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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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利斯在迪里安那里待了三天，学到不少知识，心里也越来越有底了，想赶快回去开始初步的铸模工序。他估算了下时间，现在出发应该能在天黑之前回到翡翠城。
    由于红宝石镇矿山的道路还在修整，这次来回依旧走的是红叶森林这条路。生命之树被奥丁取走了中间嵌着羽箭的一截，上半部分的树冠完全倒塌，只剩下枯萎的树桩还扎在地面。艾利斯看了看树桩截面上的年轮，发现这棵所谓的生命之树只拥有十几年树龄，也就是说它原本只是棵普通的火焰梧桐，不知道衔尾蛇那边用了什么方法，才让它变成吸收魔力的装置。
    艾利斯靠着树桩坐下休息了一会，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于是打招呼道：“小医生！”
    波蒂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艾利斯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找镇上的铸剑师打听点事儿，你呢？这么晚还出来找草药？”
    “不是的，”波蒂叹了口气，“我们公会遇到了危机，奈娜姐让我去翡翠城找霍沙前辈回来商量对策。”
    “危机？不会是又有人来挖墙脚了吧？”艾利斯问道。
    “是关于公会战的事，”波蒂说，“今天刚刚发布的消息，说是要提前三天登记预赛参战成员的名字，每个公会要求五人，而且所有会长不可参战。”
    华纳海姆的公会数量不少，因此公会战需要先举行预赛来筛选出进入正赛的公会，不过每年的比赛方式和出战人数都会有所不同，会长不参战这条规则也是近年新加的。
    艾利斯看了看波蒂的5号徽章，“这么说你们还差一个人？”
    “是的……”
    这就是大公会和小公会的区别，像沙棘园就绝对不存在这种问题，别说五个人，就算五十人都能立刻出战；而橘子树呢，要招募到哪怕一个新人都难于登天，也难怪波蒂这么晚还要过来。
    “霍沙应该在墓地那边，我直接带你过去。”艾利斯说，“那里有个守门人，陌生人是进不去的。”
    “那就拜托艾利斯先生了！”波蒂合手道谢。
    两人一起穿过红叶森林，到达城郊墓地时天色已暗。墓地旁边有一片蒲公英田，白色的绒毛随风吹来，落在墓地入口边堆积的大大小小的石块上。没看到艾利斯所说的守墓人，波蒂有些疑惑，正要踏入墓地，却听到石头窸窣滚动的声音。
    “这，这是……”波蒂低头一看，吓得赶紧后退，原来那些石块居然正在聚集起来，很快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石像。石像挡在她前面，无声地守卫着身后的墓地。
    “这就是守门人了，等我打个招呼。”艾利斯说着凑到石像跟前。
    波蒂静静等着，她听到艾利斯说了什么，石像就向旁边退了几步，将入口让了出来。
    “我们走吧。”艾利斯叫她。这石头人是布拉吉设置的，只有听到正确的口令才准许通过。本来艾利斯碰它一下也就没这麻烦事了，但这样一来就谁都可以进入墓地，如果有盗墓贼之类的跑来光临打扰死者安眠就不好了。
    巴德尔的墓碑在第六排最东边的位置，墓碑下方的地底埋着他的棺材，棺材上方的土层都是紧实坚硬的土质，这也是布拉吉为这片墓地设置的障碍。
    波蒂一眼就看到霍沙醒目的白发，整片墓地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背靠着巴德尔的墓碑，像是睡着了。
    她和艾利斯走近，霍沙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警觉地站起身。他微抬的手里还捏着那封信，看到是艾利斯他们，才又把手放下。
    “你不会一直都待在这儿吧？”艾利斯问。
    霍沙摇头，“……晚上。”
    “啊？”艾利斯没明白他的意思，倒是波蒂说道：“霍沙前辈，你是说只有晚上过来？”
    点头。
    “关于老师的那封信，有查到什么线索吗？”艾利斯问。
    霍沙指着信封上的邮戳，慢慢说道：“最近……不，三年前。”
    “怎么会这样？”波蒂疑惑，“这信不是最近才写的，而是三年前就已经写好了？”
    点头。
    “小医生你真神了……”艾利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交流，“可是，怎么就能确定这是三年前的东西呢？”
    “我想应该是看邮戳吧，”波蒂说，“华纳海姆的信封都是已经事先印好邮戳的，要寄信只要买好信封就可以。不过我记得每年的邮戳图案都好像不一样，听前辈的意思，这个邮戳应该三年前的图案。”
    三年前吗？艾利斯没寄过信，不知道一个邮戳还有这么多说道。如果是三年前，巴德尔还在世，那信封上的字就有可能真是他写的了。这也说得通，因为信封上没有地址，正好说明当时巴德尔不知道霍沙的所在。
    可在他死后信去哪了？艾利斯不记得在遗物中看见过它，是巴德尔生前将它交给了什么人吗？会是谁呢，能让他信任的人，在这三年间一直保管着这封信的人……是研究所的人吗？不是布拉吉的话，难道是赫尔莫德？可已经成为七贤者的他应该还远在故乡蓝松岛修炼，不可能忽然过来送信，再说霍沙在红宝石镇这件事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但是除去布拉吉和赫尔莫德，艾利斯是真想不出巴德尔会把信交给其他什么人，查来查去依旧是迷雾重重。
    “霍沙前辈，”波蒂说，“关于公会战的事，奈娜姐想和你商量……请跟我回去吧。”
    霍沙拂去落在巴德尔墓碑上的蒲公英绒毛，有些犹豫却还是同意了。他知道奈娜他们有多看重这次公会战，作为橘子树的成员之一，他是该回去了。
