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前朝的最后一城的武定非是一般的繁华,人潮比长江,炊烟可蔽日,民居百万,粟红贯朽。其繁华富饶在幅员辽阔的大武境内的千百城市中也是可以排上前五名,仅次于帝都东煌,故城金鳞,神都洛阳,以及蜀王封地的天府城。偌大的武定鱼龙混杂,消息贩子自是少不了的,只是这种事沈七夜可不敢去问。谁也不知道这城里到底会不会有诚王的眼线,搞不好自己才一开口转头迎接自己的就是尖刀长剑。不过,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自不是办法的,既然不能开口问,那便只得细细听。辞别了大哥小妹,沈七夜便直接来到了江边渡口边的茶楼上。
茶馆,酒楼等的热闹地方一向是锦衣卫最爱去的。此时的信息传递,皆是靠人们口口相传的,而这些热闹的地界往来的皆是各行各业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人,此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总能在这种地方最先传开。
不过,期待这些坊间不靠谱的流言流语能有自己需要的信息,那就等同是大海捞针一般。沈七夜此番也并非是毫无头绪的,毫无目的的。
吴道德的后面明显还有人,而且对方所行为还神神秘秘更说明这并非一个简单的绑架案件。而对方点名要的宋家小姐却是意外的被路过的沈烨和沈七夜所救,虽不知这个意外对于幕后之人来说分量有几,但若他的真志在必得的话,那必然不会轻易放弃,定会还有所动作。沈烨和沈七夜皆是同样看法,因此今日沈七夜外出最重要的事就是勘察宋家和暗访武定知府大人的府邸。
只是,上次沈烨才刚刚拜访了人家,再次登门,多少是有些不便。而且,比起大摇大摆的进门开口问人家,还是藏在暗处的角落里能看到更多。
茶馆喝茶,听听三教九流的故事,体味这世间百态,是沈七夜最爱的事。他总是觉得待在热闹的地方,才能真真切切的告诉他自己,他是真的和他们一起活着,是这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个,一同活在这名为大武的帝国之中。
他曾在繁星满天的夜里一个人走过那荒芜的草原戈壁,他已经体味过那种孤独与死寂,现在的他更不愿意将自己孤立起来。
来茶馆喝茶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现在天时尚早,又正是这火炉武定一天里正热的时候,就算真的有人要对宋家出手恐怕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沈七夜自然也是懒得在这热哈哈的太阳底下到处跑,反正这是一场豪赌,耽误一时半会儿的,也误不了事。
沈七夜此行并未公开,明面上只有沈小虞一个过来帮助哥哥查案,就连金鳞锦衣卫镇抚司的同僚们也不知道沈七夜前往了武定,因而来到了武定的沈七夜不仅仅是低调的不行更是戴上了一顶大斗笠,遮住了自己极其具有辨识度的脸。
茶水上来,这边茶馆里的说书的老者也开始摇起来折扇,悠悠开口道:
“古话说啊,源起极峰兮白云处,自流而下兮浪碎横断山,卷来沙土兮造天府川,横跨中土兮九州分南北;其淼淼水养有一族,血脉不绝传千古。瀚瀚江城几沉浮,正是龙兴于。。。。”
虽说斗笠是带的极其不舒服,但是这边先生已经开讲了,晚来的沈七夜也不急摘下斗笠,赶忙先找了个座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盏茶功夫后
“好啊!!”
随着那说书先生折扇一合,茶馆里掌声雷动,几个激动的听客更是直接拍手叫好。坐在沈七夜旁边的那一个黑脸汉子,更是站起身来拍着桌子大神喝道“好啊好啊,再来一个!”
“!!!?这个声音是?”
这边先生讲完这一回,也是口干舌燥,端起茶壶就先饮水上两口。
趁这个听书的功夫,茶馆里的诸人已是休憩了一会儿,身子也俱是凉了下来,这边先生讲完一回,大家伙三三两两的开始离座,相互招呼着又上码头上工去了。那黑脸的汉子端起茶壶猛的灌了一口,结了账也是大步流星的出了茶馆。
沈七夜见状,也是赶忙叫来小二结了银子,戴好斗笠就径直就跟了上去。
黑脸的汉子正是杨二,昨晚领了赭羽仙子之命,他一大早就跑来江边码头通知自己那该死的兄弟做准备。这边喝了茶,也准备回去宋家继续蹲守。
而跟在后面的沈七夜则是心中激动不已。昨日二人就曾擦肩而过,今日再见了,他终于是想起了为何自总是感觉这声音如此耳熟。前些日子山上一战,虽说是我追你跑,未能拿着他。虽未能见其人,可那声音那惨叫沈七夜可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沈七夜正寻找着该破局的线索,这个绑架案的重要嫌犯却突然跳了出来。虽是已经定好了夜里去宋宅,刘府逛逛,但正愁着白天的时间没法打发掉这逃犯就突然给了他个惊喜。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七夜喜从心底来,可脚下步伐却是不敢迈快,不紧不慢的跟在了那黑脸汉子的马来后面。
过了两条街,离了喧闹的江边码头,路上行人渐渐变少。沈七夜也不着急动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人居然是堂而皇之的走在对他满城通缉的武定街上,若是没些个依仗沈七夜心里是一万个不信。而且那日逃犯有二,这才叫见其一,自是不能打草惊蛇。最重要的是,自从离了江边,他一路上就行色匆匆,不做停留。
这黑脸绑匪在这武定城中到底意欲何为?沈七夜心里是万分好奇。
就这样隔了几丈的距离,沈七夜又跟着他走了几里路,两旁的屋房楼阁是越来越繁华,街上也是愈加的热闹,青石板的大街上时不时的会走过一辆辆豪华的马车。
又是路过几幢豪华的庄园,那黑脸汉子终是停了下来。
此间正是这武定城中豪门富商的聚居地,虽无主街道上那般繁华热闹车马云集,可脚下的青石大街,石板硕大整齐并无坑坑洼洼,街上幽静,每每走过几丈便见立有一对对雄伟肃穆的石兽。而门内依稀可见府内精美高大的楼阁。
街上正热,黑脸的汉子马来四处打量一番,寻了个阴影之地坐了下来,和旁边两个脚夫寒暄一番便是坐了下来不再动作。
暗处的沈七夜远远看着他坐下来,表面上是和那些同行的脚夫有说有笑,并无异常可旁观者的沈七夜眼里,他的视线注意力却总是总是会朝向一个方向。
顺着他那视线而去,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漆金的大字:宋!
