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情仇:溪云

第262章 丹风催骑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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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杜娘家探望了庆余大叔和麦子等人以后,衣衣准备要拜会韦欢了。她问询常千户,发现韦欢没有如她所想一般住在羲南王府或者单独宅院,而是住在公馆。她坐轿跟着常千户,抵达时,走出来方才发现,这正是当初自己刚进京时候所住过的那一间。
    馆吏还认得她,笑吟吟上来招呼。常千户说明来由,馆吏赔笑道:“只不巧了,韦参将今日早上出去,要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不过乡君若是急着见,小的知道哪里去寻他。”
    “他每日都出去么?你知道他在哪里?”衣衣问。
    “在厥中会馆嘛,”馆吏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那是举子贡士们聚集之地,天天诗书典籍的,科考讯息也传得多,他去找一找气氛也是合理。”
    “知道了。”衣衣立刻转身,“劳烦常千户。”
    常千户点头:“我带乡君去。”
    轿夫们已经再度就位,敬存掀开轿帘。衣衣再度回望一眼这间公馆,对馆吏一颔首,进轿子去了。
    到了厥中会馆,果然人声鼎沸。一道门,一时间竟是有数十人出入,热闹非常。只是大多赶考贡士家童,少见女子身影,敬存对衣衣道:“不然请馆里小二把韦参将请出来叙话?”
    衣衣摇头,示意他息声。常千户在前领路,衣衣随后,径直上了二楼去。
    二楼大堂里面,屏开桌椅,放了一张翘头长案,一群贡士正围着看人写字。
    “一介武夫生得清眉秀眼,倒也难得。”有一人跟近旁人嘀咕,“只是也逃不脱科举入仕的圈儿。”
    “人家有军功的,你又如何比?若不是你刚才多嘴,他不一定愿意出手呢……且看看他握惯了刀剑的手是否真有好字罢。”闻者赶紧说,止了话头。
    于是大家又各自目不转睛看着长案前的年轻人运笔。
    衣衣站在两个男人之间,越过他们的肩头,看见落笔端然的韦欢。他穿一身榄青直裰,碧玉带钩,束发幞头,绾了袖子,露出雪白的中衣窄袖。眉心平展,双眸凝神,在风沙和烈日里变得瘦削结实的手臂,落下一笔一划稳重如山。衣衣看见他撩起的衣袖之下,一块箭伤疤痕,已经很旧了。
    韦欢落款后,掏出私印,单手叩上,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献丑了。”
    刚才生疑的贡士便侧过身来,低头念道:
    “四夷既护,诸夏康兮。
    国家安宁,乐未央兮。
    载戢干戈,弓矢藏兮。
    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
    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一时众人静默。继而,方才的贡士对韦欢揖手:“大璟若有霍嫖姚,四海平定,何愁文脉不传,受教。”
    众人这才会心而笑,解了方才气氛。又各自推辞,重新研墨开笔起来。
    韦欢含笑回礼,起身之时,抬眼之间,看到站在后面的衣衣,笑容在脸上凝住。
    雅座里,衣衣跟韦欢两人独坐。
    韦欢将视线放在茶碗里,似乎专注于观察旋转沉浮的茶叶。衣衣望着韦欢,终于还是先开口:“韦欢……”
    他转过脸来看着她,一脸的不动声色。
    她被他看得停了一下,接着说:“你还能参加此次京试么?”
    “不能了。”他回答。
    “那你还在此流连不去,是为什么呢?”她问。
    “我总要有个地方待吧。”韦欢又挪开视线,“老大不在京师,我也没有什么熟人好走动,来找我走动的我又都懒得见。倒是跟贡生们在一起,能学到不少。或者来年还是要考的,也未可知,算提前再准备一下。”
    “明白了。”衣衣说,“何时动身?”
    “我要去澍阳西大营,明日动身。”韦欢回答完之后,反问她,“你呢?”
    “我?”
    “你何日动身?”
    “去哪里?”
    他不解地眯起眼:“漠北。”
    “谁说过我要去漠北?”衣衣问,她不是没想过漠北的,但即便是司徒白觞和秦檀都暗自肯定了,确切的方向,陛下却从未谈起。而韦欢,他显然也一直在关注这个消息。
    韦欢笑了一声,带着些无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需要人说吗?你不离京,皇帝能在此时放你出来?可你要是离京,能走的路,目前只有崇门关一条。当然你可以易容去别的地方,可没人会放心同意的。所以还是只有崇门关可以去。”
    “……我知道。”衣衣说。
    “你还有不知道的。”韦欢放下茶碗,看着她,“这是临行前,殿下与陛下的约定。如果京师有可能陷入危机,你不可以留下。一旦京师有事,陛下身体又不好,就算他想帮你,也保不齐有些‘忠臣义士’把你交给太主和二王。别忘了他们是以什么名义来清君侧的。”
    “不会太久了。”她此番出来,便是为了告别。她不曾对她拜望的任何一人提起,但聪明灵通如陈弈,敏感沉郁如柳落,肯定已有知觉。不知情的只是杜娘家里吧。
    韦欢点头,举起茶碗:“以茶代酒,就此别过,一路顺风!”
    衣衣望着他。他径自喝去大半茶汤,放下茶碗起身:“要回去收拾细软了,来日再见,朝露。”
    “你的字写得真好。”衣衣坐在原地,轻轻说,“韦参将保重。”
    韦欢停住脚步,在撩开的湘帘下转回身来,看着衣衣,然后微笑:“霍去病的琴歌,我甚爱的,是最末一句啊。”说罢,放下湘帘,消失在她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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