    “等等，”艾利斯却拦住了两人：“现在天都黑了，就算你可以走夜路，小医生难道不害怕吗？你们今晚就住我那吧，铺子里有空余的卧室，等明天再回去呗。”
    他说的有道理，霍沙低头，看到波蒂征求自己意见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今晚就打扰你了，艾利斯先生。”波蒂说。
    “不打扰不打扰，”艾利斯说，“还要请你顺便看看牛皮糖呢，那家伙根本闲不住，说不定这几天又出去和别人打架什么的，根本没好好养伤。对了，我看要不你们干脆拉他入会算了，他肯定乐意……”
    三人离开墓地，守卫石像还在原处伫立着，等到稍走远些，波蒂又听到了石块滚动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石像已经不见了，又变回一堆散乱的石头。
    ****
    弗雷看到霍沙和波蒂时有些意外，听说了前因后果也就明白了，只是在得知那封信果真出自巴德尔之手时也陷入了困惑。波蒂给他检查了伤口，还换了药：“伤口恢复得很好，之后不需要再上药，大概再过一周就能彻底痊愈了。”
    “这太好了！”古林高兴得直转圈，“真的太感谢你了波蒂医生！”
    “还要一周吗……”弗雷自从奥丁说愿意教他之后就手痒得很，巴不得赶快就好，“话说回来，你们公会人数不足的问题打算怎么解决？”
    “我走的时候奈娜姐正在制作公会宣传单，希望能吸引人加入，当然还要再想其他办法。”
    “如果到时你们没找到新成员，”弗雷顿了顿，说：“可以把我的名字写上去。”
    “我说什么来着。”这时艾利斯端着饭菜过来，冲波蒂眨了眨眼睛。
    “等等等等！”古林却咬着弗雷的裤腿把他拉到旁边，一边小声道：“你在想什么啊，那可是公会战，国王陛下也会出席观战的，还有骑士团做守卫，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明白啊，可是波蒂医生有恩于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再说……其实我也很想和那些高手过过招，以前都没机会的。”弗雷从小就因为身份所限而无法加入公会，更别提参加公会战了。
    “开饭了开饭了！”见那一人一猪在墙角不知在研究什么，艾利斯拿着一只鸡腿走了过去，递到弗雷面前：“喏，小医生说你可以吃肉，赏你一个。”
    弗雷接过鸡腿，这段时间他不是喝粥就是吃青菜，现在终于可以开荤了。
    四人坐好正准备吃饭，波蒂问道：“奥丁小姐呢？我们不等她吗？”
    “不用不用，她有事出去了。”艾利斯和弗雷同时说道。奥丁是亡灵无需进食这一点，还是别说出来吓人的好。
    “霍沙前辈，你的碗筷。”波蒂把餐具移到霍沙跟前，霍沙点点头，把随身携带的弓和箭袋放下，摘下口罩。
    虽然是公会的同伴，这也是波蒂第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很薄，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可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又让他看起来有些斯文，似乎不那么难以接近。
    霍沙和巴德尔是双胞胎，样貌相似，艾利斯看着不禁有些恍惚。
    “对了！”他忽然叫出声来，把波蒂吓了一跳。
    “啧，又怎么了？”弗雷揉揉耳朵，他也好奇霍沙的真面目，正想着原来巴德尔长这样，就被艾利斯的声音震到了。
    “我只是忽然想起，老师每年都会跟布爷爷请假。”
    “然后呢？”
    “然后三年前也是一样啊，但时间却比往年都长。我想会不会是在那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写下那封信？”艾利斯记得在被派去调查格林比斯遗迹之前，巴德尔为了继续寻找霍沙，有好几个月都不在研究所。“没记错的话，那次请假他是和雨人老师一起走的，雨人老师肯定知道当时他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所以问问他也许会有线索。”
    “雨人赫尔莫德……不就是七贤者之一吗？”波蒂说道，“太好了霍沙前辈，七贤者是这次公会战的嘉宾，很快就会来到翡翠城的！”
    霍沙沉默片刻，又问艾利斯道：“雨人……？”
    艾利斯赶紧看向波蒂。
    “前辈是担心雨人不愿意帮忙。”波蒂说。
    “哦，”艾利斯了然，“这你们放心，老师的事他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就安心准备公会战吧。对了，需要武器的话随时找我，给你们友情价。”
    工匠铺楼上有三间卧室，除去弗雷的那间，刚好够其他两人住。霍沙和波蒂回屋休息后，弗雷感叹道：“刚才真是吓我一跳，波蒂医生怎么好像也会读心术似的？”
    “是吧，”艾利斯说，“不过她的读心术跟乌鸦可不一样，完全没有魔法痕迹，而且似乎……也只是对霍沙先生一个人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弗雷奇怪道。
    艾利斯摇摇头，“我只知道，霍沙先生小时候一直住在雪山里，没什么跟人说话的机会，导致存在交流障碍。但是老师说过，即使只有只言片语，他也能明白霍沙先生想表达什么。”
    “双生子之间的默契吗……可是波蒂医生跟霍沙大哥又没有这层关系，怎么会有这样的默契？”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艾利斯说，“不过小医生的出现对他来说应该不是坏事，静观其变吧。”
    一夜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