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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才开春地上凉, 叶长青躺了会儿就走到那女子的面前,正欲再请教她的姓名, 却发现那姑娘的眼角分明有泪湿的痕迹,叶长青本欲出口的话也被他打住了,而是静静的陪她站在一旁不发一声。
她刚才如此疯狂的跑马应该也是为了发泄此刻的情绪,是什么事情能让如此坚强的姑娘独自垂泪?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为何不跟在家里父兄的身边, 而要一个人在外面闯荡。
叶长青想到了在现代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在大城市里面奋斗,其中的艰辛苦涩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多少次在工作压力承受不住、生活无助的时候他也曾在深夜里放声痛哭过, 只是他好歹能哭出声来, 而面前这姑娘却只能压抑自己的情绪, 把自己逼到墙角。
叶长青有点心疼,尤其当了几辈子男人之后,他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了, 尤其是这种要流不流的样子更能让人怜惜。
叶长青微微退后几步就来到了之前下马时看到的一块石头边,此时草地上的草儿也才开始冒出绿意, 花儿都还缩在母亲的怀抱没有冒芽儿, 然而那块石头的夹缝里就开着一处幽香的野百合,看起来煞是惹人疼。
看来,今日要辣手摧花了,叶长青狠心的摘下那颗有着迷人香味的白色花儿, 来到那姑娘的身后, 轻轻的戴在了她的鬓角。
然而, 然而就在这时想象中的岁月静好的画面没有出现, 叶长青的手刚落下,就被反应灵敏的姑娘反手就捉住了,叶长青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一双小手,不像女子那般滑腻柔软,虎口位置甚至还起了茧。
“你干什么”那姑娘冷冷的语气,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他。
叶长青涨红了脸,真的是太丢脸了,生平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本是为了安慰受伤的女子,这一招可是他在沈居淮那里学来的,他明明看见每次沈居淮姿态优美的将绢花戴在某个女子的鬓间,那女子就会回过头来对他莞尔一笑的。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灵了,是他长得不如他?还是风姿不如他?
叶长青羞赧的低下了头,别憋屈屈的伸出了被那姑娘抓住的那只手的手掌,露出已经被他捏碎的百花儿,声音像蚊子一样道:“我,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给你戴花而已。”
听闻叶长青的意思,又见叶长青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那姑娘却是忽地一笑,撵起叶长青手中心的白花儿,顺手又捏了捏叶他可爱的脸颊,心情愉悦的道:“你这个傻子,哪有给人戴白花儿的,何况我今儿这一身男装,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儿。”
一向感情迟钝的叶长青脸色通红,居然有姑娘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捏他的脸颊,这是撩他的意思?
还没兴奋完又听到那姑娘后面的话,直接窘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也不知道他那会儿怎么脑抽了居然想出这个主意,他越想越燥的慌,不一会儿脸色就由红苹果进化为红云了。
看着叶长青不断变幻的脸色,宛如五彩笔蜡一样精彩,那姑娘忍不住又笑了几声,仿佛是为了缓解叶长青的尴尬似的,又将那朵残破的花儿自个儿鬓在了发间,伸出一只手掌在叶长青呆愣的双眼前晃了晃道:“今日正适合带花,多谢状元郎了。”
叶长青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没事,没事,好看,好看。”活像个傻仔复读机似的。
那姑娘又笑了几声后,就忽地跨上了马背对叶长青抱拳道:“状元郎,今日一别,有缘再见了。”
叶长青:这怎么就走了呢?不互相通报姓名啥的?“姑娘,你是谁啊?你要去哪里?一起走啊?”此时的叶长青就像是追求姑娘的狂蜂浪蝶似的,在后面拼命的呼喊。
前面悠悠奔跑的马儿前就传来一声悠悠的回音:“此地是分岔路口了,我们不同路,我要去福建。”
叶长青:你都没问我我要去哪里怎么就知道不同路了,难道是全京城都已经知道他被贬蓟州的事了。
不过福建?她去福建干嘛?
三月后已经到达蓟州任游击将军的叶长青,还是收到了杨大人寄来的有关福建的消息,靖海侯等一家老小还有亲信部将一个个的都被拿下了,由蒋姑娘亲自运送进京,斩首示众,新帝龙心大悦,感念蒋姑娘的劳苦功高,赏赐她良田无数,又封她为“长乐侯”,再命定国公以前的部将接替了靖海侯的防守海寇的职位,权利是一样,只不过没有靖海侯这个爵位,只能有将军衔。
叶长青想这样也好,没有靖海侯这个爵位,武将在那边活动多少能受到兵部的管辖,有杨大人在福建那边暂时是出不了乱子的。
然而想着蒋姑娘那个“长乐侯”的爵位,叶长青却忍不住的想笑,虽说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爵位,但是新帝这一点倒是比他老子大方,定国公全家男丁皆战死,为国捐躯,只留下了蒋姑娘这一条血脉,然而先帝都舍不得给蒋姑娘一个爵位。
这个皇帝对他小气,对别人倒是挺大方的?
