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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成人礼上出了乱子,海鸟早报上刊登了这则新闻,说明了此事与富商吉罗有关,由此特里亚家的千金受到的关注度变得极高。
奥丁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于是从为候选人准备的座椅上起身。
弗雷和艾利斯心都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完全想象不到这个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奥丁先是向国王尼约尔德行了个拱手礼,这种古礼现在当然是没人用了,尼约尔德心里感到奇怪,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守卫在他身旁的骑士团四队长吉尔伯特左手则悄悄握紧了剑柄。
吉尔伯特一直注意着她,这人就是钟楼案件的主人公,哪有一点已经被刺身亡的样子。不过,报案的女仆也说过这是幽鬼借尸还魂,这种说法即使只有微小的可能性,都不能忽略。
骑士团的本职就是守卫,守卫王室,守卫王都,守卫市民。他们是这个城市的守护之盾,同时又是斩破之剑。面对危险,骑士团必然亮剑。
吉尔伯特自觉自己并未流露出杀意,却发现奥丁似乎淡淡瞟了他一眼。吉尔伯特不禁心里一动,是偶然吗?明明之前他的手也是一直搭在剑上的,这个人却注意到自己这么轻微的握剑动作了?而且她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某种威压,这种感觉……吉尔伯特看了一眼尼约尔德,这种感觉,在国王陛下身上也有。
奥丁鞠了礼,便又把手背到身后。她没登上舞池,而是直接说道:“弃权。”
什么?!
一旁的总理大臣克维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姑娘只是个平民吧,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参加选妃舞会的资格,现在竟然放弃了?
台下也因为这句弃权而炸开了,克维尔不禁直冒冷汗,王子妃候选人当众弃权,这简直是给王室脸面抹黑。
“特里亚小姐,舞会重事不容儿戏。”
“哦?儿戏……”奥丁挑了挑眉,“我倒想说了,既然是选妃舞会,为何一直不见王子本人?”
“……”一片沉默。这个问题吧,其实很多人早都想问了。不过一看自家国王那阴云密布的严肃脸,愣是没人敢开这个口。
克维尔咳了一声说道,“昨天成人礼已说过了,王子殿下身体不适。”
“那他打算怎么选择自己的妻子?”奥丁看了看那些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她看了前面几出舞蹈,反而觉得整个舞会才像是儿戏。
“当然是由殿下亲自指定。”克维尔说。
奥丁笑了笑,上前一步以错身的距离小声说道:“你们这王子妃的人选,其实早就已经内定了吧。”
克维尔大惊,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这姑娘的眼光这么毒吗?
“而你们的王子大概不愿结成这桩婚姻,所以逃了出来,叫你们找不到他。”奥丁又说。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克维尔一人才能听到,而后者脸色已经发白,“你……见到殿下了?”
奥丁没有回答。昨晚在广场艾利斯和弗雷被打晕之后,她却还在黄昏之书里,当然清楚听到了之后修吉和穆尼的谈话。那两只乌鸦在看到弗雷剑柄上的刻字之后,说了句“今天是他的成人礼”之类的话,这才放弃了杀人灭口的打算。
没错,奥丁知道弗雷的身份。至于王子妃内定的推测,那就真的只是推测了。王子缺席,舞会却照常举行,内定的可能性当然不小。
克维尔慌忙跟尼约尔德说着什么,国王神色一凛,看了一眼奥丁,随即认可了她的弃权。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声响,随即是不少人的惊叫——吉罗晕倒了。这也难怪,这人辛苦了半年才把女儿送上舞池,结果现在就因为一句弃权而成了泡影,再加上昨晚绑架事件受到的惊吓,此时已是完全支撑不住了。亚克慌张地扶起吉罗,一边无助地看向奥丁,可对方只是漠然看着他们,就跟陌生人一样,毫不在意吉罗的状况。
拉琪小姐……她真的是拉琪小姐吗?亚克不敢相信。
弗雷也在人群中,对当下的发展也感到了意外。这个奥丁王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弃权了,她一开始不来这不就好了?还有骑士团那帮家伙,这会儿不是早就应该接到报案了吗,怎么不见有任何行动?
