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云山出现在马达身边,与他一同立马检视队列的同时,衣衣在屋里也听见了熟悉的上楼的脚步声。
御之焕仍然穿着绵甲,来到楼上,低头看一看桌上菜肴,又绕开桌子,走到衣衣身边,淡淡道:“是在等我?”
“没有。”衣衣用同样淡的语气回答,“方才在街边看到一位公子,交谈甚是投契,邀了他来吃酒。”
他疑惑地盯住她,过了一会,曲起食指来,在她额上轻轻一敲:“淘气。”
“我没有淘气,”衣衣揉着额头说,“你快出去,一会他来了,我又无从跟他解释。”
“我偏不走。”御之焕哼了一声,在桌边大剌剌坐下,“他吃得我就吃不得?倒要瞧瞧,我在外头食不下咽忙得焦头烂额时候,我的女人在屋里等甚么公子哥呢?”
“你不要动这个菜!我特地让厨娘做的……”衣衣看着他挟了一筷子水晶鲈烩,放进口中咀嚼,便去抢盘子。
他也不躲,任她抢去,转而去吃玉蓉鸡丁。衣衣又迟了一步抢去,他已经开始吃素烧芦笋了。待到衣衣去夺芦笋,他一伸胳膊又夹一筷子水晶鲈烩。一来二去,桌上六碟菜一碗汤,连带他面前什锦粳米饭,都让他尝了个够。衣衣气鼓鼓坐下,瞪着他。
御之焕取汤匙喝了几口瓷盅里温的米酒,然后淡茶漱口,拿帕子擦着嘴角,冷着一张脸,起身:“等你的良人吧,不叨扰了。”
衣衣见他拉长脸,看着就要下楼,也跟着起身。他却不瞧她,及至走到门口,忽而转过身来,把一条红丝线绑的坠子从她头上套下,在她低头去看时,伸臂揽过她的腰,亲昵地贴在她耳畔轻笑道:“傻姑娘。”然后立即松开她,转身下楼去了。
衣衣看见自己胸前垂落的那颗坠子,却是四颗圆溜溜宝石用金缠丝缀在一起的,蓝红白黄各一颗,润和可爱。但就缠丝风格来看,却不像是大璟的式样。她走到窗边,看见他已经再度上马,往大营方向去了。
到了晚上,衣衣和锦云还没把春台旁灯都换好,御之焕就已经不请自来。
这一顿饭用得滋味十足。厨娘终于露出欣慰的目光,对着衣衣直笑。
而待到洗去几日尘秽,从夹壁浴间里出来,衣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床边时,发现御之焕不知何时进来,已经在上面睡着了。
他头发半干,中衣也透着湿气。呼吸平稳,直眉浓黑,却在中间挤出一丛愁绪来。衣衣坐在床畔,伸手去抚他眉心,未及碰触,他忽然睁开眼来,望着她。
衣衣吃了一惊,不期然被他捉住手,道:“你不是跟青虎总兵他们在议事?”
“有何可议?”他的手顺着她的指尖,沿着她肌肤一路往上,握住她手腕,“伤寒好彻底了?”
“早几日就痊愈了。”衣衣回答。
“甚好。”他嘴角一牵,将她一拉。
衣衣没提防,跌在他胸口。
“衣衣,今晚我要在你这里睡。”他嗅着她发丝间清香,“把鞋脱掉上来。”
衣衣抓住他正解她衣带的左手,注视着他欲火萌生的双眼。“之焕……”她读得出他欲火之后的目光。
他陡然抬手掩住她口,轻轻道:“不要说……不要说。”
衣衣咽下已经堆到喉咙的那些话语,慢慢放开他的手,脱去一双绣鞋。
御之焕起身吻住她,扯开她衣衫,旋即翻身压她在自己身下。
床帏里春色无边,她任自己沉溺于他的亲密。他不似那日温柔,而是带着近乎野蛮的力量律动。衣衣扶着他坚实手臂,抬头迎入他黝深视线,在恍惚里失去喘息知觉,咬着下唇压抑自己口中呻吟。御之焕亲亲她的下颌,双手探入她背与床褥之间,环起她的腰身。
接下来便是另一轮的炽热交融。
翌日衣衣在御之焕起身时醒来。他动作小心地离开她的床,不忘为她掖好被角。衣衣看见他光洁脊背上的旧伤,便伸手去轻轻碰触。
御之焕转过身来,看见她停在半空的手,道:“衣衣可以多睡一刻。”
“几时动身?”她问。
他反问:“谁告诉你的?”
她没吐露云山的名字,而是说:“大家都知道的。”
“一个时辰以后。”御之焕回答,“你留在青虎关。”
衣衣默然地望着他。
“别担心,”他倾下身来,掬起她一缕长发,在手指间漏过,“我要亲自把你接回澍阳,王妃。”
“如果得胜……你会把他们怎么样?”她看见他眼睛一黯。
“陛下旨意,就地处决。”御之焕说了八个字。
“你会吗?”衣衣又问。
御之焕不语,披上中衣,穿起中裤,下床,赤脚站在地上,转回身来,冷冷道:“他能派人一箭射向先帝,我就不能一箭将他结果吗?他能囚禁你令你走投无路,我就不能使得他入地无门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衣衣,昨夜我不想听,今日也一样。你恨他们入骨,可是你真下得去手吗?当初杀方高,那是情急无法,你这样纯慈,做不来那等事。所以由我替你做。”
衣衣说道:“我昨天只是想说,那毕竟是你姑母和亲哥哥。但若陛下都已经决意如此,说明确无余地,我不会再说什么了。至于我做得做不得那等事,将军言重了。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他疑问的眼,道:“如果可以,请生擒太主。——我要她。”
※※※
大璟郅明十三年四月末,玉弓军整编十万出青虎关,日夜兼程,直指青州府。
青州留守王府兵等总三万众,死守城池一日一夜,城破。玉弓军入城烧平青州王府,处决叛军一万二千有余,不问百姓。旋即离城,一路沿青州军所攻路线尾随之,连收四城。
大璟郅明十三年五月二十日,玉弓军夺回第六城,逼近顺天府境。
同日,澍阳西大营军在苦守两月余后,终于兵败退入澍阳城外。青州军攻破顺天府。
焦土无涯,车痕杂乱。玉弓军抵达顺天府界外,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三天前青州军刚刚离开此地,如今已经逼近澍阳。
“将军。”马达迟疑地递上一块布,“这个,绑在他们留下的辕木上。”
御之焕接过那块脏污的布,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
“之焕吾弟见信如兄。尔睹此信,兄已近国都百里之内矣。天下之遥,率土之广,尽在囊中。念汝骨肉之亲,退避百里,兄当记取功德。或得不仁,刻意逐尾相逼,兄虽不得已清君侧,然汝终亦等同弑长兄之过也。谆谆如是,弟弟三思可也。”
马达看见他阴沉的表情,知趣地悄悄离开。
云山打马过来,道:“将军,此城无叛军残余了。追不追?”
御之焕将手里这块布,折叠又折叠,然后塞进马鞍旁袋子之中,抬起脸来,已经恢复平静。“云山。”
“是?”
他望着眼前天地相交之处,暮云低垂,残阳似血。“传令下去,所有骑兵轻装,只带三日干粮,备马只许一匹,听我号令,立即奔袭顺天府。”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