时间匆匆的流走了,流过了山川,流过了江水,流过了四季,一晃两年的时光就这样流了过去,在蓟州两年,一场又一场的战事下来,叶长青早已从那个和姑娘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少年,成长为能醉卧沙场的悍将了,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流血、见惯了颠沛流离,他早已成为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不会为一点点疼痛泪流不止,他的眼泪只能为这片疆土而流。
两年的时间从参将到副总兵,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和痛苦,但好在蓟州黄总兵曾经是定国公的部下,继承了定国公统军的精髓,不但治军有方而且公正公平,一路来他凭借着智慧和高强的武,立了一次又一次的军功,慢慢的受到了黄总兵的赏识,才一次又一次受到提拔,而且从黄总兵的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他从兵法里面得不到的知识,一点一滴的进步,他在蓟州也终于有自己的一番成就了。
只是战场却把这个从不饮酒的少年变得无酒不欢了,这两年来,每场战事下来,他总喜欢找个无人的角落把自己灌个大醉,来忘却战场上那无助的嘶喊、那成片的血流和那不全的尸骸。
只是每每醉倒的那一刻,他仿佛能体会了,能体会那个姑娘在在镜湖面前默默含泪的孤独和寂寥了,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的人才会明白,这种深入骨髓的寂寞,让人倍感孤独与冷清。
“那个和我一样也经历了战争的姑娘是你吗?蒋姑娘?”
虽然寂寞,但是能留给他们独自己寂寞的时间太少了,边疆战事频发,他们只有不停的思考和拼杀,用自己的全部来守卫这一方疆土的平安。
好在蓟州军在黄总兵的统领下,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失误,多胜寡败,每一场战都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就能在黄总兵的带领下轻轻松松的解决了,然而正是因为没有波浪,就给了朝中人一些蓟州风平浪静的印象,以为蓟州军在蓟州的日子过得很逍遥,其实也没做什么事。
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总能传到蓟州的,将士们听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然而黄总兵一直是个低调的性子,他就是个做实事的人,压下军队的议论后,犒赏了他们一番,日子就又归为平静了。
然而直到有一件事的发生,才把朝中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们敲醒,他们再也不敢嫌边疆太安静了,恨不得每一处的军队都如蓟州军一般让人省心,让人不是,他们没有那么幸运。
新帝太平二年,冬,大顺朝的文武大臣正聚集在金銮殿上,商谈着国之大事,新帝这两年虽然性格有点乖戾,但是有杨大人和沈居淮在,大事上也没有翻过糊涂,这国家还能有序的运转下去,所以朝会上君臣也算相谈甚欢。
忽地一声极其响亮的“报”传来:“启禀圣上,山西大同传来八百里加急。”
山西大同传来八百里加急,光这几个字就不亚于在告诉满朝文武,大顺和匈奴之间的战事爆发了,而且是两个字“不敌”。
满朝大臣一个个震惊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下,纷纷紧张不安的握紧了手心,新帝正端起茶杯的手也是一抖,差点就掉落了下来,好在作为帝王的权威让他稳住了手中的杯子。没有太失态。
“念!”新帝虽然勉力作出镇定,然而声音里还是能听见一丝慌乱。
“因为今年冬天尤其寒冷,匈奴人没有粮食不断的对我军发起攻击,然而每一场都是我们胜他们就退,跟我们玩捉迷藏,最后我军没有忍住直接出兵想剿灭他们的老巢,但是误入敌人诱敌之计…….最后,我方二十万大军全部活活死在了匈奴制作精良的屠刀之下,他们不但杀了我们二十万将士,还一路南下屠了两个城池,照这样下去,会有一直蔓延的迹象,求圣上派兵救山西百姓于水火。”
“什么?二十万大军全没了!还屠了两个城池!”
新帝再也忍不住了,“佟”的一声就砸了茶杯,疯狂的尖叫起来,二十万大军可是大顺畅朝代三分之一的军队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没有了。
“笑话,这简直是个笑话,朕还没有发话,朕的山西就这样没了吗?”新帝越说越疯狂,一脚就踹翻了身旁的太监,一抽龙椅旁的尚方宝剑就疯狂的在空中乱划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朕的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败给匈奴人,朕还有内应在匈奴,朕卖给他们的盐铁是不能制作精钢的废品,是迷惑他们的废品,为什么他们还有如此精良的钢刀。”
“对,李延年,你给我说,他们的钢刀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此时的新帝因为刺激太过,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拿着剑冲到李延年的面前,就是一剑刺进了他的心窝。
“是你换了朕的盐铁是吗?”
“不是我,不是我。”然而李延年此时已经被新帝刺了一剑又一剑,七窍流血,艰难的说出这两句话,就被喷涌而出的血水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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