今天在广场执勤的是第四队和第五队,卫兵个个站得直,都是最寻常的守卫工作。团长利基今天留在团部处理文件,负责守卫国王的是四队长吉尔伯特和五队长凯金两位,此刻也都站在国王侧边。而钟楼呢,钟楼那边毫无动静。那上面可是有三具尸体啊!难道那女仆吓得没敢报案?弗雷真恨不得跑上去确认一番。
不过这之后倒也没再出什么乱子,奥丁弃权后,还剩下三位候选人,其中一个又是四大贵族中的姑娘,排在最后的压轴位上场,显然颇受重视。四大家族中,除去帕里克家,奈特利、莫莉、还有胡安纳克这三大家族里都出了一位候选人,而奥丁猜测的内定人选正在其中。
胡安纳克家有三个女孩,长女和次女均已出嫁,今天来参加舞会的正是胡安纳克侯爵的小女儿。
相比其他候选人,这个小姑娘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只有十三岁。可以说,弗雷之所以果断逃了出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听说了这件事。
他之前四年一直在外磨砺剑术,前几天才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船城,十八岁生日嘛,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应该回来过,再顺便看看自己的国王老爹……哪里想到还有结婚这事等着他?
弗雷第一时间就拒绝了这什么选妃舞会,可尼约尔德却告诉他这事半年前就已经定下了,先斩后奏得那是相当痛快。
这段时间贵族们没少来莎兹城堡串门,弗雷心塞地应付着他们,却从不主动参与他们的社交场合。对他来说,剑就是一切,变强才是目标,至于政治上的事他一点都不关心,面对别人的讨好逢迎更是怎么都觉着别扭。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责任,不过……
结婚这事真没法妥协啊!于是就在昨天下午,弗雷干脆连成人礼都一起逃了。他打算既然离家出走就走的干脆点,离开船城躲个三年五载的再回来,可不巧的是昨天港口很早就停运了,他被彻底困在了王都小岛上。
再之后,就是在满月公会门口巧遇吉罗。要不是为了追回吉罗女儿的尸体,弗雷是绝不可能冒着被抓回去的危险来中央广场的。
接下来的三支舞很快就跳完了,而王子妃的人选也由国王宣布,正是胡安纳克侯爵十三岁的小女儿。
弗雷在人群中泪流满面。这个结局他早就知道,胡安纳克侯爵身份虽然不如奈特利公爵尊贵,但他的夫人却是尼弗王国的公主。这几年尼弗王国与华纳海姆的关系有些紧张,在这桩婚姻中难免嗅到一丝政治色彩。弗雷问过尼约尔德,既然王子妃人选已经内定,为什么还要搞出选妃舞会这种噱头。他还记得当时是克维尔回答的他,说是为了平衡其他几家贵族的心理。
在华纳海姆,国王固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也需拉拢各方势力。华纳海姆建国时间很短,只有两百年的历史,国土面积也不大,相比中庭大陆北方的尼弗王国和南方的穆斯贝尔帝国,华纳海姆只能算是小国。
现在王子妃也已经选定,舞蹈节正式开始。王宫这边也是邀请了许多能人,准备了不少节目。露天舞池也对民众开放了,弗雷被人群推挤着向前,跟着艾利斯一起向奥丁那边走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看见艾利斯似乎被什么人给拦住了。
“这位小姐,我能邀您共舞一曲吗?”说话的赫然是小帕里克,正朝着他心中的少女伸出手。
艾利斯压根没意识到此人是在跟自己说话,自然无视了他。小帕里克也没那么容易放弃,再次提出了邀请。这回艾利斯才注意到眼前这个贵公子,只好汗颜地摇头拒绝了他。
小帕里克还不死心,眼看艾利斯要走,马上拉住他的手腕,害得他差点摔倒。
艾利斯差点张嘴骂出来,还好忍住了没破功。
“你的手链很漂亮,和你很相称。”小帕里克注意到艾利斯右手系着的叶子手绳,自然而然地夸了一句。
我了个妈!艾利斯的内心却是万马奔腾而过,差点喷对方一脸血。这么个奇葩贵公子到底从哪来的?他跟被烧到似的抽回手,用力甩开小帕里克,结果回身一看,却发现奥丁已经不在候选人区域了。
“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小帕里克依旧纠缠不休。
“不好意思,她没法讲话。”弗雷忍笑忍得十分辛苦,此刻正强行顶着一张正经脸给艾利斯解围,“爱丽丝小姐,我们走吧?”
