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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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欧通城的排水系统良好，即便下了一夜的雨路上也没积水，加上这会儿太阳渐渐升高，路面基本已干得差不多了。
    奥丁与吉罗主仆一同来到中央广场，只见这里围了很多人，骑士团正在维持秩序。
    这次的选妃舞会是提前半年报名的，华纳海姆人口不多，本国适龄的女孩子均可报名，首先由当地相关的机构进行初步甄选，再经过出身、样貌、德艺等层层考核，到今天也不过剩下八位王子妃候选人。
    拉琪正是这留到最后的件，结果就接到加娜的报案。跟着她一路赶到中央广场，刚好又碰到刚出勤的四队长吉尔伯特，于是就一起上钟楼查看情况了。
    “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办，”吉尔伯特说，“没有尸体，恐怕没法立案。”
    “那小女仆说特里亚家的千金被害，此人正好是今天王子妃的候选人之一，我会派我的人盯着。”梅修说。
    吉尔伯特点了点头，“要帮忙么？”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梅修笑道，“我先回部里一趟。”
    聚集在广场的人越来越多，今天的热闹程度非比寻常，完全看不出华纳海姆是人口小国。舞会预定在早上九点开始，离现在还有一个小时。
    在总理大臣克维尔的安排下，此时舞台已经搭建完毕，乐团也已就位，王室与贵族的座位都预留妥当，留给平民的观舞区地方实在不够，就只好延伸到外城的街道上。
    华纳海姆势力最大的四大贵族陆续到场，其中三家的女儿都是候选人，至于剩下的一家，很遗憾，因为家里没有女孩所以不能报名。
    莫莉夫人牵着她的女儿出场时，其他家族都暗地里狠狠叽笑了一番。贵族圈子大家难免打交道，这个莫莉夫人有两子一女，儿子们在政治上都没有什么才能，非常平庸，女儿倒是很出名，因为她被公认的丑陋相貌。可以说要不是她出身显赫，克维尔他们为了照顾莫莉家的面子，这位姑娘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候选人。虽说看人不应仅凭外貌，但今天要选出的是王子妃，她代表着华纳海姆的形象，外表必然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莫莉夫人继承了爵位，在国家议会中拥有相当的权利，而权能生钱，成人礼上那颗雪海珍珠虽说来之不易，但对于莫莉家也不算大手笔。
    而昨天与莫莉夫人吵起来的那一位，也是四大贵族中唯一没有女儿的帕里克伯爵夫人。她今天和丈夫帕里克伯爵一同前来，因为不涉及利益关系，所以只是看个热闹，顺便也来看看莫莉家的笑话。
    虽然没有女儿，帕里克家却有个极为出色的儿子，头脑精明处事圆滑，颇有政客风采。这位贵公子也是今年成年，尚有几分掩不住的傲气，此时站在父母旁边，别看表面上与其他家族逢迎问好，其实非常看不起他们。
    小帕里克心想，这些家伙无非是凭着血缘继承爵位，要说真做起事来根本不如他。尤其莫莉家那两个儿子，简直就是废物，还有那个王子，明明四年都没有消息，一回来就弄的这么惊天动地，又是成人礼又是选妃舞会，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再看这些姑娘，一个个奔着王子妃的位置扑过来，简直跟饿狗一样。
    当然这些话小帕里克从没跟别人说过，甚至连自己的父母也没有，祸从口出这个简单的道理他非常明白。
    当国王的马车从金星街进入广场的时候，小帕里克保持着标准的政客笑容，同父母一起迎了过去。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王子今天依旧没有出现。虽然舞会还没开始，但不管怎么想，如果他来，那怎么也应该是和国王一起来，现在没有，只能认为是又要缺席了。
    成人礼、选妃舞会。两件以王子为主角的盛事，主角却都缺席，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昨天的成人礼说是身体不适，今天呢？礼物由他的国王父亲代收也就罢了，难道妻子也要父亲代选？小帕里克不禁在心里冷笑。
    “够热闹的啊……”弗雷在人群中努力向前挤，眼睛不住在广场扫视。好在王子妃候选人都集中在一个区域，很快弗雷就发现了那个死去少女的身影。
    “那个女人还真来了！”弗雷看了看旁边的艾利斯，“你说她来干什么？总不会是也想当王子妃吧。”
    王子妃你妹，人家可是奥丁王，堂堂的一国之君，稀罕这个？
    虽说样子可以伪装，可声音却实在伪装不了，因此女装艾利斯一直保持着沉默，天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多痛苦的一件事？对于弗雷的话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他其实也想不通奥丁为什么会来，这会儿也只能混在人群中默默观察。
    艾利斯行动灵活，不一会儿竟挤到了最前排，视野最为宽泛。骑士团的卫兵近在咫尺，仔细一看还有昨天在城堡里追捕过他的，不过艾利斯神色自若，根本不担心会被认出来。他回头看了看，弗雷在稍后点的位置站着，似乎并没有直接冲过去找奥丁的打算。
    接下来没等多久，标志着舞会开始的序曲便奏响了。欢快短暂的旋律过后，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注视着广场的舞池，第一位候选人即将上台。
    这位打头阵的姑娘也出身于四大贵族，她的父亲是奈特利公爵，正是国王尼约尔德的表兄。这个奈特利公爵总是板着一张脸，似乎从没个开心的时候，他对待子女也非常严厉，于是这位奈特利小姐被培养得举止端庄，礼仪优雅无可挑剔，舞艺也是如同教科书般精确，每一步踏出多少、手臂举起的高度，每个细节都计算过，规规矩矩。
    一舞完毕，奈特利小姐获得了不少掌声，她优雅地行礼、退场，偷偷瞟了一眼她父亲的表情，结果却令她失落。
    奈特利公爵并没给自己女儿任何鼓励，无论是话语还是眼神。
    艾利斯却在下面鼓掌。他当然不懂什么舞蹈，不过他能看出这个女孩子为了跳好这支舞，绝对是付出了努力的。
