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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之烨驻马在巍峨的大璟门外,抬头望着太祖皇帝亲手所书的楹联。城上的龙旗和璟字旗仍在硝烟尽处迎风飘扬,澍阳城墙上的守军正在静默地望着他们。而御之烨身后,是五万人的大璟门攻城军队,以及十五万众的甲士。
“王爷,青州王军报。”新任指挥使蓝容俊递上封函。
御之烨读完军报,笑道:“皇叔年纪也不小了,却比孤家还心急。容俊,皇姑母有甚么说法?”
“太主说,若是到了澍阳城外,就不要再耽搁了,以免夜长梦多。”蓝容俊回答。
“那孤家还等什么?”他冷笑,回头看着城墙,“陛下一字未发,莫不是宫中已经有了蹊跷?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但玉弓军就在顺天府,王爷,如若陛下有所准备,打算与三王内外夹击我们要如何?”蓝容俊提醒道。
御之烨莫测地看他一眼,道:“皇姑母早已有准备,我们只管入城就好。容俊,此役不易,你要用力。事成之后,自然少不得你的。”
“属下自当尽力,不负太主王爷期许!”他抱拳回复,“属下这就去通知各门将领准备攻城。”
大璟郅明十三年六月初一日,澍阳城钟鼓楼的悠远鸣响湮没在炮轰马嘶之中。早已由城外被官府收救入城内的京郊百姓惊惧地望着烟火弥漫的城头,想着此时已经被劫掠焚毁的家园。那个往日曾经在五花马上招摇过市的斫北亲王,据说要拼死一搏,托名篡位了。而禁城之中,神龙不见的皇帝,悄无声息。若不是每日出入禁城的羽檄飞骑,人们几乎要怀疑皇帝已经殡天。
之前从顺天府一路退到城外的澍阳西大营军力,像几只收起的拳头,如今再度打出。重整的军队据城墙而战,血溅青砖,遍染护城河。禁军在城内,据守不出,紧闭各处城门,以攒箭火炮轰击青州军。青州军亦以炮火还击,随着战事激烈,不断有城墙开始残损,掉落的城砖砸在城下混战的西大营军与青州甲兵间,土尘与血雾在空气里弥散。
这是硬碰硬的战役。没有招抚,没有问责,没有谕斥。只有城门外的厮杀和输赢。城内的寂静,城外的杀声震天,连御之烨也怀疑起局势来,再三观战,并急探澍河附近与京营战况,催促冀门军迅速入京。这种沉默而冰冷的应对,不像是郅明皇帝的方式。他望着飘扬在阵前的两色旗帜,一次一次被挡出来的青州军已经有了懈怠。
“西城那里也不好办,那个韦家的少爷光自己就已经斩杀我们两员副将了,还不说兵士有几十人被他割草一样劈得……王爷,他是韦家的人,不能想个办法么?”蓝容俊在大璟门被老蒋萧雁杀得急了,回来重整时,对御之烨道。
“韦欢?”御之烨干笑一声,“他全家现在都在诏狱里,他会听谁的?不杀他,他折我兵力甚多,杀他,以后韦家那边如何应对?罢了,他再勇武也不会为孤家所用,该如何便如何,不必留活口。”
“是。”蓝容俊放眼看向自己死伤惨重的部属,将兵刃上的黏滑血迹擦了擦,待到一阵炮火轰过,挺刀再度冲入阵中。
※※※
御之焕带领五万轻骑,一路越过曾为战场的村镇与郊野,几无阻碍,抵达顺天府。顺天府已不甚充实,因为大部军队都已开往澍阳。顺天府驻守的青州军没有料到玉弓军能来得这样快,乃至于御之焕带兵在城下绕行一圈以后,青州军还怔忪不确定对方是谁。
“此城留给攻城后队去取吧,我们驰援京师为要。”御之焕最后决定,“斫北王和青州王,应该都在澍阳。太主偏走,也不会距离太远,她已经骑不得马了。”
骑兵又飞驰一日,抵达澍阳城外,发现城池已经被青州军二十万围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不久之后玉弓军仍然得到了缁衣卫的送信。密信来自宫中,熟悉的笔迹让御之焕稍稍放下一颗心。郅明皇帝的信笺不过寥寥数语,对御之焕来说却是一个不祥的警示。
“陛下说,太主不在澍阳。”他放下信,思忖一刻,抬起脸望着远处升腾的硝烟,那些不绝于耳的喊杀,一波一波,像急厉的战鼓。
同来的云山看见他脸色的骤变,也谨慎地看一看澍阳城,道:“斫北王正集中力量攻城,最怕耗时太久,招致勤王军围攻。太主此时不在澍阳附近,又会在哪儿?难道说,她没有从青州跟过来?啊,将军——”他陡然明白了。
御之焕捏着那薄薄的一页纸笺,神色凝重地望向西北,那一片苍穹辽阔深远,音信无往。“衣衣……”他低声唤着那个名字,却没人能够听到。
※※※
韦欢背靠城门,冷笑着面对城前隔着一道壕沟的青州军副将。他刚刚斩落西门攻城主将头颅,换了一柄新刀,身下小黑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鬃毛。
副将进退维谷地望着韦欢和他身边同样杀气腾腾的士兵们。这已经是攻城第二日,他们的第五次进攻了。他不明白韦欢是如何抵挡到此时的。起码在今日,从天明到午时,没有进食,同样疲惫的他已经快崩溃了。昨日被杀的两名副将,尸首分裂,还丢在深壕里,无人能捡。再如此半日,恐怕自己也要加入其中。这江南富户家中出身的商贾公子,为什么就如此彪悍?
韦欢不会告诉他为什么。他不会告诉他,他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如何以矛盾之心想起诏狱里的家人,如何在殿前叩首承接圣命,被方才已经化作齑粉的督军监视着在顺天府奋战,如何以少敌五倍之书扛下数日,跟着只剩余一半的老将退据京师,如何在城门绝不开启的圣谕之下,只能向前。他每一次杀退进攻回到城门口,就在遍地血尸里冷笑。小黑的四条腿因为过度疲劳而发抖,但它仍旧伫立在阵前。
“……若此战留命,居得战功,不单你自己,韦家也有生机了。可是欢儿,这是在地狱之中讨生存,你要有准备。”这大约是父亲韦关星数年来与他最贴近的一次对话,发生在三月间,他离京之前,诏狱内。旁边是嘤嘤抽泣的母亲罗氏。
“守军开炮!”城上照例传令。韦欢便带兵在炮轰之中获得一刻休息,准备在轰击之后迎接下一次的攻城。
小黑喘着粗气,扬一扬脑袋。韦欢倾身用全然染红了的手摸摸它颈项:“小黑,再撑一阵。老大会来的,都会来的。不能懈了气,回去给你好好犒劳,可听得了?”
小黑打着响鼻,左右移动前蹄,却是因为不安与预感。韦欢已经习惯它这个动作,他便直起身,看着一阵硝烟飞散之后露出的逐渐接近的敌军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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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坏了真杯具。鼓捣了一天才算是能用了。抱歉。
啊,腾讯如果有定时发文功能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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