艾利斯也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骂他,黑着脸赶紧推着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边。”弗雷一直注意着奥丁的行踪,指着广场外城的一条小巷说道。
人群全聚在广场,外城的街道一下子空阔冷落起来。
“哎,”弗雷憋着笑问道,“帕里克伯爵的公子亲自邀你共舞,有没有感到十分荣幸啊?”
“我呸!”艾利斯一瞅四下无人,忍不住骂骂咧咧道,“那什么人啊那么烦人?还伯爵公子呢,根本就一流氓!你说那些王公贵族是不是都这样啊,你看那选出来的王子妃,那么小的孩子都忍心下手?王子其实是一萝莉控吧!”
“咳!”弗雷不自在地加快了脚步,他的身份艾利斯一无所知,毕竟他正离家出走着呢,身份哪能拿出来高调宣扬。现在更好,莫名被安了个萝莉控的帽子,他更是打死都不会说了。
“艾利斯,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巷口那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他们一直在跟踪的奥丁。她早就知道有人在跟着自己,这会儿发现是弗雷和艾利斯两个,却有些意外。
“你认得出我?”艾利斯更意外。
“听声音就知道是你,”奥丁不以为然,“新形象不错啊。刚好在找你,跟我走吧。”
在中央广场她没发现艾利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乔装过了。这下他自己找来,倒是省事了。
“慢着,把女孩的尸体还回来。”弗雷开门见山。
“你还真挺闲的。”奥丁不禁感叹了一句。“听着,这身体是本王的东西,即便我不要了,也不属于你。”
“你说过的吧,败者永远无权发言。”弗雷说,“那么,我会努力让你听我说话的。”
“呵,你想赢我?”奥丁挑了挑眉,这小子在钟楼上还害怕得什么似的,现在居然又追过来了。
弗雷抽出了剑,“来吧。”
结果下一刻,他就听到了金属断裂的声音。
弗雷睁大了眼睛。低头一看,这把自己用了多年,出自三星铸剑师之手的鹿角剑,竟然在一瞬间断掉了。
而这,只是因为奥丁的一记气刃。
“啊啊啊,赫瑞德玛大师的心血!”艾利斯也是眼睁睁地看着鹿角剑断成了两半,着实心疼不已,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就……
“……”事发突然,弗雷神情异常茫然,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跪在地上拾着断剑,古林在旁边,一边发抖一边龇起獠牙冲着奥丁。
“我……打不过你,救不了人,连尸体都夺不回来。”弗雷喃喃道,觉得自己就像手中的断剑,已经毫无用处,四年来的修行在一瞬间成了泡影。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在海面颠簸的船上,他眼睁睁地看着海盗绑走了自己的妹妹,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现在又怎么样呢?依旧是无能为力。
“要怎么做才能变强?”弗雷怔怔地抬起头,“要怎么做才能跟你一样……不,比你还要强?”
野心倒不小,奥丁想。
“请你教我。”弗雷保持着跪姿,“教我剑术,教我打败你的方法。”
“凭什么?”奥丁觉得好笑。
“奥丁,”艾利斯忽然凑过去说道,“三星级的剑少说也要上万司代拉。”
“……要赔的么?”奥丁皱了皱眉,“我没有钱。”
“那完蛋了,那家伙可是块牛皮糖,他绝对会一直跟着你的。”
“随他的便。……什么人,出来。”奥丁侧头看了看身后巷子堆放杂物的阴影处。
穿着骑士团制服的卫兵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来,不仅身后,前面也有,人数大概十几个左右,把奥丁三人严严实实地围在当中。四队长吉尔伯特站在前面,“拉琪·特里亚小姐,我们有事想请教你。”
“等等队长我来问!”吉尔伯特手下的一个少年卫兵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那个昨晚你是被绑架了吗?你的女仆说你在钟楼被杀了,后来尸体又复活,反而把绑匪杀了,这是真的吗?”
