哈，是吧？”店老板最高兴听别人夸他的面包了，“这家店最初是我太爷爷经营的，老招牌了。”
    艾利斯抹掉嘴边的面包渣，摸了摸肚子站起身，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停下了：“哎哟忘了这还下着呢……老板，雨这么大这第三港那边还开船么？”
    旁边弗雷一听这话没动声色，心里却想这人是要离开船城啊，还没拿到赎金就畏罪潜逃了？这是闹哪样？
    “客船的话应该都停运了……”店老板说，“你急着走吗？在城里再住一晚上，明天上午广场那边还有露天舞会呢，很热闹的。”
    “什么舞会啊？”
    “挑选王子妃的舞会啊，这么大的事客人你不知道？”店老板惊讶地看着艾利斯。最近这几天诺欧通的人流量相当大，都是冲着成人礼和舞会来的，怎么这一位却好像全不知情的样子？
    “我真不知道，而且本来我也不该在这儿的。”艾利斯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没船的话就回不去了啊……”
    “预报说明天一早就会放晴，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老板说。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那老板，我能在你店里待一晚么？”艾利斯垂头丧气地说，他的心情一般都写在脸上。
    店老板有些为难，“可我这再过一会儿就打烊了……不如这样吧，客人我借你把伞，你上旅店碰碰运气，说不定还有空房。”
    “行，那就谢谢你了老板！”艾利斯笑了笑，接过雨伞便出了门。
    “——钱放这了。” 艾利斯前脚刚走，弗雷就把吃剩的面包搁下了。他其实根本就不饿，只是为了找个理由待着。
    店老板收好钱，刚想问弗雷是不是也需要借伞，就看店门开了又关，人已走了。
    “这俩孩子怎么都这么奇怪呢……”店老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收拾桌子，准备打烊了。
    艾利斯撑着伞在外城街道里穿行。他才刚睡醒没多久，不需要去旅店，只要找个能落脚避雨的地儿就行了。
    “艾利斯。”奥丁的声音忽然响起。
    “怎么了？”艾利斯怕黄昏之书被浇，已经把它揣进了怀里。
    “那个人一直跟着你。”
    “哪个人？”艾利斯还在朝着港口的方向前进。
    “那个金发的，你们认识？”
    “噢他啊，不认识。”艾利斯对弗雷也是有印象的，毕竟店里就他们两个客人，又年纪相仿，想不注意都难。“他干嘛跟着我？”
    “会不会是来抓你的？”奥丁猜测着。不过她很快就觉得不合理，要是那少年也是骑士团卫兵的话，那他不应该只是单独行动，而且对付艾利斯也没必要进行什么跟踪吧。
    “如果我没看错，他手里那把剑应该是出自三星铸剑师的手笔。”艾利斯虽然一直忙着吃，但毕竟身为铸剑师，有些东西是不会看漏的，“一般人用不上这种上品，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剑士。”
    剑士……艾利斯还没自作多情到认为对方想请自己修理或保养那把宝剑，这种时候不管被谁跟踪都只觉得不妙，于是加快了脚步。
    海风裹挟着潮湿腥咸的气味吹过第三港，海鸟消失无踪，平日热闹的海港集市上现在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摊子，停在港口的客船和商船果然全都收了帆停止行运了。
    艾利斯搜索着附近能躲雨的地方。集市后边有几个用防雨布搭起来的帐篷屋，有亮光从其中一个的门帘缝隙中透出来。
    他走到帐篷屋前，注意到门帘上画着占卜符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帐篷屋里东西很多，一些形状奇怪的瓶瓶罐罐摆在地上，中间是一张方木桌，桌上放着一本书、一张羊皮卷、一个水晶球以及一盏油灯。
    “欢迎光临。”
    突然出现的苍老声音让艾利斯吓了一跳，明明没看到人，声音是从哪来的？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木桌后面走了出来。艾利斯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老婆婆，因为她实在太矮小了，木桌居然把她完全挡住了。
    “我想在这儿避个雨。”艾利斯一边解释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
    “没关系，请随便坐吧。”老婆婆脸色蜡黄，满面皱纹，眼睛细长得可怕，但声音却很柔和：“我这儿乱了点，你们别介意。”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谢谢你啊婆婆！”
    虽然艾利斯一时没感觉出不对劲，奥丁却立刻就察觉了：这个老人刚刚说什么？“你们”？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奥丁并不做声。
    “我叫古尔薇格，是个占卜师。”老婆婆看了一眼艾利斯，“想试试吗？”
    “啊？”
    “把手放在上面。”古尔薇格指了指木桌上的水晶球。
    “那个……不好意思啊婆婆，”艾利斯挠挠脑袋，“不是我不乐意，但你肯定什么都卜不出来的。”
    这种话别的占卜师听了可能会生气，但古尔薇格没有。她甚至没有深究艾利斯为什么这么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占卜之事是不能勉强的，另外……”她忽然提高了声音：“外面的客人，要是也想躲雨就请进来吧。”
    门帘再次被掀开，正是弗雷一脸复杂的表情走了进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看不懂艾利斯的动向。这一会儿是面包店一会儿又是占卜屋的，这人到底想干吗？还以为这小子能带他去人质所在的地点呢，结果怎么样？说好的人质呢！弗雷思前想后，觉得这样下去实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把人抓来问问。
    “哎怎么又是你啊？”艾利斯不解地看着弗雷。奥丁说的没错，他真一直跟着他呢。但是原因呢？理由呢？“你怎么不说话？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从面包店那会儿你就跟着我了对不对？你想干吗，劫财？还是劫色？”
    弗雷吐血，这人究竟什么脑回路，明明自己就是绑匪好吧，怎么搞得他倒像是坏人？
    “不是，”弗雷阴着脸开口了，“我有事问你。”
    “那你就问呗！”艾利斯一边说一边慢慢往门帘那边窜。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今天是一路走背字儿，一睁眼发现来到了王宫，被当成刺客又被关进藏书室的，然后就是被骑士团追，这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吧，结果下雨了人船不开，现在更是给这可疑的家伙缠上了……没办法，看来这难得找到的落脚地只能舍弃了。
    弗雷要问的当然是杰玛多和拉琪的事。可这才刚说了俩字儿就见艾利斯动如脱兔，转眼就跑出了帐篷屋。
    “混账！”弗雷骂了一句，立刻追了出去。
    两人走后，古尔薇格坐上矮脚凳，对着水晶球开始了沉思。这时她身后的帘子一动，却是走出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女来：“古尔婆婆，您是不是又看到什么啦？”
    古尔薇格点了点头。
    “那两人有什么特别吗？”少女趴在木桌上，好奇地盯着水晶球，“我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古尔薇格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说道：“那个拿剑的孩子一身贵气，拥有与生俱来的好运。”
    “咦？”
    “不过，他活不过三十岁。”
    “原来是个短命鬼……”少女说道，“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我看不出来。”
    “连您都看不出来？”少女睁大了眼睛。
    古尔薇格点点头。那个拒绝了占卜的少年，明明看着普通，可身上就像隔着一层黑雾，怎么也看不通透。此外，“他身边栖息着的那个亡灵，就更不简单。”
    “嗯，”少女赞同地点了点头，“那种压迫感，隔着布帘都感觉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