    国王对她的评价也不错，说是虽说少了些激情，但表现仍然值得嘉许。随后第二位登台的姑娘则明显紧张了，舞步散乱，和不上奏乐，还屡次踩到自己的舞裙。这次舞会的重要性不用说，可她越想好好表现就越是慌乱，更何况还面对这么多观众，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只见这位姑娘跳完之后，也知道自己搞砸了，神色很不自在。
    人群中议论纷纷，都不太看好她，艾利斯却又带头鼓起掌来。
    弗雷一脸黑线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人没事瞎起什么哄？人家跳得好鼓掌也就罢了，跳的不好还鼓掌这不是**裸地嘲讽么？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果然那姑娘狠狠瞪了艾利斯一眼，就退场了。下一个是莫莉家的女儿，她是个话题人物，长得不好看，体型微胖，顿时让刚才没发挥好的姑娘又恢复了自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有这位莫莉小姐在，最丢人的肯定轮不到自己啦。
    莫莉小姐是个腼腆内向的人，她总能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纵然伤心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她知道连母亲也不喜欢她，她甚至因为嫌丢人而不带她出席公众场合，所以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居然会让她也竞选王子妃。莫莉小姐不知所措，但又忍不住开心，母亲给她报名是不是意味着她对她有信心？是不是意味着她开始喜欢自己了？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事情并不是那样。莫莉夫人一心想要攀附王室，她希望获得更大的权利，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块跳板而已。
    跳舞之前，莫莉小姐舔舔嘴唇，先是给国王致了个歉：“尊敬的国王陛下，舞蹈是充分展现女孩子身姿的艺术，我很遗憾，可能没法跳出让您和殿下赏心悦目的舞蹈。”
    尼约尔德表情依旧严肃，“舞蹈是用来表达情感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你尽管表达就是。”
    “……是，陛下。”
    莫莉小姐走入舞池，她听得到台下的嘲笑和嘘声，她知道人们都是怎么说她的：莫莉家的这个女孩，只是凭借着家族关系才有机会成为候选人，其实根本一无是处。
    舞曲响起，莫莉小姐踏出了第一个舞步。这支舞她练了很久，每一个动作都记得清清楚楚，此刻只是遵循着身体的记忆在行动，脑海却处于放空状态。渐渐地她开始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她好像来到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地方，她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跳舞，几只牧羊懒懒昏睡在一旁，金色的日光照耀着她，露水沾湿了她的舞鞋，这一刻她只为自己跳舞。
    舞曲停止，莫莉小姐也刚好完成最后一圈旋转。那些嘲笑声又回来了，她双手不安地放在胸前，深深低着头，打算就此退场。这时忽然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莫莉小姐错愕地抬起头，只见观众中站在最前排的一个黑发少女正默默看着她，伸手递着纸巾，一边又指指自己的眼角。
    莫莉小姐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居然流泪了。她有些颤抖地接过纸巾，小声道了声谢，然后退场。
    给她纸巾的当然就是艾利斯，他对周围对莫莉小姐的评论很不以为然，要不是不方便开口早就疯狂吐槽这帮人了。
    这姑娘很自卑，别说他了，所有人其实都看得出来。她明明是贵族，却还这么自卑，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不在于她的容貌，反而是在于她的贵族出身。
    因为是贵族，所以无论得到什么样的机会都难免会被认为是走了后门。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努力过，因为他们都觉得她根本不需要努力。于是她的自我就这样渐渐湮灭在家族的光环里，被人们扼杀在不负责任的评论之中。
    不过……既然还会流泪，就说明这姑娘还没有完全麻木吧。
    “跳得不错。”国王尼约尔德对莫莉小姐点了点头。其他人都觉得这不过是敷衍的夸奖，但第一位出场的奈特利小姐却不这么认为。国王陛下也说她跳得不错，可他还说自己的舞少了一分激情，而这分激情，她就在莫莉小姐身上看到了。这个相貌丑陋的姑娘，舞姿并不优美，却跳得如此忘我和悲伤，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奈特利小姐忽然很想和对方交谈一番，只是礼仪规矩依旧限制着她。
    帕里克伯爵夫人看到莫莉小姐糟糕的舞艺，内心自然是暗爽不已，看向莫莉夫人的眼神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小帕里克当然是站在自己母亲这一边，不过他看到艾利斯给莫莉小姐递纸巾的一幕时，一瞬间心脏也不知怎么就忽然漏跳了半拍。
    在小帕里克眼里，人群中那个黑色头发的少女双眼明亮有神，容貌不输给这些个王子妃候选人，还比她们多了一分灵气。
    啊，她笑了，真好看……小帕里克直勾勾地盯着艾利斯，对舞会已经是没有任何兴趣了。
    艾利斯当然不知道有人在意淫他，正等着看奥丁出场呢。第四位候选人不是贵族，是从玛瑙镇选出来的姑娘。华纳海姆在中庭大陆有一块半岛属地，玛瑙镇和红宝石镇、翡翠城一样都在那边。这姑娘跳了一曲自己家乡的舞蹈，热情奔放，收获了国王和众人的好评。
    然后是第五位候选人，红宝石镇的拉琪·特里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