。。。。。。。。。。
同一时刻的宋宅里
对镜点唇,轻描素眉,铜镜里是娇艳如花,可外面的人儿手中红梳轻捋流苏,梳了一遍又一遍。
对镜无语,纵是深深、细细画眉却也难解其中忧愁。
镜中人红妆娇艳,却只是赚的镜外人一声轻叹。
静静地在一旁许久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已经是在这梳妆台前入定般的坐了半天,看她如此心不在焉,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怎么了?可是不好看么!”
可听闻自己的关切,自家小姐却还是不语。小丫鬟站在后面只得见小姐秀发微微晃动,和那又一声的叹息。
心道:不是妆容,那便是心中藏事了,难道是......嘻嘻,有了!
黑色的眼睛滴溜一转,小丫鬟跳到了侧边,侧着身子凑到宋玉静耳边,笑嘻嘻的道:“如此痴情,小姐莫不是在想念沈烨大哥?”
“你,死丫头,你胡说什么!讨打!”
这一句,倒是说进了宋雨静的心里。只见得她俏脸微红,放下梳子,将小手抬将起来,带着三分怒意就要把这乱嚼舌根的丫鬟给收拾一顿。可那小丫鬟早有提防,哪能如她所愿。二人房中一阵嬉闹,倒也驱散了长久的寂静。
可嬉闹过后,宋玉静挪步至窗边,看着院中的花草,仍是不喜。
看她这样子,小丫鬟一时也没了办法,只得吐吐舌头,再次走上前去开口安慰道:“小姐莫要着急,恩公他公务繁多,定必还会再武定停留一些时日,定还有机会再见面的。小姐你,你也莫过太想念,嘻嘻嘻嘻!”
可这次听闻小丫鬟的调笑,宋雨静却没了打闹的兴致,只是回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道:“想又如何?念又如何?沈大哥公务繁忙,我要是再贸然前去,岂不是太不识大体了。就算他多留几日,我们不日便也要离开武定,这一走,又何时才能.....”
“嘻嘻原来是这样啊,小姐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说服自己去见恩公呢?那既然如此,我便把那件事说与她听吧?”小丫鬟心灵剔透,又是局外人,自是看得明白。眼睛微微一转,嘴角轻扬心里便又有了注意。
“可是小姐啊,我今晨才听人说呢,说昨日啊武定锦衣卫苗木苗总旗在观凤楼上宴请金陵的同僚沈烨呢?”小丫鬟口中振振有词,像是确有其事。宋雨静一听便来了兴致,正准备回首细细询问,可身子才微动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止住了动作,再次倚窗叹息。
嘴里幽怨的道“哼!宴请又如何,沈大哥文武兼备,本就是非常之人,得同僚爱戴,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看自家小姐还是傻傻的没明白,小丫鬟继续道“恩公确是很得同僚爱戴,可小姐你想啊,恩公是过来查案的诶,若是武定的同僚为他接风洗尘,为何到现在才宴请呢?这啊,定然是案子已了,武定的同僚们为恩公摆下的庆功宴呐!”
如此一言,可是醍醐灌顶。
宋雨静身子微微一颤,可还是嘴硬的道“那便好了,案子了了,恩公抓到了那两个恶贼,也算是为民除害,大功一件,可喜可贺。”
听得如此回答,小丫鬟摇摇头在心里感叹道:“小姐啊,小姐啊,你可真是....也罢,那就让我为你再加一剂猛药!”
看着不上道的小姐,小丫鬟只得补充道:可是啊,我听说,恩公是带了女眷去赴宴的诶!那观凤楼上的人可是把他们夸的天花乱坠的,什么金童玉女,天仙下凡的。”
“什么?怎么会?我,我可从未听说过恩公他,他有有相,有交好的女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且快细细说来!”
这一句可是戳到了宋雨静的心坎上,她急忙回过身子来,紧张的抓着小丫鬟的手臂询问道。
.................
已是晌午,沈七夜已经在这宋家大宅外面蹲守了几个时辰,可也未见得这黑脸汉子有何动作。七月的天时不饶人,绕是沈七夜戴了大大的斗笠,头上的汗水也是不住的往下流。不过也幸好他这打扮粗鲁简单,隔着宋家大宅不远处,沈七夜同样就着阴凉与众脚夫们坐在一起,这样也不会显得奇怪,倒是也省得他再东躲西藏,藏在暗处观察。
灼热的天,热进了肺腑,二人虽说是练武出身,但也不好受。
正当沈七夜和这贼老天死熬的时候,那宋宅的大门去突然打开,接着一个水灵的小丫鬟招呼来了辆马车,不一会儿又从门内迎出来个俏丽人儿,正是宋家的大小姐--宋雨静。
这一下,暗处的两人皆是惊了:宋小姐要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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