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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的垂柳沿着水边而植,身姿袅娜,如今却披霜挂雪,万道银绦。
御之烨与御之炜陪着御之烺走在前面,说着话。陈齐跟陈弈在中间慢慢前行。御之焕便故意落在最后面。
“你不怕陛下说你。”陈弈回首警告他。
他不以为然,只拂去肩头柳树落雪,抬头看见不远处一片石桌石杌,对衣衣说:“看那边。”
“那是……琴桌琴凳。”衣衣看着它们,说,“若是春深时候,刚好在柳浪下,太液边,真是抚琴好地方。”
“嗯,从前,听说先帝和母妃就爱在那里抚琴。”他平静地说。
衣衣一怔,问:“御灵么?”
“正是。”他回答,“生我之前。父皇有一支玉箫,他吹得极好,跟御灵琴色很配。后来母亲离开了,他把箫摔碎了,琴倒是留了下来。”
“大约是舍不得。”爹爹他是多么重情的人。她叹息。
“从前我认为,有舍不得乃是可耻的事。如今我倒是理解了父皇。”他看着远处隐约的林囿,眼神也如雾霭苍茫,“有舍不得,人生便还有盼头。什么都好舍,人淡了,心也就冷了。”
“可是秦大哥他就说过他现在什么都舍得。他的心却不冷。”衣衣说。
“师兄如果舍得,又何必回初云山去准备接任门主呢?他不是舍得,而是为别人考虑太多,不考虑自己。他舍得的总是自己,舍不得的总是别人。”他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收回目光来看着她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的鼻尖,“你想念师兄了?”
“嗯。”衣衣干脆地回答。
御之焕轻轻笑起来。她不解地看他。
“你竟如此直白地打击我。我有时会问自己,同样是分离,衣衣想师兄比较多,还是会想我比较多?思考的结果往往很令人沮丧。”他原来是苦笑,低低道,“是我对你不如师兄尽心,他懂得要让你笑,而我好似总是在惹你哭。衣衣,我很想弥补你,可是现今,见你也是不易的。”
“……陛下上次留你下来,是为了什么事?”衣衣忽然想起万寿节的夜晚。
“这个,此地不宜说。不过很快应当就有机会告诉你。”他看着前方御之炜的背影,“陛下应当会让你去陪世子,但他不会让世子单独与你相处。我想陈弈与我,乃至陈齐,都会轮番作陪吧。”
“世子如此受陛下重视,要让你们作陪?”衣衣也看着御之炜,“陛下也防着他么?”
“斫北王之后,陛下防所有人。”御之焕微笑,“因为衣衣是个女孩子,归根到底无有势力,独自一人在澍阳。再怎么强硬倔强,一个男子想以力制你,以计迫你,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世子看起来温文尔雅。”衣衣道。
御之炜刚好回首,对着后头几个人礼貌地露出笑容来。御之烺只微微侧脸,不曾回头。御之焕对御之炜报以点头莞尔,却不动声色地对她说道:
“温文尔雅……二哥之前不是吗?——世子,也是个男人,衣衣。”
※※※
御之烺后来果然唤了衣衣过去,问她可愿意陪一陪远道而来的世子。“上次他来就没有什么游玩,衣衣你来了许久竟也没好好游览过京师,是朕疏忽了。”他笑意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明日,让临珫侯带你们览胜去可好?”
“全凭陛下做主。”衣衣回答。
御之炜笑吟吟立在一边,乌亮的双眸注视着衣衣。
陈弈一脸可以融化冬雪的热情,正连连点头地对着皇帝表决心。斫北王御之烨不甚刻意地看向三弟,发现他正心思飘摇般眺望着太液池中雾霭里的浮冰。
离开宫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朱漆的掖门,陈弈接过长随递来的马缰,上马追上已先行几步的御之焕:“世子真是可爱。”
御之焕诧异地看他一眼:“难怪最近听闻你冷落了你的眠儿。”
“你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有那爱好了?”陈弈嚷嚷着,“那是因为她没利用价值了好不好!她都已经被太主认为是我的人了,我也就用不上她了。”
“可她真是喜欢你。”御之焕继续揶揄。
“我不是临珫侯,看她还喜欢我否。”陈弈冷哼一声,说,“不要岔开话题,世子的可爱跟斫北王是一种。难怪太主喜欢他。”
“你是说他不懂得掩藏?”御之焕微笑,“二哥现在学会掩藏了。”
“那是吃了大亏才学会的。世子现在风头正劲。你也看到他手上戴的玉韘啦?他又不骑射,戴的那个也不是实用的,倒是很像斫北王曾戴过两回的那只。”陈弈森森然一笑,“桑樾硬玉,太主的最爱。世子真是不小心呢。”
“二哥最近与太主也不甚热络。想来是冀门之变后,有了罅隙。”御之焕随着火青的步伐挺直腰身,轻轻颔首,“最近他太低调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想拢他。”陈弈警惕地说,“事已至此,便是你想,他也未必信。”
御之焕瞥他一眼,道:“我没那么天真。他手里没有兵权,但太主有。青州世子再耀眼,也带不动一支军队。但青州王还有至少四五万兵可策。”
“你知道就好。”陈弈伸了个懒腰,“嗯,那么,我不舒服了。”
御之焕噙着笑,扬手在他马臀上抽了一鞭。五花马扬蹄前奔起来,陈弈吓得赶紧抓住缰绳,一路甩下失魂落魄的骂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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