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的宝剑

36 不死者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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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视线模糊不清。眼镜在和魔物纠缠的时候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糟糕的情况。
    霍沙自从进入门之后就一直在不停地爬楼梯,沿着螺旋的石阶不停地向上、向上,好像永远也爬不到尽头。这座迷宫有这么高吗,这样下去要走到哪里。霍沙不知道另外两扇门里的光景怎么样,单从这一路上遇到的诡异魔物来看,雇主们的境况想必不会好。这些魔物们称呼霍沙为“高塔”,它们的个头很小,像蝙蝠一样有着单薄的翅膀,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叙述着同一个悲剧故事。
    “他来到这里了。”“他来了。”
    “但是他不了解自己。”“忘记了。”
    “他会要了我们的命。”“我们会死。”
    “终于等到了。”“要见面了。”
    它们不停地说着奇怪的话。霍沙听着这些话,感觉异常烦躁。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爬到了最顶端,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道石门。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想甩开那些烦人的声音,却发现门外只是一座很窄的石台,下方则是深渊一般的断崖,对面弥漫着浓重的灰雾。
    “这是弓箭手的堡垒。”“射击地点。”
    “想要从高塔离开吗?”“想要自由吗?”
    “像平常一样拿起武器就好了。”“瞄准吧。”
    “反正已经满手血腥了。”“杀。”
    迷雾散开了,但视线依旧模糊不清。
    “——喂,弓箭手!快把那家伙解决掉!”遥远的对面传来雇主的声音。
    霍沙凝神看过去。
    “愣着干什么,就是那个穿斗篷的家伙!快点把他干掉!”
    敌人就在对面的石壁上挣扎。在这种视力条件下能瞄准吗,看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不,能做到的,周围没有风,这是绝佳的射击条件,他不会射偏。
    霍沙毫不犹豫地拉弓上箭,弓弦绷得直紧。
    神箭手。百发百中。
    “!”艾利斯看到巴德尔忽然就失去了全部力气,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无声坠落。他的后心被什么细长的东西精准地贯穿了,速度极快,连血都是在几秒之后才开始喷涌出来。
    艾利斯看清了,那是一支染了血色的羽箭。
    他本能地伸手抓住巴德尔的腿,另一只手则狠狠扣进石壁。他的老师就这样成了倒吊的姿态,斗篷也已掉落,被流沙吞噬得干净。
    又是致命伤。不管怎么呼喊巴德尔的名字,对方都毫无反应。放手是死,不放也是死。艾利斯绝望了,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恨意,恨得咬牙切齿。他感到脑袋要炸开一样疼,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就在这时,断崖之上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掘金者们一辈子也没见过比这还要奇诡的景象。本来沉睡在废墟之上的无数刀剑像是被什么东西感召,纷纷自动拔地而出,又像群体自杀一样落向崖下。
    它们像无畏赴死的士兵一样投向流沙,速度还要比流沙更快,铺出了一条哪怕陷落了也能立刻有其他兵器填补的道路。
    艾利斯看着暴走的古代兵器,表情却平静得可怕,只是带着巴德尔跳下去,踏上这些垫脚石。
    巴德尔?是谁在呼喊巴德尔的名字?当霍沙被魔物们戴上它们热心为他找回的眼镜时,看到的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弟弟被自己亲手射杀的光景。
    “……为什么……你会在那里?”霍沙的瞳孔失焦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陌生少年带着巴德尔跳下悬崖,无数的古代兵器在为那少年铺路。
    魔物们不再缠着霍沙,它们飞到流沙上空后,便停止扇动它们的翅膀。在精神彻底崩溃之前,霍沙跳上那条不断消失又重建的路,追寻巴德尔的行踪。古代兵器们指明了出口,流沙的尽头有光,从这诡谲的格林比斯迷宫脱出时,沙漠永恒的阳光迎面而来,刺激着干涩的眼睛。
    霍沙看到那少年将巴德尔放在地上,却离得远远的,一动不动地守着,似乎在等待什么。霍沙走了过去,他口渴得要命,嗓子干得喊不出一句话。
    “别过来!”少年发现了他,敌视的目光像刀一样。
    骆驼还在原处,霍沙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他无视少年的阻挠,把巴德尔抱上骆驼,朝着最近的村落奔去。直到村中的医生告诉他青年已经死去多时,那根一直绷紧的弦才终于断了。
    他听到那少年大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种时候出现?”