“路迪。”吉尔伯特叫了一句少年卫兵的名字。
“队长,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路迪摸了摸鼻子,每次吉尔伯特单独叫他名字,都是要训话的预兆。
路迪今年只有十五岁,上个月才刚加入骑士团,被分到第四队,是团里最年轻的卫兵,在剑术上很有天赋。不过他毕竟年少单纯,而且又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难免因为做错事而挨骂。
不过这次吉尔伯特并没训他,而是继续对奥丁说,“特里亚小姐,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刚才我们在你父亲侍从那里得到了绑匪留下的字条,想确认绑架事件是否属实。”
“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说吧。”弗雷拿着断剑站起身,面向吉尔伯特。
“殿……!”吉尔伯特刚要说话,就看见弗雷比出了噤声的手势,无声地比着口型:“让他们走。”
后方的骑士团卫兵让开了一条道,放奥丁和艾利斯离开。
“弗雷殿下,您这是?”吉尔伯特没想到他们的王子殿下居然还和案件有关。
弗雷简要叙述了钟楼上发生的一切,又说,“那个女人很危险。这件事你们别插手,交给我。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老爹他就拜托你们了。”
吉尔伯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发现您不见后,陛下非常生气。”
“我知道。”弗雷扯出一个笑,“反正我一直都没让他省心过不是?”
“殿下殿下,你走了王子妃怎么办啊?”路迪问道。
“我不认可这桩婚姻。”弗雷说罢,便沿着艾利斯他们离开的方向走了,留下吉尔伯特默默摇头。他们骑士团是看着弗雷长大的,几乎每个队长都被他缠着教过剑术,每次他惹祸了,也少不了他们帮他打圆场。他们和弗雷之间,与其说是王子与守卫的关系,倒更像是兄弟,弗雷就是那个他们最包庇爱护的小弟。
不过话说回来,从刚才弗雷叙述的经过来看,有一个矛盾是非常明显的。
三个绑匪的尸体。
弗雷说他从现场离开,听那语气似乎完全不知道尸体不见的事。他走的匆忙,吉尔伯特也没来得及把这事告诉他。弗雷是最后一个离开钟楼的,当时尸体还在,可是等自己和梅修上去检查的时候那里却干干净净,别说尸体,就连血迹都没有。要不是还残留了一丝血腥味,他真会认为那个女仆只是胡说八道。
弗雷和女仆对于案件的说法是一致的,既然不是假案,那么尸体不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第三者清理了现场。
会是谁干的呢?三名绑匪中,有两个是黑暗公会衔尾蛇的成员,如果是衔尾蛇回收了尸体,那就说明在这船城里还有他们的成员。
那帮家伙来这里,是在计划着什么吗?他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话说回来,最可怕的还是那个女人才对。衔尾蛇的那帮家伙,她竟然一次就干掉了两个?这得是什么实力?弗雷一直强调别去招惹她,可他对此又有什么打算呢?
吉尔伯特心事重重,虽然很想找梅修商量,不过还是决定先回广场交差。他刚才也是奉了尼约尔德的命来找那女人的,因为克维尔说她知道弗雷的行踪。王子失踪这事没法张扬,为了不惹眼,他特意选在目前无人的小巷围堵她,却意外发现了弗雷。
“队长,我们就这么空手回去,一定会被陛下骂的吧?”路迪扯了扯吉尔伯特的披风,“会扣工资吗?”
“呸呸呸,小路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第四队里较为年长的一个卫兵说。
“曼特勒,”吉尔伯特看着那卫兵道,“你去部里一趟,告诉三队长下班后留下等我。”
“是!”曼特勒应了一声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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