    为什么呢。霍沙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却只得到了这个答案:或许这个世界就是容不下他们。
    在不可避的命运面前,所有人都是愚者。说着自己不会死的狂徒即刻迎来了死亡,射杀他的则是原本为保护他而终日磨砺的利箭。世界终于笑了,在无数的角落里窃笑着,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
    ****
    弗雷可笑不出来。
    这个故事实在太残酷了,让人无法接受。满心以为能和兄长重逢的巴德尔,居然至死未能再见对方。
    如今的霍沙手中还握着当年的凶器,只因巴德尔说过不愿他放弃弓箭。可这反倒像是一个诅咒,令他痛苦不堪,整日被悔恨纠缠,没有任何赎罪的方法。于是那封来自巴德尔的信,除了是希望之外,又能是什么呢?就算是巴德尔的亡灵怨恨着想要复仇,他又怎么忍心让对方多等。
    艾利斯讲完了故事,内心十分疲惫。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跟人讲述这一切,巴德尔之死与他有着莫大关联,和霍沙之间令人尴尬的气氛也源于此。是他吸收了治愈魔法,间接造成死亡结果,他是可憎的共犯者。
    “牛皮糖,”艾利斯不敢看弗雷,“我没想隐瞒你什么……可你知道这些之后,一定也厌恶我了吧?”
    弗雷却是一愣,这家伙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对巴德尔的死因避而不谈吗?他怕自己也跟克洛洛他们一样,认为他是害死他老师的怪物?
    弗雷生气了:“白痴啊你?这怎么听都不是你的错吧!真会自作多情。”
    “不是我的错?”艾利斯摇着头,“如果当时在老师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克洛洛,是阿斯克,或者其他任何人都行!那样的话!他都……不会死掉啊!”
    “你的前提就错了!听着,巴德尔有超强的生命力,所以你们才会对他的死亡格外难以接受,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只是普通人呢?”弗雷说,“魔法的事情我不懂,我又是个外人,可能没有立场说什么,但在我听来这一切只是个可悲的误会,没有别的。倒是很想斩了那些魔物和掘金者,让人火大。”
    艾利斯愣愣的看了弗雷一会儿,忽然嘴巴一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这个人,真是……”他赶紧转过身去,使劲拿袖子擦着,生怕被笑话。
    弗雷不怎么会安慰人,动作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背。巴德尔死了,最伤心的人除了霍沙估计就是这家伙,结果还要一直被克洛洛那些人怨恨,实在是很没道理。
    “那个……想哭就哭吧。”弗雷说。
    “我没哭!”艾利斯吸着鼻子。
    “是是是。”弗雷收回手。不过说起来,就算知道了巴德尔死亡的真相,也还是搞不懂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会真是巴德尔想要复仇吧?可千万别,怨灵幽魂什么的……不不,信是某个人直接放在橘子树信箱里的肯定没错,但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还完全毫无头绪。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送信?为什么没有早点送到霍沙手上,而是选在艾利斯和霍沙碰面之后?巧合吗?对方难道是想把与巴德尔之死有关的两个人同时引到翡翠城来?
    无字信不在手中,这样下去也没法调查。等艾利斯情绪稳定之后,弗雷同他商量了一下,建议他暂且静待霍沙的消息。
    “对了,奥丁去哪儿了?”弗雷问道,“今天一直都没看到她。”
    “你这么一说……她昨天好像说要感受一下未来都市的风采,就出去闲逛了。”艾利斯想了想说。
    闲逛?不会一直逛到现在吧!弗雷倒吸一口气,奥丁无需睡眠,一晚上都在城市里游荡,到现在还没回来的话,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当然他担心的并不是她,而是如果这期间有谁不小心冒犯到这个女人,被她随手一个杀无赦可就糟了。
    “古林,我们走!”弗雷怎么想都不放心,叫上小鬃猪,拄着剑出门寻人了。
    “你们等等我!我也去!”艾利斯也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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